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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爱情故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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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恩的父母亲都是轮科市“飞行巴士”的驾驶员,那是一种利用电磁产生的作用力、借助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引力波达到贴地飞行状态的“地效飞行器”,非常适合水星诸多断崖峭壁的地形。瑞贝阿卡到达的时候他们都在上班,所以并没有人去航空站接迎。
  由于水星的白天和黑夜都特别漫长(80多个地球日),所以水星人的生活和工作依然采用地球上的计时和作息。肖恩的家是非常普通的民居,在市区的一幢老旧金属殖民楼里。不多时,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四人一起回来了。弟弟是附近铝矿场的工人,妹妹还在上大学。大家互相认识后,瑞贝阿卡帮肖恩的妈妈去准备晚餐。整个过程两个女人竟然相互无言,气氛就像这里的地心引力一样沉重。
  这一天瑞贝阿卡和肖恩的家人并没有多少言语,全家人都只关心他在火星的生活是否惬意。战后,在太阳系的“鄙视链”里,“新殖民地”普遍看不起“老殖民地”。也就是说水星人看不起泰坦星人、泰坦星人看不起金星人(“远古细菌”大爆发后令当别论)、金星人看不起谷神星人(金星完成“气候改造”的时间较晚)、谷神星人看不起火星人、火星人看不起月球人、月球人看不起地球人。
  散席前,肖恩为避免尴尬,将话题引向了瑞贝阿卡熟悉的生命科学。“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即便有偏转镜,但水星离太阳这么近,晚上地表散发出来的那些致命辐射要如何躲避?”肖恩像个学生似地问。
  “这个正好是我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瑞贝阿卡温婉地小声说,“偏转镜像撑开在太空里的一把大伞,的确帮水星人挡掉了大部分的太阳辐射。但正如你所说,距离还是太近了,人类原本的躯体是没办法在这里长期生活下来的。比如我这样的火星人身体就肯定不行!
  “最早提出解决方案的是斯拉夫裔地球人,他们在切尔诺贝利核反应堆发现了一种以辐射为食的真菌。它们吸收致命的射线来产生能量,正是这个被称为辐射合成的过程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注意。顺便一提,这种细菌含有大量可使皮肤变黑的黑色素,这也是为何欧洲裔的水星人皮肤却普遍比非洲裔居多的谷神星人还要黑,这并不因为你们离太阳近,而是基因改造的结果。当然,为了防止‘基因武器’袭击,具体的改造‘配方’是严格保密的,我也不知道。”
  “说说看你的研究吧。”肖恩的父亲礼貌性地说。
  “我的研究是利用黑色素与水结合,将电磁辐射转化为电能。另外,我的老师还在‘太阳系联盟’总部——也就是‘星际空间站’培育这种真菌来监测突变。”
  瑞贝阿卡一口气讲完后,肖恩的父母和弟弟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肖恩的妹妹偷偷说:“我们家只有我和大哥是大学毕业。”
  “但你毕业论文写的方向好像不是这个能吃辐射的细菌,而是一种虫子。”肖恩打破了冷场说,“我在‘星际列车’上通过‘星域’网阅读过你的大作了!”
  “哦,那是我最后修改的方向,也是个突发奇想。”瑞贝阿卡这次把语速降下来很多、慢慢说,“我研究的是一种有着超强生命力的缓步生物,俗称水熊虫。因为它们的种类超过了近千种,而且个体极小——初生的水熊虫只有50微米、而个头最大的的也只有1.4毫米,所以人类研究一段时间后又放弃了。不过,它的‘隐生’能力引起了我的兴趣。
  “无论是高温、低温、缺氧、高压还是在无重力的太空环境中,水熊虫都能够存活下来,这是非常神奇的事!随着人类的殖民足迹,水熊虫的踪迹也已经遍布了太阳系的各个角落。无论是土卫二和海卫一的喷泉里还是火星的水手谷里、或者地球最深的海沟中,它们都无所不在!
  “水熊虫可以‘走遍太阳系都不怕’是因为其在极端环境中会立即进入‘隐生’状态——细胞会关闭新陈代谢,‘脱水’并保护其DNA。一旦环境恢复至适宜生存的时机,水熊虫就会自动解除‘隐生’状态。而据实验表明,水熊虫的‘隐生’过程可以持续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我想,这可能会给人类进行漫长的星系间旅行或者在极端恶劣行星环境的生存提供一些借鉴。”
  “我觉得你应该继续研究下去!”肖恩鼓励说,“这可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瑞贝阿卡低语道,这个声音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我连未来要做些什么都没想好。”
  此行,瑞贝阿卡并没有与肖恩的父母建立起什么牢固的感情,他们感觉是恍若隔世的两类人。但她那遗世的安静和优雅还是给这个家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肖恩的父母因此勉强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此事她并不知道)。
  在太阳系的行星中,“水星年”时间最短,但“水星日”却比别的行星更长。水星公转一周是88天(以地球日为单位)而水星自转一周是58.646天,地球每自转一周就是一昼夜,而水星自转三周才是一昼夜。水星上一昼夜的时间,相当于地球上的176天。巧合的是,瑞贝阿卡到达后没多久,轮科市就迎来了漫长黑夜后的“漫长日出”!
  瑞贝阿卡知道,如果她在这里住上一个“水星日”,就会看到太阳渐渐爬起,在天空中缓缓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但是,日出并没有结束,太阳当空悬停后会朝着日出方向的地平线又慢慢倒退回去,就像影像的倒播一样。当你以为日头又要落下去了,它却调皮的回头,朝着日落方向的地平线悠闲的踱步而去。
  由于水星离太阳很近,在这里看太阳,日面直径足比火星上大了近3倍。而那奇怪的日出轨迹是由于水星每自转三圈就会绕太阳公转两周,其公转轨道是个很“椭”的椭圆,所以,水星上的太阳都会升起两次,日落也是。
  这里的日出和日落在太阳系里是非常著名的,这可能是瑞贝阿卡他们乘坐的“星际列车”满员的原因(船票很贵,一般不会满员)。当然,要想观看完整的日出和日落,他们就还要在这里呆上很久。
  但是,瑞贝阿卡只想快点回去或者离开这里,那个家庭让她很不自在也不如意。肖恩为了弥补不能完整观看到水星日出景象,决定带她去美国的环形山城,在那里的山峰间有一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的地方——“永恒之光”群峰。
  为了去那里,他们办理了很多手续、填写了不少文件。毕竟,那是美国——人类最早的“前哨”、水星联邦的首都、主要军事装备的研制基地!那里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建在环形山的阴影里,但都高耸入云!肖恩说,这些“大楼”的地下还有好多层,地上是居住区、地下则是生产区。
  这次旅行对瑞贝阿卡来说是人生道路上的一次转折,不仅引起了她对外星球的强烈好奇,也彻底打开了她观察宇宙的崭新视角、建立起了广阔的“星际观”。我们有理由相信,每一个伟大的人都要经历过一段热烈的过程,这是在奠基他们的人生。她的安静不是画地为牢,她的优雅不是任凭争吵,她有自己的目标!
  回到火星后,瑞贝阿卡做了两件事,一是向火星北云市科学院申请了硕博研究,二是跟肖恩提出了分手。
  她带肖恩作了一次在火星上的旅行,缠绵5个“太阳日”(比地球日长2.7%)后,在此行的终点——“水手谷景区”——那个深达6.5千米、最宽处可以从南到北横跨整个中国的地质断裂带,说明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疲累心情。
  肖恩没有说什么,只是陪她看了这个星球上最晚的日落,他们相互依偎、眺望着峡谷北侧的山壁,那里被一层冰冷的薄雾笼罩,如梦似幻、静美到无言!瑞贝阿卡就此告别了和肖恩的爱巢、告别了没有梦想的生活、告别了安逸与不变的日夜,从此接受了迁徙的命运!这种迁徙不是颠沛流离,而是顺应时代,放飞天性。
  十年之后,她再回首,只觉与肖恩的恩爱情怨恍若梦境,就像某一场春朝秋夕的沉迷、一时的贪欢而已。肖恩也许是个妥当的归宿,但他安排不了她激荡的魂灵。水星之旅让她明白,宇宙有百千奇景、太阳系也只是寂寞一隅,她必定要挨个到达,才不枉生命这一场奇迹;漫漫星际之旅,一定要勇于探索,才能“亲测”星辰之间的距离。
  “火纪元”193年(公元2674年)25岁(地球年龄约24.5岁)的瑞贝阿卡凭借着大学毕业论文被北云市研究院录取为硕博研究生,跟随当时火星最负盛名的细菌和病毒学家隆景大荆学习。期间,因为母亲的催逼和师长的引荐,结识了比她大九岁的军官关尔新日,并最终在博士毕业那一年嫁给了他,那又是一段无奈的往事。
  你可能会说,如果瑞贝阿卡没有这些感情的纠葛、特别是没有那段婚姻,此后与韦一的爱情是不是就会更加纯净?但请你想一想,人生的路途哪有一撮而就的坦荡,没有经历过狼狈、涉足过淤泥,怎能对世事和爱情认识地更清晰?在哪里遇见?什么时候遇见?遇见了谁?那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命,又或者是千转百回后的偶然如云。在遇到那个人以前,所有的相遇和分离都只是一座座的山峰需要翻越、一次次的海潮需要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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