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纪元

　　一片玄黄色的断裂山脉横亘于远处，山脉上方被龟甲似的穹顶覆盖，穹顶底部与山脉边缘相连，不过连接处早已破碎残缺。
　　很明显，位于太阳边界的它并不是真正的山脉，而是一处神国！无论山脉还是穹顶归根结底都是某种神力。
　　山脉之间，静卧着一尊类似山岭巨人的生物，体表覆盖着皲裂的岩质皮肤，隐隐约约流转着神性，没来由的，王宇轩知道了祂的真名——山脉之神。
　　这是神灵的特征之一，别人能够通过祂的神力知晓祂的真名。即便这种神力闻所未闻。
　　本纪元的神灵成千上万，但是这么多神灵的神谱里却没有祂，祂是一尊古代神灵！显然，祂早已陨落。
　　这不是王宇轩现猜而来，而是上代光明神以及其他神明研究得来的结论。
　　类似的破碎神国以及神躯在太阳边界数不胜数，虽称不上是密密麻麻，但也算星罗棋布，而且，即便是完整的神国，数目也比现代神灵多得多。
　　上代光明神以及其他神明认为，多出来的那些神国，里面的神灵也是古代神灵，没有了凡人信仰，恐怕也早已陨落，只是神国由于某种原因保持了完整，祂们猜测有可能是这些神国中的神灵比较接近现代，陨落的时间较晚。
　　凡人的朝生暮死神灵们早已司空见惯，但祂们并没有见过老死的神灵，甚至，即便有那么个神灵失去了所有信徒，祂也不会立刻消亡，只是陷入虚弱，只要找到合适的神选，依旧能重显世间。
　　神明们对自身的宿命比较在意，祂们推测出一种名为“纪元”的机制，来终结包括神灵在内的众生。
　　根据纪元初期凡人的记载，这个世界当时存在着大量的古代遗迹，其中的建筑美轮美奂，其中的技艺精妙高超，远超当时凡人的想象。这就是神灵作出如此推测的依据，并且纪元更迭的间隔相当短暂。要知道，即便再巧妙绝伦的魔力建筑，在失去了魔力维护之后，在大自然无处不在的魔力起伏中，不出万年也会倒塌。
　　也就是说，在不到万年的时间内，凡人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过程。
　　这令神灵们疑惑不解，至今没能找到答案。
　　难道某些凡人能逃过这祸及众生的灭绝？这显然不合理，先不说没有神灵能逃脱纪元终结，就以现在凡人们对魔力的精湛技艺，即便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也不会出现如此明显的文明断代。
　　甚至，就连凡人的种族也出现了变化，这更加难以解释。
　　某些狂信徒认为这些无疑就是神创论的证据，正是神明创造了世界以及凡人，不然解释不通。
　　然而除了陨落的谎言之神并没有神灵会承认这一点，祂们很清楚，在祂们苏醒之时，凡人们便已在这个世界繁衍生息了。
　　甚至某些迹象表明，正是由于凡人的信仰，才导致了祂们的诞生。
　　为了搞清楚这些陨落的古代神灵会不会复活，某些神祗曾安排凡人传播古神的信仰，结果发现，每诞生一个神灵，就会多出一座新的神国。
　　上代光明神认为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毕竟破碎的光明神国就不止一座，里面躺着的古代光明神也只是在那静静的躺着。
　　想到这里，王宇轩突然想到了自己，上代光明神已经消失了三千多年，自己算是新的光明神还是算作原来的光明神？有没有多出一个神国？
　　只是片刻，王宇轩便得出了结论。
　　信徒们通过光明神典联系到的是自己，恐怕在某种意义上自己鹊巢鸠占完全取代了上代光明神，很有可能并没有多出一座神国，这座神国其实就是上代光明神的。
　　虽然这个结论有待验证，但王宇轩经过计算，结论的置信水平很高。
　　王宇轩更加好奇的是，上代光明神是怎么突然消失的，要知道三千多年前的光明神可以算是最强神祗，信众多达几千亿，教会内的传奇多达上百人。
　　王宇轩不相信最强神祗会突然猝死，但很明显，祂已经陨落了。祂的神国依旧保持着运转，这更加奇怪，至少那些古代神国并不会诞生新的神灵。
　　无形之中，王宇轩感觉到了危机，这比纪元终结来的更加强烈，也更加真实。
　　虽然他感受不到，圣光之神在那一天面临的是怎样的绝望，是怎样的恐惧，但他有一种预感，上代光明神的遭遇很有可能会在他身上重演。
　　突然之间，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穿越，隐隐之中，他觉得，两个事件有着一丝一缕的联系。但是现在，他无法顺着这条线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于纪元终结，他的线索也不多，除了能联想到伽马射线爆能造成差不多情形的文明覆灭外，并没有额外的思路。这个世界是个高魔世界，普通的伽马射线爆能不能毁灭凡人都是两说，更何况还有几近无敌的神明。
　　或许是魔力射线爆？不过他现在连魔力的本质是什么都不清楚，更何况这也不能解释凡人如何在短时间内重新出现，虽是莫名其妙穿越成了神灵，但也不能跑到异界搞民科啊。
　　虽然他生性乐观，但悬于他头顶的两片乌云却让他怎么也开朗不起来。
　　不过看到一旁呆立的绝美奇亚族少女，他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自己穿越成了圣光神，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还有这么个梦幻般的小迷妹，要搁地球，不知多少宅男为她倾倒，自己估计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欧若拉怔怔的看着远处的蓝色星球，虽然神典里早有描绘，但她是第一次以神灵的视角观察自己的故乡，巨大的白色气旋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风暴之海，几处大陆射出璀璨的光线直抵神界，其中一道光线自己格外的亲切熟悉，顺着这道光线，她看到了圣亚克大陆，这片大陆气候宜人，遍布草原与雨林，看到了神恩之地，看到了圣光主城，看到了福音广场上虔诚祈祷的同袍以及圣光大祭坛上的父亲与自己。
　　原来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圣光主城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点，虽然它很大，大到能够容纳几十亿人，大到曾是自己的整个世界。欧若拉突然觉的自己能够理解约瑟夫老教宗为什么如此虔诚，为什么对恢复主的荣光念念不忘，在他年轻的时候，圣光教徒的足迹遍布所有大陆，圣光之神的神殿耸立于世界各处，而在他临走之时，他却只能守着初代神选的发源之地，困守一隅，这是何等的悲哀啊。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肩头的责任前所未有的沉重，不过幸好，主神就站在她身后。
　　欧若拉并没有去观察远处若隐若现的破碎神国，一方面神典对此记载的十分清楚，自己当初看到的时候虽然惊讶，但这并非绝密，另一方面如非神祗信徒，凡人直视神灵，轻则神志错乱，重则魂飞魄散。
　　王宇轩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奇亚族少女应该是代理圣女，名叫欧若拉，这应该是信徒的群体反馈机制在起作用。此时她微微发光的双目不再注视远处的星球，而是看向了自己。
　　王宇轩突然有点尴尬，他通读了神典，也知道了《清规》第十六条的明确含义，他不是那种“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既然已经强行解释了一波，为了避免以后无止尽的尴尬，以及避免与一个男性信徒赤身相对的哲学画风，他决定说些什么。
　　“额，那个，你回去后，记得把《清规》第十六条注释一下，着装礼仪要得体，咳咳”，顿了顿，“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欧若拉实在搞不懂一个不穿衣服的神灵为什么纠结《清规》第十六条，不过她没有忘记此次联系主神最重要的几件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