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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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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深不知处
  从山门通往山上的一路,所见皆是素衣若雪的蓝家弟子,个个都是神情严肃,执剑在手,即便是入夜,也依然将这云深不知处防守的滴水不漏。
  魏无羡和蓝忘机一路行来,所见皆是此景,两人得到消息时,本想立刻便离开,但念到一众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若是回程路上再遇埋伏,只凭温宁一人之力恐无法护的大家周全,遂按耐住急躁的心,一路相随,御剑疾行,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深夜到了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的寝居。
  重重的素白帘幕后,面色苍白的蓝家宗主蓝曦臣,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蓝启仁号完脉以后,将蓝曦臣的手轻轻的塞回了被子里,魏无羡和蓝忘机进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两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神色皆是有些意外。
  蓝忘机忙俯身行礼,魏无羡则是跟在蓝忘机身后,不情不愿地低了一下头,至于礼节更是随意敷衍。
  “忘机”蓝启仁苍老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之意。
  蓝曦臣重伤未醒,蓝忘机外出未归,蓝家一时失了主心骨,他本是在藏书阁闭关,却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虽说蓝启仁这么多年来,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倒也不至于乱了方寸,但是人越老,越是怕宁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蓝启仁就是如此,家主重伤,最得意的弟子也不知在外遇到是否遇到危险,他面上假装无事镇定,实则内心却是担忧无比,此刻见到蓝忘机安全无虞,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蓝启仁见到蓝忘机的高兴,到了魏无羡这儿便顿时没了好脸色,他张口欲言,蓝忘机却适时说道:“叔父,兄长可有恙?”
  蓝启仁本还想呵斥几句魏无羡,见蓝忘机忧心兄长的安危,只好带他去察看蓝曦臣的伤情。
  魏无羡站在蓝忘机背后翻了个白眼,摸了摸鼻尖,心道,这老古板对自己的不满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半点儿都不曾减少。
  蓝启仁坐在床尾,目光落在蓝曦臣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向来挺直的脊背,似乎也佝偻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对蓝忘机道:“曦臣已经昏迷两天了,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重伤的,脏腑尽碎,骨断筋折,若不是他灵力深厚,恐怕就要被来人立毙当场了,我现在已经稳定了他的伤势,性命应是无碍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未可知。”
  这番话说完,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从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毫无防备。
  魏无羡道:“应是泽芜君及其熟悉或者亲近的人,才会让他放下戒心,毫无防备之下才遭了毒手。”
  见魏无羡说话,蓝启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他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虽然不喜魏无羡,但也不会毫无缘由地打断他说话。
  蓝忘机道:“此人不仅力量极大,且爆发力惊人。”
  魏无羡想起了蓝曦臣的伤势,脏腑尽碎,骨断筋折,的确是需要极大的力量才能将人伤成这样,更何况蓝曦臣灵力高强,虽说是突然袭击,但也能看出对方不仅功法霸道,且灵力不弱。
  魏无羡也不理蓝启仁,接着道:“而泽芜君最亲近之人除了蓝老前辈还有蓝二公子,恐怕再无其他人了。”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便断了线索,蓝忘机和蓝启仁绝对不会是打伤蓝曦臣的凶手,而除了他们,又找不到其他值得怀疑的对象。
  亲近,不明身份,打伤,魏无羡脑海中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个重要的点,而一旦想通这个点,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魏无羡皱眉道:“这个不明身份之人闯入云深不知处,不会就是为了打伤泽芜君吧。”
  蓝启仁脸色难看地道:“他除了打伤曦臣,还将你们抓来的那个柳瑟劫走了。”
  柳瑟,果然如此,此人趁着蓝忘机外出,云深不知处内部空虚之时,趁此机会将柳瑟救走了,或许当日众人在议事厅里商议如何对付阴虎符时,他便谋划好了一切,一环接着一环,想要将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不只云深不知处,恐怕其他的百家仙门,譬如云梦江氏,兰陵金氏都不会安宁,想到江澄和金凌,魏无羡不免又担心起他们的安危来。
  室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烛火昏黄的光晕在跳动着,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人的心中都像压了块大石般,喘不过气来。
  魏无羡道:“既如此,且先等泽芜君醒过来吧,想必他一定知道此人是谁。”
  出了蓝曦臣的寝居,两人一路缓步向着静室走去,魏无羡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不曾想走在他前面的蓝忘机突然停住了脚步,魏无羡猝不及防间狠狠地撞在了蓝忘机的后背上。
  “蓝湛,你走路就走路,干嘛突然停下来”魏无羡捂着鼻子委屈地嘟囔道。
  蓝忘机转过身,神情依旧毫无波澜,只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魏无羡,轻声道:“叔父性子一向如此,你不要介怀。”
  见他说的认真,想着他在忧心泽芜君的时候还能顾及到自己的心情,魏无羡便觉得这鼻子就算再撞上十次八次,也是不会疼的。
  “我哪有这么小气,若真是这般计较的话,我倒是无妨,就怕你叔父到时候会被我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似是觉得魏无羡说的有道理,蓝忘机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转瞬即逝,这般细微的表情却还是被魏无羡看到了。
  他拍手笑道:“蓝湛,你应该多笑笑的,你看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你笑过几次。”
  可是蓝忘机这人最经不起逗弄,越说他笑的的好看,这脸便越发板的紧,魏无羡说了几句,见他情绪不高,便索性转了话题。
  “泽芜君吉人自有天相,我这样泼皮无赖的阎王爷都不收,泽芜君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事,更何况蓝老前辈不也说,泽芜君性命无碍,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蓝忘机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的疼爱,才造成了他如今沉默寡言的性格,蓝曦臣是他最亲近的人,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蓝忘机肯定会痛苦一辈子,他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是藏在心里,不会轻易吐露出来,魏无羡知他心里难受,虽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但也想多说几句话让他心里宽慰一下。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但大部分都是魏无羡在说,讲他从小在云梦的事,摘人西瓜,偷人莲蓬,上山抓鸟,下河摸鱼,跟江澄一起被狗撵,江澄为了他还被那条恶狗在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被虞夫人罚禁闭,师姐偷偷给他端来了莲藕排骨汤。
  蓝忘机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拿着避尘,亦步亦趋的跟在魏无羡身旁,听着他说着些琐碎细小的事,那是魏无羡曾经的过往,也是蓝忘机向往的将来。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挨的极近,隐隐绰绰间仿若是一人般,密不可分。
  两人迈步走上一座石桥时,魏无羡突然想起前夜自己困倦之极,迷迷糊糊中蓝忘机曾说过的话,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蓝湛,你前夜喝酒了,知道吗?”
  “嗯”
  “那你记得你醉酒时说过什么话吗?”
  蓝忘机身形顿住,魏无羡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似乎是愣住了,然后过了片刻,方才听他说道:“我说了什么?”
  那声音不复之前的舒缓平稳,略微带着一丝紧张之感。
  魏无羡:“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你要带谁回云深不知处?”
  不管蓝湛想带谁回云深不知处,要是那人不愿意,就算用绑的我也要帮他把人带回去,魏无羡想道。
  带一人云深不知处,自己说的竟是这句话,蓝忘机握紧了避尘,低垂的眼眸里,渐渐涌起了复杂难明的情绪,这句话他也曾对兄长说过,那时兄长对他说,只怕他,不愿意。
  不愿意,正因为怕他不愿意,魏无羡死了以后,他有悔了十六年。
  一瞬间,蓝忘机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很多画面,他跪在地上,母亲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怎么不进去,跪在这儿做什么,叔父愤怒的看着他,问他为何要和魏无羡这等邪魔外道结交在一起,他是怎么说的,孰黑孰白,孰正孰邪。
  罢了,这天大地大,所求不过就是有一人能在身边,想你所想,念你所念,既然已经悔了十六年,那人既已在身旁,为何还要悔下去。
  “是,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魏婴?”。
  “嗯?”
  “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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