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教堂

　　马一斌他们一行6人，跟马一斌一样，这些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好好找个工作，整天就知道瞎玩。这回马一斌他们来挪威，就是到电场去参观的。安远去实验室会路过电场，所以第二天一早就与马一斌6人搭乘同一班列车前往。
　　安远嫌他们几个太吵闹，就选了车厢另一头空闲的座位。马一斌和安远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就也跟着安远坐在一起。
　　“你们那姑娘干嘛老看我？”安远通过智慧助手问马一斌。现在人们哪怕是见了面，也习惯在网上聊天。嘴皮子都不用动一下的。
　　马一斌往前面看了一眼，见那姑娘马上调转头去，回答道：“呦，还会害羞了，这不多见。”
　　“你是不是对他们说我什么了呀？”安远仍然看着窗外，速度太快，近处的风景都看不太清楚，远处挺拔的高山看着倒是很舒服。
　　“嗨～，不就跟他们吹吹牛，没说什么具体的。”马一斌有点儿怯，在智慧助手上发出颤抖的表情包，“再说，你家里的事情网上也都是有的嘛……”
　　安远瞪了马一斌一眼，有点气恼：“我可不想搭上什么关系，以后你不要跟人说这些事了。”
　　“得咧，以后再说我把自己舌头割下来。”马一斌笑嘻嘻的回答。
　　“见到漂亮姑娘你就忘的一干二净，我还不知道你！”安远是个不记仇的人，看马一斌这样表态，也就不追究了。
　　“那是有这种可能，眼前这位姑娘长得怪可爱的，哥们我正想折儿把她收了不是。”马一斌看安远没计较，又回到插科打诨的状态。
　　“我看她已经看上我了。”安远发出得益的表情。
　　“这回你可不能跟我抢啊”马一斌回答的很认真，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头的女孩儿。
　　列车从奥斯陆出发到松恩-菲尤拉讷郡电场所在地用了大约10分钟，实验室在电场西北方向50公里之外。IAC将实验室所在地方圆40公里的区域划定为保安区，任何人未经批准均不得进入。实验室与外界的唯一通路，是一条连接实验室与电场的全封闭高速公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飞行器在保安区也是严格禁止的。
　　前往实验室的通勤车每天有6趟，从列车上下来，安远看了一下时间，离第一班前往实验室的车出发的时间还有2小时。交通竟如此不方便，安远对实验室的工作萌生退意。
　　“喂，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列车上偷瞄安远的女孩子上来搭话，她对安远比划了一个现在流行的打招呼的手势，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姜田田，你也可以叫我Tina。”
　　“你好，Tina。”安远回答的心不在焉的。
　　“干嘛对我们爱理不理的呀！”马一斌看到姜田田跟安远说话，也马上跟了上来，一手搭在姜田田的肩膀上，作出帮衬姜田田的架势对安远说道。
　　“你没看出人家有心事啊，不用你替我打抱不平。”姜田田推开马一斌的手，继续问安远：“时间够的话，陪我们转转吧？我知道你是搞科研的，正好帮我们介绍一下这电场。”
　　“我对聚变电场的技术也不太了解，我是研究生物学的。”安远回答。
　　“那也比我们懂，比他就更懂了。哈哈。”姜田田大方的挽起安远的胳膊，拉着安远往前走，笑嘻嘻的说道，转身给马一斌一个鬼脸。也不知是有意气马一斌还是真对安远动了心思。
　　安远也没觉得意外，这样的女孩子以前也遇到得多了。这女孩儿认真一看，也确实长得秀气，大方之中还透着一股认真劲儿。而且姜田田显得没有什么目的，简简单单的，也是讨人喜欢的。
　　马一斌赶上两人的脚步，也挽起安远另一条胳膊，探头看着姜田田说：“这是我兄弟，这边的胳膊归我了。”就这样，安远被他们两个人驾着往前走。
　　安远和马一斌他们几个人跟着智能助手给出的路线走了一会儿，显示已经到了电场核心区域。这里的景象实在出乎意料。他们没有看到高大的冷却塔，也没有看到管道和印象中核电站那些巨大的半圆形保护罩，他们面前就是一大片空地。空地是长方形的，大概有三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空地的正中间是一个圆筒形的物体，圆筒形物体与空地相比显得很小，大概也就是一节超级列车车厢那么大，从空地边缘看过去，感觉是一听稍微大一点的可乐放在那里。
　　“走，我们坐上去看看。”姜田田拉着安远说道。
　　其他几个人则还没太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实在很难与聚变电站联系在一起。
　　“这能走上去吗？不用穿防护服什么的吗？”其中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人问道。
　　“聚变电站不产生辐射，跟没文化的人在一起，我都觉得丢人。”马一斌抢着回答道。
　　姜田田瞪了他们一眼，已经一只脚踏进了空地，“废话真多，他们没拦着，就说明可以进啊。”
　　姜田田发现这是一片异常干净的空地，她感到脚边晾凉的，似乎有气流在流动，每隔一段距离地面上就会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孔，这也许是地面上没有灰尘的原因。地面时淡淡的白色，远处那个可乐罐一样的物体则是蓝色的，当他们踏上这片空地时，仿佛走进了一个神圣的地方，被它的简单、纯净、宏大、空旷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像一个没有屋顶的教堂。”安远轻轻的说着，他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松恩-菲尤拉讷郡电场为ATON公司建设的第一座核聚变电场，2042年开建到完工总共用了不到4年。GravityBoat公司持有的超导装置是建设电场必不可少的核心部件，马杉看重ATON公司能源业务的前景，因此倾尽全力支持TON建成第一个电场，期间甚至放慢了公司自有的飞船业务。“星空电场”是马杉走上这片空地参加点火仪式时脱口而出的名字，后来被ATON采纳用作此跨时代的电场对外的正式名称。电场首次运行的点火仪式是在傍晚举行的，在初夏的傍晚，太阳刚落下不久，星星在云和山的后面逐渐显现，站在这片空地上如同漂浮在浩瀚的星空之中。星空电场的名字非常符合这里的景致，因而得名。。
　　星空电场建成后，全功率运行年发电量超过2万亿千万时，电场一年的发电量足够全体挪威人用10年，够全欧洲用3个月。这还仅仅是一座核聚变电场释放的能量。凭借星空电场建成后的巨大经济效益，ATON公司乘势而起，在利比亚租赁土地开建10座电场，随后又完成“弹射器”和“接球手”两个核心项目的建设，一举成为新能源行业与宇航业务的新霸主，而达到这样的高度Ton仅仅用了不到十年。
　　安远用了不到15分钟便走到了星空电场的中心，他看着眼前这个与列车车厢差不多大小的“可乐罐”，想象它内部的核子聚合正在释放的烈焰和能量，想象着地下的20条水管从峡湾抽送千万吨的海水，想象着超导电网向欧洲输送取之不尽的电能。他感到脚下的土地在有节律的抖动，感到空气中的分子也在共振。他像大家一样伸手碰触“可乐罐”，以便让自己感受这些震动。这片白色的空地和这个蓝色的圆柱体的组合，看起来是如此的无害和单纯，两种感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互相排斥、无法融合，就如同它诞生之前我们无法将核子融合在一起一样。只有神才能创造这一切，将微小融合进宏大里，将宏大从微小中释放，这里已经成为新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