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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妻子“们”
【审判】
审讯的过程很漫长,每天都把人问的昏昏沉沉的,有点像吃剩饭,刚刚烙出来的馅饼不让你吃,等到凉了又去蒸又去炸的一通折腾,皮和馅都囫囵在一起了,弄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而且遥遥无期的重复,等到不重复了,谁也不找你啰嗦了,那份静默和等待,立刻就能明白,是该审判了,一颗心也就悬了起来,也没人宣布什么时候开庭,也没人透露程序是什么,渐渐的变成行尸走肉,没有了思想,心里空空荡荡,就等着担心的东西变成事实,反正该想的早已经想过千百遍了。
审判的结果并不意外,公司领导之前来访时已经对他们进行了暗示。
【她的问候】
审判前后韩雪都来看过孟冬,一滴眼泪也没流,很平静,生怕打扰了他的悲伤似的,看见她,孟冬心里也没有感到有多温暖,还没有看见林佳佳的时候多。
一年以后才看见了孟沙,他在复读,准备再次高考,这次他的精神面貌好了很多,看见他孟冬的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了,忍不住的流眼泪,说实话,自己死老爸的那天都没有这个时候难受,拦也拦不住,管教干部不断提醒家属,“要是犯人老是这么大的情绪,你们得考虑换个联系方式了,别让他把身体激动坏了,这还能控制的住吗?平时我看他也老吃治心脏病的药吧?”
之后便再也没有大悲大喜的感觉了,就是一种常常发呆的状态,看着别人在说话耳朵也听着呢,就是脑子已经不在了,还渐渐的爱上了这样溜号的感觉,什么都开始溜号,一切溜号,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时间变成了一片海洋,富裕的四处都是水,哪哪的都是水,人泡在里面漂浮,有时还能漂到二十岁,让自己肆意的想,“才二十岁啊,什么都还没开始呢,就甭着急了。”有时把你拖回到学校里,那时还没有和韩雪处朋友,一切崭新的如同春天的枝头,总有惊喜等着出现。
【还想起了李欣欣】
难忘的不是故事,是你自己的青春。---李欣欣
她的字又大又飘,把工作日记的整个扉页都占满了,想假装看不见都难。
韩雪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了它,擦都没擦,直接放到了一个抽屉里,那里都是给孟冬收拾好的他还没有拿走的东西。
为了这句话他以前一直偷偷的藏着这个日记本,身边上这么多人,只有她最酸,也许现在应该说,她最酸过,有她的日子也最酸,那都是一些难忘的青春做主的日子。
【花仙子】
初次见到韩雪时你还在城市另一边的小县城里上中专,你比别人上学都晚,就是儿子现在的年纪,很远很远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夜空总是布满星光,哪儿都没有雾,天空清澈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你还记得第一次听见别人介绍韩雪的话,就是吴国栋告诉你的,他喜欢发布新闻,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隔壁班来了个女生,长得可漂亮了,白净极了。”“有多漂亮?”“最漂亮。”“吹牛。”“没吹牛,我看见过。”“真的?那你说说她长得像谁吧?”“像谁啊?谁长得好就像谁呗。”“废话,你就说她长得像小人书里的谁吧。”“小人书啊,起码得是小人书里的花仙子吧。”
妈呀,这得多让人联想啊,还有长得像小人书里花仙子的女孩呢,这得漂亮成什么样子啊?渴望的力量让你一下子就变得足够的复杂。
那时刚刚开始流行看岛国的漫画书,花仙子的贴画正在开始流行。
为了看看韩雪到底长得像不像花仙子,孟冬让吴胖子找她们做交易,主意是借鉴别的学校男生女生之间的联谊活动,要她们拿杯子套换你们这边的烟盒饭盒,这两样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产品”,你们男生在中专里学的是车床,闲的时候就用车间里的边角废料偷偷加工一些小饭盒、小烟盒,人家是女生,学油工、电镀工、维修工,却流行织毛线,最受欢迎的就是织这种花式的杯子套,尤其是冬天,套在罐头瓶的外面,就是特别温馨的“保温杯”。
消息悄悄的散开,想去参加联谊的人都找吴胖子和孟冬报到,每天下课后,男生往车间里忙着做私活,女生满山遍野的散开了织毛线。
到了约好的那天,孟冬早早的换了衣服,月色升起时汇到宿舍外面的队伍里出发了,大家神神秘秘的把礼物放在了衣服兜里,都很期待和女生们的往来,大自然赐予的力量好强大,神秘而向往。
两边的人马准时到达,各自队伍里都有领导,孟冬这边是吴胖子,那边的首领是个大高个的女人,长着一张喜人的马脸,叫李欣欣,据说文艺汇演时演过媒婆。
月色清亮清亮的,搞得两边首脑的见面象两个国家领导人之间的会晤,正式而友好,没说几句话就把事情谈好了,吴胖子回头小声吩咐男生:“大家散开,东边我们,西边她们,一个对一个,注意我的口令,…预备,开始。”人群象煮饺子似的开了锅,有按照要求对换的,更多的是自己找目标,要不干吗来了。
孟冬的心里有些乱,他想起了吴胖子说的“花仙子”,知道今天她也来了,听说是姓韩,但是把身边的姑娘们都留意过了,怎么也不像说的这位,就在他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眼前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挤挤挨挨的凑了过来,看到他似乎有些面熟,“孟冬。”“唉,谁叫我呢?”“是我。”“你是谁啊?”黑暗中倒是知道那个声音是个女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你仔细看看我。”“呦,这不是马老四吗?你小丫头片子怎么也来了。”刚说完周围就有嗤嗤的笑声,她及时的制止了他,“别胡说八道,什么时候给我起的外号?”
姑娘姓马,是隔壁邻居马大爷家的四闺女,孟冬的“两小无猜”,后来长大些孟冬搬家了,大家也就散开了,虽然隔着没多远,也就是几条街的距离,但一直都没见过面,考上这个中专的时候倒是听说她也参加考试了,具体怎么样也没问过谁,没想到能在这种黑天瞎火周围都是一对一对交换礼物的人群中重逢,还没等两人热聊上两句,领导的声音又传来了,“那边两人干吗呢?怎么还又说又笑的?嫌声音小是吧?拍婆子一边拍去嘿。”周围又是一片蝗虫般的笑声和咀嚼声,有人换完东西都吃上零食了,“那什么,要不咱们就到边上聊吧,马兰。”还记得人家叫马兰。
马兰比孟冬也是小两岁,记忆中她挺文弱的,她们一家子都挺和善文弱的,每天都是那么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没想到多年不见,已经出落的这么的结结实实了,如同托着两个大柿子一般,以前谁会注意到她啊,有印象的时候她还小,都是她的几个姐姐经常挺胸抬头的出现在孟冬的梦里。
回来的路上孟冬有些晕,他突然要想,马兰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花仙子吧?大家不会以为我们是在恋爱吧?随后自己嘲笑自己吃心吃的挺严重。
过了不久,孟冬就开始主动去找马兰了,马姑娘开始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的孟冬来的次数多了,她的态度也明朗了,真的就是一种由衷的恨,这东西也太欺负人了,他根本就不是来找自己的,这小子,口蜜腹剑,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室友。
没错,马兰的室友就是韩雪。
孟冬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姑娘,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她姓韩,再稍微一打听,发现就是吴胖子说过的“花仙子”,刹那间孟冬就锁定了目标,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好意思,看起来她对自己的印象也不错,跟她说话她也不排斥,能顺利的聊上天,之后去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了,到了乱讲笑话乱开玩笑的时候,孟冬就开始下力气琢磨这件事,鼓足勇气给她写了人生的第一个字条,她收到后也没什么反应,至少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于是胆子大了,主动约她到学校外面见面,她没去,也没生气拒绝他,她的不拒绝让孟冬的纠缠产生了意义,这样反复了两次,两人就在校外的树林里开始了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走。
开始时谁也不好意思坐下来,就只是走,看见来人了还装作莫不相识的样子各走各的,后来渐渐的熟了,小树林也熟了,人们也熟了,就坐下来认真的聊,通过了解他才渐渐的发现,韩姑娘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和别的女生大有不同,用老百姓的话讲叫各色,她不是叽叽喳喳的那种人,她喜欢独美,只喜欢自己的独美,怎么说呢,反正女人的性格就是比男人精彩一万倍,男人们只有不断的接受,才能和她们一点一点的走近。
年轻时代的孟冬一点也不邋遢,天天学着男模的样子直着脖子走路,至少吴国栋是这么认为的,孟冬就是靠着直着脖子走路才追求上了韩雪,要是他也直着脖子走路,韩雪还不一定是谁的呢,当然了,孟冬比他是帅了一些,高了一些,关键是腿长了一些,这个缺点让吴英雄当时气短。
【别打了】
孟冬为韩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平熄矛盾,宿舍里的矛盾,还就是和马兰。
女人成堆的地方没有法律,规则乱如牛毛,让这些风华正茂的女人们扎堆居住,若不能宛如后宫般的同守规则,那么天下便不太平了,虽然不是娘娘妃子般决死的勾心斗角,但这个屋里的女人们也都是个个有棱有角的,无风浪也挺大,说闹就能闹起来,无非是谁谁谁晾衣服的时间长了,谁谁谁用谁的水盆洗东西没打招呼了,谁谁谁占着公用的桌子不自觉了,全是小事但结果不全是小事。
小事也需要主角,韩雪的宿舍原本住着四位娘娘,有两个毕业快走人了,就把床位让了出来,对比别的宿舍,剩下的马兰和韩雪住宿条件已经改善了很多,但即便如此也能生隙。
孟冬没想到马兰是个强悍的角色,他们家人都是慈眉善目的,就马兰有些不一样,人长得结实心眼也结实,她嫌韩雪邋遢,怎么人前一朵花,宿舍豆腐渣呢?弄得宿舍里哪哪的都如同鸡窝一般,衣服扔到了床上,地上也乱七八糟的摆了一片,跟卖菜的摊子没什么区别,有盆有碗的,第一次见到韩雪这样马兰就心生芥蒂,暗暗忖道,“这小娘儿们办事真是够气人的,怎么恁的邋遢,我要嫌腌臜必定俯首收拾,成了她的全能老妈子了,和这厮住长久了难免会生龌龊。”
还有一个原因,小贱人极能人前显贵,男生都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追她,令马兰黯然失色,孟冬这家伙不就是这样吗?以前老抱怨怎么自己就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哥哥,现在天上真的把他掉下了,却被韩雪一口叼走了,这叫什么事啊,蜜蜂酿的蜜是甜的,蜜蜂拉的屎也是甜的?可蜜蜂到底拉不拉屎呢?
于是,对昆虫学着了迷的马兰便寻衅吵架,以为邋遢人性格都随和,会忍让她,至少不该得了便宜卖乖,但韩雪不一样,两人吵过几次嘴,韩雪是敢大哭大闹的主儿,看见马兰这种能摔跤的体格,心里虽然害怕嘴上依旧不饶人,还找孟哥哥想办法,正好也是考验考验他,让他自己选边站队,孟哥哥多聪明啊,比郭靖哥哥聪明多了,说的都是她爱听的话,说一遍她心里就能甜蜜一遍,当然是和自己站在一起了,谁让你马兰太胖的,跟你在一起不得挤成相片一样啊。
孟哥哥有心计,看见是和原来的邻居有了矛盾,就私下找到马兰询问这个事,马兰要是有男友那可不一样了,干脆就是男的对男的,但没有男友的马兰也不好对付,强硬,比男的还刺头,而且很气恼孟冬的变节,第一次就敢大胆的诱惑他,“要不咱们今天下课以后再谈吧,你什么时候回家,回家谈也行,咱们一起坐车回去吧,去你家还是我家?”话语密不透风似的,之后还有,“我的要求谁来满足啊?你别老想着她,咱们不是邻居过吗?说实话,搬家以后你家我可是一直还没去过呢?我爸老让我去问孟伯伯好,这事你看怎么办吧?”再之后借小说、写纸条,找小时候的伙伴们玩耍去,直奔婚前好友的情况而去。
这样弄得孟冬倒是有些得意,传说中的脚踏两只船让自己赶上了,韩雪很生气,孟冬再垃圾也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还没说不要呢她怎么可以虎口夺食,怎么也得是她吃剩的才能施舍给她啊;马兰就是心中有气,不管孟冬是好是坏,是癞蛤蟆还是蝲蝲蛄,自己的两小无猜最后跟她弄成不见不散了,不行,让你高冷让你傲,老娘也要替天行个道。
反正都没闲着。
愈演愈烈终究还得解决,孟冬就招呼吴胖子一起去帮忙,那时的吴胖子跟马兰也不熟络,连朋友还算不上,两个小伙子翻窗户进到别的宿舍,又扛来一张上下铺的木床了事,“都别争了,再给你们添一张床,现在每个人都有放东西的地方了,楚河汉界,谁也不许再闹了。”“管宿舍的阿姨要是看见了怎么办?”“就说是以前别人弄来的,或者说你们谁班里有同学不喜欢住宿,占着床不来住。”
好景不长,没过两天管宿舍的阿姨就发现这里多了一间上下铺,她倒是没发作,直接过来跟两个人商量,“能不能让一个路远的阿姨住进来啊?”算是私下里的协商,马兰比韩雪机灵,当时就有了回言,“那得让她打扫室内卫生。”“那是肯定的,她也就是下雨烂天的住一住,人家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问别的屋去,那样的话床也得搬走。”“得了得了,别问别人了,想住就住吧,管打扫卫生就行。”韩雪见状也表态了,一切搞定,俩人又联合起来了。
女人就是这样,天生的政治家,瞬间能从敌人变成了朋友,双赢,又坐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啃上西瓜了,孟冬点评道,“看来解决矛盾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个共同的敌人,这样的友谊最牢靠了。”吴胖子听完也点头,他计划着以后要和孟桑一起去找她们,好把自己的终生大事准备出来。
之后就是平稳的发展,韩雪和孟冬,吴国栋和马兰,也算是孟冬把马兰发给了吴国栋吧。
【走,我们钓鱼去】
时间荏苒,转眼就要毕业了,孟冬和吴胖子好不容易都签约了建筑公司,韩雪和马兰还没签约,人家还没答应要她们呢,李欣欣是班里干部兼优秀毕业生,顺利的分配到了建材局,尽管是女生,但大家挺认可她的“领导”气质,来学校搞毕业生招聘的领导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就凭说几句话办几件事就能让大家认可,连老师都觉得神奇。
毕业前夕空闲时间多,吴胖子就约孟冬等人去钓鱼,在年级里遍洒英雄帖,人到齐一看,还是孟吴韩马,只是多了李欣欣同学,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还有的已经提前到用人单位报到去了。
美名约钓鱼,其实就是经过学校围墙外面的乡间土路,到远处老乡家的水塘里偷鱼,吴胖子还从家里弄了张渔网来,“你家不是种果树的吗?怎么又改成打鱼的了?”一路上孟冬没少调侃吴胖子,到了地方吴胖子假行家似的指挥孟冬和自己一起脱裤子下塘,还没走到中间就把网打开了,问他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水太深,您的个儿太矮啊?他摇头否定:“主要是脚底下太滑,我担心鱼没吃着先把自己喂了鱼。”有人就在岸上说塘里可能还有王八呢。
网撒开后,两个人抻了一会,拽住网角使劲往岸上拖,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网给拽上来,果然是鱼塘,一网下去随随便便的就有十几条大鱼在里面,吴国栋也不贪心,捡顺眼的拿了三条装好,剩下的又都给扔了回去,“这么些就够了?”女人们问他,“够了。”“完事了吗?”“完事了。”“这么短时间就好了?”吴胖子小声回言:“亚洲人可不就这么短的时间吗。”被孟冬听出话茬,踢了他一脚,连忙改口说:“还得抓紧时间赶紧走呢,不走人家一会儿就追来了。”
刚和孟冬穿上裤子就有老乡牵着狗连喊带叫的奔过来了,大家慌慌张张的沿着池塘边逃跑,老乡的岁数有些大了,除了骂街只好放狗撵他们,两条腿的人再年轻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它啊,慌不择路的要散伙各奔东西,李欣欣尖叫着指挥众人一起“登艇,登艇”,众人抬眼望去,果真在池塘边上停了一艘小渔船,“快上快上。”这小娘儿们还挺镇静,居然还知道殿后,上了船还能大喊,“听我的口令一起划。”天生的贼婆娘的身手,结果谁也没听她的,东摇西晃的各自猛划,险些把船弄翻了,比比挨挨的终于到了对岸才算脱身,气的大叔在对岸边骂街边要脱掉裤子羞羞众人。
回来路上又到做酒的老乡家里买了好多土酒,回宿舍后几个人一起收拾,到楼下食堂打了两个凉菜、馒头、方便面,用私藏的电丝炉美美的弄了一桌子菜,大家吵着要一醉方休。
年少不知咸淡,却都有好酒量,男男女女都灌了不少,死撑着面不改色,开始时还能控制住话题,把记忆中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说了几遍,之后就变成李欣欣一个人的精神会餐了,小娘儿们喝多了话巨多,目光坚毅的鼓励另外两个女生,“王侯将相,男人佞有种乎?”孟冬和吴胖子听后一脸诧异,自己学习再不好也知道啊,确实是只有自己们才是有种的啊,难道伊的生理结构发生了变化?于是斗胆问道:“有种的不就是男人嘛?”李欣欣不好意思了,绯红着两腮笑言:“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吴胖子借着喝了点酒凑到马兰耳边说:“咱当不了什么鸿鹄,这辈子不当待业青年就行了,你说呢,你说呢,亲爱的。”“请滚开。”马兰的语气里没有他希望的那种调调,但说的还是挺温馨的。
照毕业照的那天李欣欣独自找到孟冬:“终于毕业了,说实话,以后你会忘记我吗?”“不会,怎么可能忘记呢。”说完孟冬才品出其中的味道,但自认为就得这么说,这样最绅士,“我觉得也是,有缘还是会再见面的。”女人倒是说了句有情有义的告别致辞。
之后也没各奔东西,还是在这座城市里生活,马兰一时半会没有找到正式工作,韩雪找了一个快黄掉的企业签约了,不但工资巨少,还经常断炊,是生产预制构件的,没钱发了领导就领着职工们自己跑销售。只有李欣欣,经常张罗着大家伙聚会、看电影、吃饭、讲她在夜校上课补学历的故事,给大家鼓励,有时还会背两句时髦小说里的片段或者文青们推崇的诗歌,孟冬感觉也就是她的声音能够像绳索一样,把自己和这个时代紧紧的拉在一起,她才是支撑这个时代梦想的支柱,真的,干巴巴的生活经过李欣欣的描述,终于变化的能象一个人的命运了。
毕业一年后,马兰才顶替父亲到工厂里上班了,据说是最后一拨能享受“顶班”制度的家属,算是优待,但工厂的效益不好,做出来的机床、齿轮都很老套,用户要的专业工具他们也做不了,也没人专门的人员去设计,生产出来的老产品越来越多,积压了很多也卖不出去。
马兰不久有了男朋友,领回家的那天在路上碰到了孟冬老爸。姑娘很大方,老远看见就喊“孟叔叔”,脸上笑的象朵花,惹得孟冬老爸回家不停的夸奖,随后开始问孟冬:“你有没有朋友?到底有没有啊?现在也二十多岁的人了,该着了。”
孟冬听见了也犯难,不是为自己,是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吴胖子,吴胖子想媳妇都快想疯了。
吴胖子先发现了问题,问孟冬知道不知道马兰处男朋友的事,孟冬违心的说:“不知道。”“她就在你家隔壁,你能不知道?”“隔着好几条街呢,真的没注意过。”“住那么近你还不经常找找她去?”面对伊人的贼心眼孟冬坦然的说:“什么话啊,我没主动找过她,也不知道她的事,说实话她也不经常回家。”“她为什么不回家啊?”“不知道。”“你真不知道?”“废话,我凭什么知道啊?”“你真的没去找过她?”“废话,我现在连韩雪都不找了更别说她了。”“李欣欣呢?你也没去找找她?”“我找她干嘛去?”“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个信,说实话,你惦记不惦记?”“不惦记,我一劳动人民,上一天班累得半死,什么都不惦记。”吴国栋当然不信了,一切都不信。
孟冬到单位上班后先找关系当上了塔吊司机的学徒,转正后他就变了,变得渴求稳定,认命了似的,虽然不敢跟家里人说明白自己的工种,家里人也没问。
步入正轨后时间变得飞快,令人目不暇接的快,他就想着快点跟韩雪摊牌,别跟吴国栋一样,不能老这么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着。
韩雪家也去过几次了,对她们家没什么意见,韩雪老爹脾气挺好,韩雪老妈也不错,就是有个毛病,说不上烦人,就是有事没事爱在家里夸耀自己当年的风采,不是说相看女婿的主要是丈母娘吗,也没发现她对自己反感,韩雪的弟弟和自己能处得来,就是她姐姐韩梅有些各色,不过她对谁都各色,对韩雪的姐夫更是极其的阴晴不定,吴国栋跟着去过她家一次,也见过韩梅,按他的话说:“谁娶了这娘儿们可倒霉,没过到头准给气的得癌。”那时韩梅还没变成“联合国”,已改名不叫韩冬梅,大家还是喊她“二冬姐”,听着就像盘菜。
韩雪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着急是有她的想法,她不愿意凑合着找一个白丁组建劳动家庭,所以对谁也没承认过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到了谈婚论嫁时,邻居们看她的外形不错还貌似单着,也都帮忙张罗,介绍来的男孩都不怎么的,小老百姓介绍的也都是小老百姓,不是前街卖肉的就是后街卖白菜的,弄得佳人夜半三更经常喘叹,韩雪啊韩雪,你怎么就这么的命歹呢,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不求飞黄腾达官宦之家吧,怎么也得是个知书达理的啊,白白净净有文化的多好,可不能象吴国栋孟某之流,念段小说都结结巴巴,可他要是那样的人,为什么找你啊?你有那么的出众吗?顾镜自怜,也就是略有姿色罢了。
寻找的过程挺痛苦,一直也没有结果,自信心越来越小。
【师傅缘】
进了工厂每个人都得认一个师傅,韩雪挺机灵,认准了本部门管成本的女会计,暗忖这样的人一辈子精打细算,跟着她学本事一定差不了,于是就跟领导说了,领导找师傅谈话,师傅也稀罕这姑娘眉清目秀,就答应了,“肯定会多放一些心思在她身上的。”
相处了一段时间师傅就发现韩雪的特点了,这姑娘虽然长得文静但性格武鲁,爱抬杠,生性里有那么一种把扛抬到死的精神,连一丝一毫的委屈也不肯接受,但邪门的是她能每抬必赢,颇有自己当年的风采,说实话自己这一辈子过得本本分分的哪哪的都好,自己最看不惯自己的就是这种爱抬杠的秉性了,自己瞅自己最清楚了,这一生除了努力的工作,这项业余爱好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日久见人心,还有一件事情也渐渐的跑到了师傅的心里头,她存了私心想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儿子,就问韩雪有没有男朋友,韩雪摇着头说没有,“没有就好。”
拉着韩雪到家里吃了几次饱饭,见两个孩子谈笑融洽,就趁着热乎劲跟儿子说了自己的想法,还没等她开始分析呢他先不干了,“凭什么啊,我才多大你就给我说媳妇,我招你惹你了?”张嘴就是伤人的话,根本不考虑当妈的感受,于是找机会又将好话说了第二遍,没想到第二次的反抗更激烈,“不行不行,你给我找个合适的也行,她都比我大,听着就崩溃,我可不想找个什么姐弟恋,算什么啊?干脆直接管她叫妈得了。”说的又是混蛋话,没把人气死过去,没想到他对于成家这么敏感,“得得得,惹不起我躲得起,打一辈子光棍最省心。”她也急了,不管不顾的抬了他一句。
两个人的年龄确实有些差距,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儿子大学刚上没多久,正是和身边的女同学们相见新鲜的时候,能让你给他做这个媒吗?这孩子念的是财会专业,也是碎碎叨叨精打细算爱抬杠的拧种。
不到两年单位终于黄了,师傅跳槽到别的单位去了,临走时也没和韩雪说什么,之后天各一方再没了联系,缘分的事也就算尽了。
【他也有师傅缘】
孟冬也有师傅缘,年轻人就是这点好,老有人给介绍对象。
师傅觉得孟冬长得挺精神,“小伙子越精神就越得早点找个媳妇,省得到外面耍去。”他也见过韩雪,问孟冬她是谁,孟冬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这就是自己的女朋友,可不是你女朋友来看你干什么?这事真的就是她在控制着进度,还没有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令人不知好坏。
师傅也知道他的情况,“没定下来就是没谱。”说完张罗着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要我说韩姑娘那边你没戏,还是赶紧给你张罗一个吧,算你小子有艳福。”
师傅给他介绍过的最靠谱的姑娘是从机关退休的人事科长齐大爷的远方侄女,小齐姑娘。
虽然孟冬初涉人事心里想着韩雪,但还是和小齐姑娘见面了,小丫头面目并不出众,但确实机灵,一看就是心眼特别多的那种人,有事不当面驳人,憋在心里等着,嘴里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见过几次面才有真性情流露出来。
孟冬还发现,她最爱问花钱的事,把问题夹在聊天的过程里,通过加加减减的方法渐进知道你的收入,你的花销,你们家给不给钱等等,有时拿这些信息突然问你一下,当时能问得人猝不及防,回家之后就觉得自己特傻,琢磨着自己真不是这孩子的对手,她这样你那样,这要是成了家,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擎等着让人家攥手心里呢,心想还是算了吧,真是得想好了再说,仿佛是一个已经被逮住的犯人,就等着判完刑她给你宽大的政策了。
不光他觉得不合适,人家小齐姑娘那边最后也没同意。
【命运之吻】
孟冬和韩雪的第一个吻是在两个人定下婚约之后,逛够了商场,聊够了天,溜够了市里的各个公园,看够了重复重复再重复的电影之后,孟冬的胆子能大一些了,才鼓起勇气让这件事幸福的发生了。
与其说是孟冬吻了韩雪,不如说是韩雪主动控制了他,韩雪的嘴唇很厚实,皮肤很润泽,看上去十分的光滑和有目的,清爽的初秋夜晚,在月光下,她的唇有着十分清楚的暗示,一下子就靠的很近了,彼此都听到了对方剧烈的心跳,草地里的植物们散发出来的香气弄的孟冬的嘴里都是甜甜的。
孟冬以前在电影里也看见过接吻,除了有些妒忌和当众欣赏带来的不好意思之外,脑子里一直在想:嘴都对在一起了,鼻子应该怎么放呢?问题越想越玄妙,很有点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感觉。
经过和韩雪的实践后,孟冬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大家都是亚洲人,亚洲人的鼻子都挺短,还软乎乎的,根本就不碍事,继而联想到造物弄人的老天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取得经验的,要是没有实践过,怎么能设计的这么完美,这么的严丝合缝。
两人在一起时孟冬经常给韩雪买汽水,就算没出去玩,只是在宿舍里他也买,韩雪埋怨他乱花钱,孟冬就笑着说,“喝一口湿湿嘴唇吧,待会还得使呢。”韩雪的脸便红了起来,有一片温柔停在那里。
再往下就是他们的秘密了,是美丽的它们,感觉比记马兰的也不差,当然还不到大柿子的程度,心想到底是喝奶长大的,怎么的就那么善于欣赏它们呢,该怎么抒发这种情怀呢,该有的都得有吧。
【婚姻走马灯】
孟冬和韩雪在婚礼上的吻是短暂的,那是应大家的要求进行的表演,俩人熟练的接近,轻轻的挤了一下便迅速的分开,象两片飘落的树叶,相遇便是分离。
有了孟沙以后孟冬也开始了被压抑,就算再忧郁的哀求她,韩雪还是会用眼色制止他,“别让小人儿看见了。”你们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小哨兵。
再后来就是孩子的成长史,从呀呀学语到疯长飞跑,又到学会发现大人们的秘密,时间就是惩罚人的机器,当你为了脱发抱着脑袋感叹“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时,人家能一下子想起另外的故事,“一只老孔雀,毛都落光了,从后面看像什么呢?”“少看点蜡笔小新吧,谢谢。”
什么是中年,谁是中年,本来都准备好在那种节奏中陪着他长大的,一切却都变了,照镜子也没用,还没想清楚要和什么搏斗呢,人就已经老了。
“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爸爸…他最近变的很神秘,长久的站在窗户前面一动不动的,他可能是在练气功,听说有一种长站的养生新功法,…肯定比蛤蟆功厉害,他还经常说他的视力在慢慢的消退,他的记忆力也在慢慢的消退…也许他得病了,他在窗户前是假装的看着远方,其实他已经不行了,看东西已经不太清楚了…,他得病了,得了更年期了。”
“你爸真的是更年期了吗?”“对啊。”“脾气都变暴燥了?”“对啊。”“你爸没病吧?”“你爸才有病呢,怎么说话呢。”“孟沙你又开始瞎激动,我是说,你真的理解你爸吗?”“你理解你爸吗?”“我不理解,因为他是男的。”“是男的就不理解了,他可是你老爸啊。”“你是理解他还是爱他?”“没想过。”“你说过你爸的坏话吗?”“说过。”“多吗?”“不少。”
你偷听过他们的对话,就在你家的门前,女孩的声音你已经熟悉了,是楼上的邻家女,管小红。
孟沙不在时韩雪还会抱着枕头过来装小鸟依人,你被她追到了客厅里,你受不了此时的大妈还能放肆的象个小姑娘,在你眼里哪还有什么小鸟,明明是喜欢捉小鸡的老鹰。
再后来渐渐的注意到了管小红,怎么和孟沙越走越近了?
你想训责孟沙,想让他知道不能耽误了学习,但也提醒自己不能硬来,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伤着谁,万一俩小玩意十年以后还在一起呢?那不就成了一家人了,悸动的想法经不起人家的风吹草动。
【欣欣区长】
这个城市越来越大,越来越发达,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和记忆里的朴素渐行渐远,自己赖以生存的行业也在变化,人们都在追求着愈来愈完美的生活,身边上有的人竟然百炼成钢也变成了社会名人,他们显然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虽然还用着那个名,但已同过去彻彻底底的剥离开了,豪车、小蜜、有光环的一切,彻彻底底的把他们夺走了,就算你不愿意给这些新贵们很高的评价,也已经有人不顾一切的贴上去了,给他们制造“奇迹”,给他们编写成功史,用锦绣装点来路。
谁能瞒得了你啊,你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鸟变来的,都是从哪片林子里飞出去的,见过你们没穿龙袍的样子。
在迎接的人群里你把目光全送给了这个女人,她很得体的和众人握手,锦衣慢行,频频给电视台的记者们流出摄影照相的位置,“她是谁啊?”你问身边的人们,“李区长啊。”“李欣欣?”“对啊。”王一鸣也小声的肯定了你的疑问,你知道确实是她,她的样貌依稀可辨,你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因为你认得她,她却已经认不出来你了,目光从你的脸上扫过好几回。。
人生要是老遇到这样的事可怎么活啊。
这是毕业二十一年以后的一天,孟冬作为选民在投票站选区长,在投下庄严一票的时候,在候选人的名单里看到了“李欣欣”三个字,赶紧找了一份有简历的报纸来看,果然还是那张漂亮的小马脸,只不过被优美的化妆品修饰的全是浓浓的女人味道了,孟冬脑子一热,开始对旁边的人热情的介绍,“这个人我认得,真认得,好人啊,大家都选她吧,她和我是一个中专学校毕业的,还一起偷过老乡家的鱼呢,这人可老实了,选她没错。”众人一愣,接着便是哄堂大笑,有人在后面问他,“偷鱼还老实呢?你还投不投票了?跑这认亲戚来了?”孟冬被众人笑得慢慢的清醒过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把过去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情绪渐渐浓烈起来,感觉世界都已经化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