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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肆 敬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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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阪。
  秦师傅摸不透这孩子的心思:“阪字……泽障山胁、崎岖险路,这字意可不太吉利啊,你确定要用这个名字吗?”
  吴阪又是点点头,不再嬉皮笑脸扮孩子了,满面严肃:“是的,您就这样称呼我就好。”
  “好,吴阪,你且奉茶吧。”
  吴阪又是讨好地展开了笑脸,扶着水壶将其中一碗给倒满,茶水通透,像是流质的铜在碗中晃荡着,浓而微苦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两片被泡散的茶根在碗底沉浮不定。
  即使吴阪不怎么喝茶,但是前世的阅历摆在那里,他个不怎么懂茶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晒干的茶叶必定是上等,拿这种壶这种碗来喝,就实在有些白瞎了这茶的身价。
  不过想归想,吴阪还是慎重地捧起了那一碗茶,恭敬地递到了秦师傅面前。
  “师齐靖,愿受徒吴阪敬此茶,且知桃李难种,愿对徒吴阪以诚相传,以挚相携,不因秉性有亏而弃教,不因心性有损而遗祸,但为师徒,当需指点有加,助其远邪离佞,不行差,不狂妄。”
  秦师傅,自此便该称呼他为齐靖了,也是郑重地转了一圈碗,然后也不在乎茶水还烫,便低头一口饮尽。
  “徒吴阪,可行拜师礼了,三叩首。”
  吴阪不是特别想跪,但是想到再怎么说,面前这个男子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又想拜人为师,那么这个下跪实在不能避了。
  吴阪心底叹了口气,面上不显,一脸严肃地跪在了桌前,既然下了决心,那就必须做到位,吴阪没有耍滑头,小小的额头在地上碰了三下。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看到吴阪额上的黄土,知道这个满肚子心思的徒弟没有在小动作上作假,齐靖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一叩首,使天地乾坤知徒心诚,二叩首,谢父母之命予以师长,三叩首,为拜见师长无以为赠,便将弟子的心意奉上。”
  齐靖又拿起水壶,倒满了另一个杯子:“徒吴阪,为师还礼,回敬收徒茶。你这就将它喝了,师徒相敬,则拜师礼成。”
  吴阪从地上站起来,又是学着自己娘亲曾经教过他行礼的动作,抚手长揖,然后才接过齐靖手上的碗,将那还有些烫嘴的茶水灌了下去。
  “见过徒儿吴阪。”
  吴阪转了转眼睛:“见过师父齐靖。”
  齐靖的神色又端正起来,刚才那个温柔的笑容淡去了:“因为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我今天起不只是你的师父,也会行使教导你的任务,你明白吗?”
  吴阪又堆起了谦和的笑脸:“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这些话我还是听过不少的。”
  齐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吴阪脑袋上扇了一下:“人小鬼大……只要你不怕以后练武要吃的苦,我自然会把能教你的全教你!”
  “那吴阪先谢过师父咯!”
  齐靖瞥了眼这孩子的嬉皮笑脸,自然也看出了他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又掩藏起来,也不点破,只是摇摇头又倒了两碗茶水出来。
  “把这茶喝了吧,听说是极好的茶,不喝浪费了。”
  看着齐靖端起碗一饮而尽,吴阪又是扁扁嘴,这样喝酒一样灌茶,一看就知道也不是懂茶之人,八成是个好酒之人。
  两个人都沉默着各有心事,喝了几杯茶后,齐靖才抬眼,又一次打量起吴阪,吴阪虽然用眼角瞥到了他的神色,却端着碗盯着茶水一点点品着,没有先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犹豫再三才收下你吗?”
  吴阪这才放下碗:“说实在的,能猜到一些,不外乎家传武功之类的事情,让您不方便下决心吧?”
  “不……我只是担心,拜我为师会不会亏了你。”
  “我见过您的轻功,就算不说别的,学了这轻功去做个飞贼,那也一定是顶尖的——”见到齐靖的眼神不太和善,吴阪赶紧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轻功又不是让你去偷东西的!我说的亏了你,是因为吴家虽然诗礼传家,但是你爹取的那个正妻背后,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势力,那家山庄虽然从不参与世事,但却有着极其古老且奇妙的传承。据我所知,那位正妻嫁入吴府带的嫁妆里,就有一本威力惊人的剑谱。”
  吴阪收敛了笑容:“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齐靖又揉了揉这男孩的头:“你母亲是希望你习武的,你父亲跟我们一起长大心里自然也有这么些惦记,吴家嫡子必然学文入朝为官,那么你娘生了你这个长子,由长子继承那本剑谱学武,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正因为当时你爹下了决心,那位正妻不乐意如此,才想不顾脸面对你直接动手,她也没想到你这么命大活了下来,还被你娘保护起来,再没给她留下其它伤害你的机会。”
  吴阪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既因为有着这个孩子的所有记忆,所以对这件事情感到难过,替那位“娘亲”不值又对那位正妻有不少恨意与厌恶,却又因为自己的意识融入这具身体,而庆幸于自己拥有了再活一遭的机会。
  吴阪的心情之复杂,齐靖自然不会知道。
  “也罢,跟你这个孩子说这些,也就是给你徒增烦恼罢了。既然我要教你习武,那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也是替你娘对你做的要求。”
  “什么事情?”吴阪抬起头。
  “不要去报仇,或者在你有必胜且能全身而退的本事之前,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不要执着于你父母的事情……”
  吴阪的眼神闪烁了下,终究还是归于深潭般的平静:“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不会傻乎乎去送死的。”
  看到这个孩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给出了如此直白的回复,齐靖也是点点头:“你能明白最好。好了,我得赶紧将这身累赘收起来了,热死人了……”
  吴阪看着齐靖回屋换衣服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这才浮现出一抹苦涩。
  自己的身世有些远超想象,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苦大仇深,那一夜乾京城里的剧变,让吴阪坚信被血洗的绝对不只吴府。而刚才齐靖的警告,也相当于暗中给吴阪提了个醒,若是他有复仇的心思,千万不能学了半瓶水就往乾京城里冲,有些人本就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
  吴阪将壶晃了晃,将最后一点混着茶渣的底子倒在自己碗里,学着齐靖喝茶的样子一口闷了下去,味道苦得他忍不住直皱眉。
  待那苦味稍缓,甘甜的余香便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有些涩,却让吴阪将胸腹中那口闷气随之吐了出去。
  他将碗和壶带回厨房收拾了一番,把壶灌满凉开水后又拎回了后院,等吴阪再从屋里出来,齐靖已经将椅子与简易的小方桌都放到了一旁,把整个后院都空了出来,身上也换回了平时的布衣短褂。
  “师父。”
  吴阪这一声改口,喊的倒是让齐靖十分开心,但他马上将这份愉悦掩藏起来,端起了师父的严肃架子:“去,把墙角那把斧子拎过来。”
  吴阪很听话地去抱起了那把大斧子,这是齐靖平时砍柴用的,他试着挥过几次,沉得根本没法随意举动。
  “今天下午,你的任务就是劈柴,就在后院劈柴,我会去隔壁镇上买些菜肉,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只要在我喊你进屋前,你都不能进屋,反正茅房在后院,听懂了吗?”
  吴阪点点头:“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劈柴,但是不能换我自己的斧头吗?这把是师父你用的,也太沉了啊……”
  “不行,就用这一把。你现在感觉斧子太沉自己还劈不好,没关系,你先练习空挥他,直接砍在木桩上。等你能保证挥舞这把斧子一直落在同一点的时候,再将木头放上去,然后尽量劈成大小一致的形状。”
  吴阪砸了咂嘴,听上去就感觉胳膊很酸了,但他却有点兴奋地点点头,自己既然答应了不怕吃苦,那对这种重复不断的练习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当然不在乎这些枯燥。
  齐靖说完就离开了后院,也离开了这栋紧挨着村庄边缘的小屋子,但是待齐靖的身形拐过一个弯,便化为一道虚晃的影子,飞快穿过那条普通人得走上大半天的土路。
  吴阪站在木桩前,扬起那把对自己来说颇为沉重又难控制的斧头,深深吸了两口气。
  “齐靖师父……您又是谁呢?”吴阪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但很快他便抛开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斧头上。
  也不怕斧头太重挥舞的时候闪了腰,吴阪便直接开始尝试挥动他,令他吃惊的是,自己身体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仍没消散,让自己的力气似乎比平时还大了几分,这把斧头好像没有记忆中那么沉重了,但是想要控制好落点,仍然有不少难度。
  斧头一次次扬起,一次次在厚重又宽大的木桩上落下,因为被吴阪控制住了力道,只凿出一个个轻浅的小坑。
  男孩的身后,阳光在后院地上投下一道瘦小的影子,使得影子手中的斧头看起来格外巨大,随着日头越走越低,那道影子也越来越长。
  吴阪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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