25.走吧

　　“你在说笑么？就那么几天，镇里的人被你们吃了一半！你口中所说的那几个友好的同伴现在还在镇子里制造混乱！”
　　“这不是我们的错！有一个恐怖的声音逼迫着我们干了这些事，我们根本无力抵抗他的命令！”
　　“别在那胡说乱道了！如果真有那么可怕的存在，为什么他不自己来毁了这儿？”
　　“我，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行了！你们几个都给我闭嘴！”罗恩一声怒吼打断了图列夫和铁牢中被称作堤姆的人型生物之间的争吵。
　　而就在罗恩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另外的十四个铁牢中突然亮起了十四对暗红的眼睛。这些眼睛都死死盯着罗恩几人，十四个一脸麻木的人型生物慢慢从铁牢漆黑的角落走出，走到了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看上去和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却带给众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罗恩走向堤姆所在的铁牢，近距离观察着这些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堕落者。他们曾经也是人类，严格说来，他们现在还算是人类。但是没有任何正常人愿意承认堕落者是人类的一员，这种排斥并非由基因的差异引起，而是与思维、行为有关。
　　罗恩在过去的战斗中也曾消灭过不少的堕落者，但那些不过是一两阶的炮灰。在他曾遇到过的堕落者中，一阶的堕落者是只懂得杀戮的嗜血野兽，在他们被共生体侵占的脑海中每时每刻都充斥着暴虐的念头。他们收割任何可以收割的生命，吞食任何可以吞食的食物，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他们的同类。
　　当他们因经历了足够多的战斗、吸收了足够多的能量进化到二阶后，在这些堕落者脑海中的嗜血念头可以稍稍得到控制。但这些堕落者的行为和野兽依然没有太多的区别，而且他们的身体也开始进化出一些异于人类的新器官。这一点在野兽男孩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只要吃饱了，他并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人类。但如果感觉到有人对他显露危险的气息，那么他就会在一瞬间露出野兽的本质。
　　至于三阶的堕落者，从眼前的堤姆看来，他们似乎再度拥有了人类的智慧，甚至还能重新融入人类社会中。但从最近的几次毁灭*件可以看出，他们的杀戮之心依然受到某些诡异因素的控制。
　　罗恩对着杜卡使了个眼色，于是杜卡慢慢走近铁牢，像和熟人拉家常一样对着堤姆说道：“你在这个小镇生活了多久了？”
　　遗憾的堤姆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交谈，而且他从这些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查宁镇来？”堤姆反问杜卡。
　　“我们是远处的一个聚居点的守卫军。在经过南面的俄塞斯镇时，我们发现所有的居民都被杀害了。我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的那些同伴干的？”杜卡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众人的来历和目的。
　　堤姆突然一下瘫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念着一句话：“是他，一定又是他！”接着他又抱着脑袋大声喊道：“不要再来折磨我们！不要再来折磨我们了！”
　　几分钟后，一直发疯一样念个不停的堤姆已经浑身是汗。他回过神来，看着杜卡等人，慢慢道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七年前的某一天，当意识重新回到脑海之时，堤姆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幽暗的洞穴中。他爬出洞穴，迎着太阳走了不远，就发现了刚建立不久的查宁镇。人口稀少的查宁镇很快就接收了堤姆。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堤姆都如一个普通人般在查宁镇里帮助扩建小镇。
　　堤姆在查宁镇很受欢迎，因为他的力气很大，每天能干的活也是一般人的好几倍。一开始堤姆也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力量，直到有一天，一群变异生物在黑夜中袭击的查宁镇。
　　那一夜，那些熟识的面孔在堤姆的眼前被变异生物撕成了碎片，曾经一同生活的热情居民变成了野兽的口粮。堤姆突然觉得身体里某些东西又活了过来，他走向那些变异生物，随手挥过几拳，发现那些凶狠的野兽竟然比瓷器还要脆弱。
　　于是他疯狂地收割着这些变异生物的生命，大量喷溅出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无尽的杀戮使他迷失了意识。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啃食着一只野兽的内脏，而肚子里传来的饱腹感说明之前他已经吃下了不少这些玩意儿。堤姆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扔掉了手中的内脏，好在混乱的黑夜中并没有人发现他异样的举动。
　　从那天起，堤姆发现他越来越思念那些内脏带给他的难以忘怀的美味感觉。一段时间后，他再也忍受不住那种煎熬。在一个漆黑幽静的夜晚，他独自走上了荒原，开始捕食野兽。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出去捕食野兽。
　　某一个夜晚，在捕捉野兽时，堤姆遇上了同是查宁镇出来寻找猎物的人。那些人和他一样，也极度渴望着野兽的鲜肉和内脏。堤姆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住进了查宁镇。
　　时间过得飞快，查宁镇的人终于发现了堤姆等人的异样。但居民们也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们只知道堤姆会在夜晚出去捕食，却不知道堤姆吞食野兽时的可怕场面。
　　真正的灾难降临于五年前。那一年，堤姆有了家庭，甚至很快有了孩子。但就是这个刚刚诞生的孩子，在一瞬间毁灭了堤姆拥有的一切。
　　在那个明媚的早晨，堤姆在小镇的诊所门口焦急等待了一整个夜晚，终于等来了孩子的降生。然而，当走进诊所中那间简陋的手术室时，堤姆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片鲜血炼狱。整个手术室内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一个全身沾满了鲜血的瘦小诡异生物，正在啃食着被撕成两半的医生。而手术台上，他的妻子早已成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堤姆觉得整片天空都坍塌了下来，他的心脏疯狂跳动，鲜血涌动如怒海狂澜。人类的意识再次从他的脑海中消散，余下的只有杀戮的本能。
　　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诊所的门口，浑身上下都是还未干涸的血液。周围的居民正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同时还有十余支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那天后，堤姆戴上了沉重的枷锁，在查宁镇中日复一日地服着苦役。很快，那几个和他一样的家伙也遭遇了类似的悲剧，最终都加入了服苦役的队伍。
　　五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五年里，查宁镇再也没有发生重大的伤亡，小镇慢慢变得繁华起来。在小镇的建设中，堤姆几人贡献巨大。于是，经过了商讨之后，居民们取下了他们身上的枷锁，重新将他们容纳进了正常社会。
　　但是，仅仅过去两个多月，悲剧再度降临于查宁镇。一夜之间，查宁镇就被毁去了一半，居民也死伤过半。尽管没有证据表明这是堤姆他们犯下的罪孽，但守卫队的人依然用借口将他们骗到了地下室中，全部囚禁了起来。
　　听完堤姆的讲述，众人心中只剩下了无比的惊讶。三阶的堕落者，看起来更像是某些无药可救的严重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时而是勤恳工作的邻居，时而是不受控制的嗜血恶魔。当然，众人也没有忘记，每一个进化到三阶的堕落者脚下，都有无数的无辜者的骸骨。
　　“这么说来，外面至少还有一批未被发现的三阶堕落者。”杜卡思考了一会儿，对着图列夫说道，“如果堤姆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现在还隐藏着的堕落者很有可能是最近才住进小镇里的。你有没有查过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到这儿来？有人在夜晚的时候偷偷离开小镇么？”
　　“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那些人不但每晚都进出小镇，还把我们的几个侦察员都给杀了！就连想要离开这儿的居民也常常遭受他们的毒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将所有的居民都杀了，或许他们只是想把我们当家畜一样圈养起来。”图列夫显然早就对这方面的问题做足了侦察，但事情的结果让他既惊恐又无奈。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总得先把他们从人群里找出来。现在也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一个排查居民了，我就不相信，他们会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罗恩不加思考就选择了最麻烦但又是最有效的方法。
　　图列夫他们因为实力有限不敢这么做，但罗恩和他的小队有足够的力量在瞬间消灭一个三阶堕落者。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立刻省去了罗恩他们大费周折寻找堕落者所要耗费的精力，因为罗恩的话刚说完，铁牢里的堤姆就突然说道：“不用去找了，他，他又来了！”
　　说完这句话，堤姆突然发疯般的将脑袋撞向铁牢。大量的鲜血飞溅出来，但他仍然没有停下，一边抱着脑袋向铁栏杆撞去，一边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哀嚎。在其余的十几个铁牢中，这样的情形也同样在上演着。
　　半分钟后，所有的铁牢安静了下来。铁牢中的人影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发出了令人颤栗的磨牙声。他们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了野兽般的嗜血双瞳。这一刻，他们再度化身为毫无理智的恶魔！铁牢中的堕落者靠在栏杆上，将可怕的利爪伸了出来，不停地想要抓住铁牢外的人。
　　“是他！一定是堤姆说的那个该死的声音又在召唤着他们！”图列夫的脸色瞬间变得如死人般惨白。上一次，堕落者只是在黑夜中袭击小镇；而这一次，他们在白天就奏响了进攻的号角！
　　“不好！快出去保护居民！”图列夫飞快向阶梯跑去。
　　然而他刚刚跑上阶梯，猛烈的枪击声就从阶梯的尽头传来。图列夫如同被巨大的锤子狠狠地从正面敲打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回了地下室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数个伤口，又朝着阶梯口看了一眼，最后不甘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不等罗恩下达命令，众人就迅速躲到了阶梯口的两侧。盖普雷则正面冲向阶梯口，一脚将图列夫的尸体踹进了阶梯。
　　大量的子弹立刻从入口处倾泻下来，将尸体打成了一堆烂肉。盖普雷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手雷，在枪声停下的一刹那，他从尸体后面冒了出来，将手雷甩向阶梯的顶端。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都剧烈震动了起来。大量的碎石块从阶梯上滚落，连地面上的仓库也坍塌了一角，光线通过被手雷炸开的缺口照射进了地下室中。
　　掉落的碎石堆中，两个血淋淋的身影挣扎着钻了出来。他们正是那两个地下室的守卫兵，同时也是潜伏在查宁镇中的堕落者。此时他们手中的武器不知被炸飞到了何处，双手也已分辨不出原来的形状。他们的身上插满了随爆炸的手雷四散出去的铁片，鲜血如喷泉般从布满全身的伤口流出。
　　而随着这两个堕落者慢慢从碎石堆中钻出，他们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嵌入肌肉的铁片也一块块被挤了出来。只是几秒钟后，那一双连骨头都断裂成数截的手臂居然就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盖普雷退回来后，一旁的陶斯科和华斯立刻冲进阶梯，对着碎石堆上刚爬出来的堕落者打出数发子弹。两个堕落者惨叫着逃离了入口处，飞速向小镇的中心跑去。
　　“队长，现在怎么办？”盖普雷一边整理身上的弹药一边问罗恩。
　　罗恩没有回答，而是又一次走向了地下室中的铁牢。他迅速绕过每一座铁牢，手中的突击步枪则不时发出咆哮。一圈过后，所有铁牢中的堕落者都无力地倒在了地板上，他们的脑袋都已被子弹轰成了残渣。前一刻，铁牢中还是渴求着自由的居民；这一刻，他们却以让世人厌恶的堕落者身份惨死在牢中。
　　“走吧！”罗恩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淡然地换上一个弹匣，率先走出了地下室。。
　　队员们赶紧跟了上去，当他们刚走出地下室上方的仓库时，十余只早已潜伏在附近的堕落者立刻出现在众人眼中。堕落者们持着匕首或枪械，从周围的屋顶上快速袭来。虽然人类的意识已经消失，但三阶的堕落者依然懂得如何使用武器，只不过他们用起这些枪械的手法远没有加纳城的士兵这般老练。
　　子弹从各个方向射向陶斯科等人的要害，却没有收到可观的成效。众人立即散开，并在第一时间扣下了扳机予以还击。第一波偷袭未果，堕落者果断采用了最直接的进攻方式，如蜘蛛般攀爬跳跃着向众人靠近。和大多数野兽一样，他们虽不擅长枪械，却是近身搏斗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