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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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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跟随引导员去搭乘运输电梯,当他们走到一个管道的尽头,引导员请安远停下来,说道:“安博士,请看这条黄红相间的线,这是进入核心区域的标志。随后我们就要进入地下空间。”
  “进入地下,那看不到尖塔了吧?”
  “等一会儿您就知道了。我觉得还是留一点悬念比较好。”引导员微笑着回答。
  核心区域地面之上是设备空间,除了停机维护,人员是不允许在地面上活动的。这主要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虽然处于地下空间,但安远仍然感觉光线十分充足。“这里光线很好,但是我没有发现太多的电灯,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多地方铺设了光导纤维,得益于这里的特殊结构,能导入的光线很多。”
  他们搭乘一部电梯来到地下空间的交通层,这里一片繁忙的景象,不同颜色的自动电梯在穿行。电梯停下后,安远往门口走了一步,引导员摆了摆手,说道:“安博士,我们不用出电梯,我们在等待分配路线,过一会儿就可以继续前进了。”看来这里的电梯,不仅在垂直井中运行,也可以在平面上移动。
  过了一会儿,电梯发出了提示音,显示路线已经下发完成。两人根据提示音的指示站在电梯中间的绿色区域内,电梯内壁弹出两个座位,引导员请安远系上安全带。随后电梯启动了,安远看到窗外光线快速的掠过,惊讶于在如此高速下电梯也能平稳的运行。大约过了2分钟,窗外越来越亮了,电梯仿佛是向一片光的海洋进发。
  “安博士,我们快要靠岸了,我带您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非常壮观。”引导员对安远说。
  安远对’岸边’越来越好奇了。
  电梯停下来之后,安远跟随引导员向光构成的墙壁走去。光是乳白色的,虽然明亮,但并不刺眼。引导员将他带向光之墙壁上其中一个通道口,通道口是橙黄色的,如同光之墙壁上绘出的一轮早晨的太阳。引导员输入密码后,通道口的门打开了,管道很大,大约是安远身高的两倍,他跟着引导员走进管道,感到气压有一些变化。进入通道后,身后的门关上了,他感觉自己像是悬浮在一个光明的管道之中。跟随引导员从管道另一侧的门走出去,他来到了“岸边”。眼前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可以看到海的对岸的3座尖塔,它们如同站在海边的巨人。往下看,则能看到中心深洞的入口,那里如同海洋的深渊。
  “安博士,现在您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称这里为岸边了吧?”引导员向安远继续介绍起来,“您看,尖塔均匀的分布在漏斗的外圈上,尖塔之内的地区被挖出我们看到的深碗的形状。我们现在所处的交通层位于海平面以下50米处,在交通层上方有5层的办公空间,交通层下方还有5层办公空间。办公空间沿着深碗的内侧都是由透明的高强度材料制成的,透明墙有10米厚,这个厚度足以防范货物脱落撞击的风险。”
  “我猜室内的光线都是通过这些透明材料收集的。”
  “没错,得益于碗型的结构,它是聚光的。交通层是唯一可以进入碗内侧的一层,在有接收任务时进入这里的入口也会被关闭。”引导员用手指着前方的‘海洋’,继续说,“博士您看,交通层下面50米处开始的深蓝色覆盖的区域,是由特殊的高强度蓝色镜片构成的深空望远镜‘蓝瞳’,它是目前地面上最大的光学望远镜系统,口径是中国贵州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的1.5倍。当它的12000块独立镜片依次转动时,看起来就像海面上卷起了波浪。”
  安远在’岸边’站了大约10分钟后,引导员提示他们现在必须离开了,半小时后有一次接收任务,入口即将关闭。
  “安博士,如果您想看蓝瞳掀起的波浪,那明天有两个时间点看到。”引导员看到安远意犹未尽,便向他说明在明天上午9点和下午15点可以在接收空窗期再来观看。
  “哦,明天再看吧。”安远回答,“那接下来我们直接去实验室吗?”
  “是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可壮观的,基本上就是各种设备。我们现在坐电梯直接去实验室,我们会绕到深碗的另一侧,然后直接进入实验室所在山体之中。”
  “实验室也是建在海平面以下吗?”
  “大部分是在海平面以下,为了安全。”
  “希望光线像这里一样好。”
  “跟这里一样明亮,也通过光导纤维引入了足够的光线。”
  除了器材更多和场地更大之外,松达尔1号实验室没有什么特别的,与学校的实验室没有太多的差别。这里之所以在学术界享有盛名,无非是在实验材料上的优势。接球手从太空接收的物质,都需要在这里进行严格的检验,以确保对地球无害。松达尔1号实验室那些检验窗口,是人类在地球上接触太空物质的第一道窗口。这片土地,已经成为地球面向太空的’海关’。此前IAC顶住各方压力,促成接球手项目在挪威落地。期间20多万挪威人离开故土,而ATON在IAC提供的巨额资金的支持下,削平6座高山,竖起6根钢铁手指,挖出亿万方沙石并用各种材料装饰深碗,铸成稳固的手套。这便是人类用最大的智慧与资金建成的“接球手”,它被安放在松恩峡湾的深处,每天稳稳接住从太空掷出的棒球。
  安远在实验室参观了2天,得到了他想了解的大部分信息。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在这里工作。也许他并没有对科研产生坚定的兴趣,这让他烦恼。他不清楚自己内心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没有明确的答案。这些年都是在不停的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不停的筛选,不停的否定,他努力寻找答案。这个过程与实验室的工作有点像,不停的检测,直到发现之前的人没有发现的“真理”。在接近真理与内心追求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助手,只有他自己。这种孤独感是珍贵的,即便他现在还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决定永远保持这份“孤独感”。
  他对孤独并不陌生,从小妈妈就离开了他。虽然爸爸给了他更多的关爱,但是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慢慢的,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关爱,也不在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孤独中生存下来。实验室这样的地方,是适合孤独者的。。
  他一直寻找一种熟悉的东西,但也总在尝试新鲜的。似乎只有不停的在追求新鲜感的路上奔跑,才有机会找到熟悉的味道。现在那种味道已经很淡了,他害怕失去这唯一的线索。实验室这里不太有熟悉的味道。这里的冰天雪地将气味都凝固了,他不喜欢这种似曾相识的冰冷的感觉,他害怕他最终找到的熟悉感是冰冷的。
  他又想念西比亚了。他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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