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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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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贝阿卡对自己说,是韦一讲的她都信(心里也有怀疑过:或许只是为了安慰她,支撑她在没有韦一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不过,这宇宙里的神奇不是谁都可以刻意而为。唯有感谢所有星辰的相助,让他们在这个宇宙里“重聚”!那些所谓的“前世”可能不过就是另一个宇宙里的心有灵犀吧(或是两个世界里的量子纠缠)?有多少缘分在这里擦肩,也许就有多少在那里携手相依!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存在,这是多么好的“安慰剂”!
  收好信后,瑞贝阿卡“唤醒”了刘博文。后者眼看时间被早早提前,又看瑞贝阿卡一人孤零零,难免遐想无限。但他刚刚“苏醒”,行动还诸多不便,只能先任凭瑞贝阿卡摆布。
  她倒也没有恶意,不但给他提供了“流食”,还让他在“重力舱”恢复体力。“为何把我叫醒?”刘博文用着虚弱的声音问。
  “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执意来当第二阶段‘领航员’?”瑞贝阿卡笑笑说,“显然,你并不想去‘女娲星’。不然,凭你的关系,要当第三阶段‘领航员’也易如反掌。”
  “我当然没兴趣去那个什么星球,宇宙深空就是一座地狱。”刘博文目露惊恐地说,“星空看似平静,实则到处都有文明,只有你们才会天真的以为可以在外星球播撒生命!
  “我只是想活命,逃离即将毁灭的太阳系而已!你们都不相信那个15亿光年外的信号,都以为找不到了就不存在,但我恰恰相信‘他们’即将到达!”他说着看看舱壁上的原子时钟说,“还有四年,他们一定会出现!当然,以他们的文明等级,不屑于同人类会面,毁灭只会在一瞬间!”
  “你为何那么害怕‘地外文明’,甚至坚信人类命运必然毁于他们的手里?还不惜把自己的余生消耗在这无际的星空、13000年的航程里?——每50年醒来一次,每次醒来5年,直至到死才能完成这个使命!”瑞贝阿卡不解地问。
  “你听说过太阳热量在消失的事吗?”刘博文神秘兮兮地说,“你肯定知道,有过一段时间,那可是个大新闻。但你们都不知道,我们那正当壮年的太阳不是自然熄灭的!而是‘地外文明’所为,这是一场星际战争!”
  “怎么可能?”瑞贝阿卡惊讶地问,“韦一说过太阳熄灭起码要几十万年以后,哪怕人类会因此提前失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也要十几万年后呢!哪个文明可以用十几万年来打一场星际战争?”
  “有足够寿命的文明!”刘博文淡淡地说,“宇宙中多的是比人类新陈代谢慢很多的生物!你们创造的这些‘蚕’不也是吗?讲不准就是他们在未来发明了什么‘时空机器’或者穿越了‘虫洞’之类的东西回到现在熄灭了我们的太阳呢!”
  “你尽可以胡说八道,但有辱你科学家的身份!”瑞贝阿卡指责道。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刘博文拿起面前他的眼睛戴上后说,“你可以把我讲的都当成一则故事来听,因为老罗就是这样的。地球‘大分裂时期’,大概在六百多年前,有个叫霍金的科学家发现了一艘宇宙飞船直接冲入了太阳里面!当然,再也没有出来!
  “我的判断,那是一艘执行类似‘自杀袭击’任务的飞船,使用的武器很可能是黑洞炸弹!你也许知道,如果使流体的速度超过音速,那么就可以在该流体中建立一个人造黑洞,所以,黑洞武器一定是可以实现的。再小的黑洞,它的吞噬能力也非常强大,只要将它带进太阳内部,就会不断吞噬发生核聚变的物质。物质没了,太阳自然也就熄灭了。太阳被熄灭后,等离子体块将被湍流缠住,一直下沉到星球上。速度很快,大约每秒三万公里,这约等于每小时1.1亿公里,几乎是接近光速的10%。也就说,对方想彻底毁灭太阳系里的所有生物,包括那些生命力顽强的‘超级细菌’和‘蛆人战士’!”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不更应该公之于众吗?也许只有这种谁都逃不掉的灾难才能人类彻底觉醒,从自相残杀的怪圈里走出来!”瑞贝阿卡激动地说。
  “瑞贝阿卡,你太善良了,不懂人心!”刘博文用着嘲讽的口气说,“没有人会关心十几万乃至几十万年以后的灾难,当然,从太阳的热度已经开始消失来看,根本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不过,没人会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近在眼前的利益!你要知道,哪怕再贫困的一个星球,那些掌握权力的人都活得像我们的皇帝一样!而这个星系里的所有事情——资源争夺、科技竞争、星际战争都是这些金字塔顶端的人在玩的‘游戏’,这是他们的人生乐趣!如果公告全星系一场注定的灾难,按人类的本性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就陷于手足无措的疯狂。当权者最不喜欢看到难以驾驭的不稳定情况,那会彻底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当然,我也讲过迫在眉睫的灾难——那个超级文明的信号,但是,你看,天真的姑娘,有谁愿意相信?!人类啊,就是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缺乏想象的能力!灾难迫在眉睫还不行、必须要现实可见!”
  “可是,你们的皇帝不是考虑长远吗?是他支持了这个项目,这可没有什么现实利益!”瑞贝阿卡平静地说,这种平静里仿佛有着死神的叹息。
  “怎么没有?!”刘博文激动地说,这让他还在恢复中的身体一阵哆嗦,然后连吃了几口“流食”说,“你以为我们的皇帝真的这么‘高瞻远瞩’吗?你以为水星、金星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这个项目完成?‘精卫’号可以这么顺利地飞出太阳系?你可别忘了,多少人说这艘飞船上全是人类自己培养出来的‘异种’!对了,‘星际法庭’至今还没有对起诉你的‘种族隔离’、‘种族邪教’进行审理呢!”
  “为何?”瑞贝阿卡的脸色终于不平静了,惊惧道。
  “你以为这600万个基因真的是随即遴选出来的吗?不!那都是皇室和高官们的‘子孙’,还有水星、金星、甚至火星权贵们的!”刘博文说着阴森地笑了起来,“都不过是生命求‘生存和繁衍’的变相行为而已!”
  瑞贝阿卡被震惊了,都说人心难测,但哪里能想到这戏里还有戏!“说起来,你把我叫醒,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刘博文说着色眯眯地笑起来,“你应该知道,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一片痴心!”
  瑞贝阿卡还没回过神,突然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在接近,赶紧后退几步、从背后掏出一把激光手枪来!
  “你!你是要杀了我?”刘博文惊恐道,“那么......韦一,他在哪里?你们两个想一起谋杀我?!”
  “不,他已经‘冬眠’。”瑞贝阿卡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同时手也不停哆嗦,枪口左右摇摆着,“我不会让他做这件事,他必须干干净净地活下去,不能背负人命!”
  刘博文听罢镇定下来冷笑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可以杀得了我?”边说边靠近,“韦一没告诉你吗?所有地球男人都从过军!”
  “我没有想过要用枪打死你!”瑞贝阿卡战战兢兢地边说边后退,“我在你的‘流食’里加了点东西,只是,不知为何,药效还没有发作!”
  “哈哈哈......”刘博文大笑着说,“可能是刚‘苏醒’的身体吸收比较慢吧,没事,我可以马上去洗胃。”他说着看似转身要走,突然一个回身就要夺瑞贝阿卡手里的枪。幸好,她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连忙后退,却不甚跌倒!
  “我虽然见过很多死亡,但从来没有杀死过任何人,哪怕是一只虫子都不会。”瑞贝阿卡看着越来越近的刘博文突然平静下来说,“我的手是用来拯救生命的!”她的枪被移到了眼睛前方、在一条直线上。
  “那些‘蛆人’呢?你都说他们有‘自我意识’!你凭什么判断他们就该死?你是上帝?”刘博文说着说着从瑞贝阿卡镇定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决心,赶忙改口道,“对,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可不能用来杀人啊!”作着请她放下枪的手势。
  “那是为了拯救人命!这一次,也是!”瑞贝阿卡说完,按下了驱动器,刘博文猛得向后倒去。
  从此,瑞贝阿卡变成了第二阶段的“领航员”,直到她的生命耗尽。在第一次醒来时,她删除了所有从地球收到的信息。她不仅自己没有听,也不想那个星系里的事情再去打扰醒后的韦一。第二次醒来时,主机也再没有能收到来自地球的消息,也许是因为距离、也许是因为......
  瑞贝阿卡就像盛开在这个宇宙里的一朵洁净无尘的白莲,无论此后的13000年里孤独如何侵蚀她,都丝毫不影响她的静然美颜。当她年岁很大的时候,每每去看熟睡中的韦一,她都要画好了妆、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最后一次,它已感生命将熄,但距离“女娲”星还有不少距离,只有韦一那安然的生命体征让她欣慰——她用余生守护了韦一!
  星尘陌上,独看星云成团,绿的光拂过红的太阳、蓝色的射线打在了黄褐色的点上。银河两边的星星成群相望、各个星座之间纠缠如网,那时,她却只有一个人孤枕难眠、一个人的思念成霜。
  她的内心静如止水,如同看透了宇宙里所有的谎言,也不在乎那些真理和世相。她的心里只有一缕执念——只愿他余生安好、愿他在那个星球上不要迷失、也不要彷徨。若是那样,她付出的一切——谎言、谋杀、一万三千年的孤独时光都值得!她并不能确定这一场征途会在哪里到头?也不知道前路顺利与否?她只知晓,韦一必须安好!
  走过无数星辰,她心里清楚,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只是过客一场,有些邂逅转身即忘,有些擦肩必然回想。所有的回望都是前缘未尽,所有的相遇也是!当她爱上那个背影、贪恋了目光,她的心里已经升起了期望。只是前路迷茫、聚散无常,她只能任由了此生时光。
  最后的浅淡送离,她还是把自己放进了“冬眠舱”,她心里清楚,以现在的身体进去就是个死。但想到韦一醒来后必然会四处找她,自己该有一个交待,就好像故事总要有个结局!
  “女娲星”并不是张梓人说得那样荒芜,更像是地球的“姐妹星”而不是火星的,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各种生命,唯独没有高级智慧生物和文明。这一切都在瑞贝阿卡的设想里,她和张梓人都深知人心的狭隘——要是知道“蚕”将生长在一方天堂,哪里会放手给他们前往?瑞贝阿卡深知“自我意识”在宇宙量子浪潮涨落中出现智慧与生命的概率极低,可以放手一搏!烟水之岸的“女娲星”啊,就此别过吧,今生与你无缘,只愿来生可以与他在这里相遇,化身成这里的“人”。
  13000年后,韦一并没有打开瑞贝阿卡的“冬眠舱”,她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他也忍住了不去触碰她那洁白的脸庞。播撒完生命后,他在一个烟波湖畔的大树下埋葬了她。
  回看主机上的影像记录,每次瑞贝阿卡醒来后除了修正航线就是看着“冬眠舱”里的韦一。好多次,她这样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浇灌了韦一如今的记忆,在“蚕星”上开出了一地的忧伤。
  今天,无数“蚕星人”站在了黄昏里,让夕阳主持着葬礼!他们还记得,韦一每100年就会从“冬眠舱”里醒来5年指引他们前行的道路,这已是第12次!“蚕星人”至今已经繁衍了无数代,文明也已进入工业时代,他们甚至对遥远的有7颗太阳的星系生出了遐想。
  “蚕星人”记得,韦一每次出来“巡视”时,总会在这样的傍晚,独自一人迎着时光的年轮,想念那个让他牵挂了一生的人。他们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深埋在“领航者”的心底、令他无法忘记。那东西总是在这样的黄昏让他叹息一声、心碎一场、寂寥一程。
  他们去问过“地厅”,但也没有得到回音,直到今天观看了韦一的回忆。另外,那台“地厅”好像有着比韦一更多秘密!
  按照韦一的遗愿,他被埋在了瑞贝阿卡的身旁,墓碑上镌刻了这样一首诗,同时还有瑞贝阿卡朗诵的声音永远地陪伴着他:
  是哪一个
  夏夜
  你坐在山丘上
  听着虫儿
  鸣叫
  看着萤火
  流光
  手捧我的来信
  念想
  如果青春终要
  老去
  如果记忆终将
  遗忘
  我又怎能忘记
  那个夏夜
  月光下的
  思念
  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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