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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盈在调侃的嬉笑声中作别她一众小姐妹，朝欧远的方向款款走来。
李汤生还算知趣，告退到别处去找乐子，留给他俩足够的私人空间。
“苏小姐喝点什么？我请你啊。”欧远装出一副很有风度的派头。
“柠檬汽水加冰块就好，我不喜欢喝酒。”苏二小姐冲他眨眨眼，显然心情不错。
“胡少校怎么没在？”欧远笑问道，那位少校长官似乎每次都跟她形影不离。
“欧先生对他的兴趣比对我还大吗？”苏盈打趣儿道。
“那倒谈不上，”欧远从酒保那儿接过汽水递给苏小姐，“老实讲他不是我钟情的那一挂。”
“哈哈哈……欧先生，”苏盈掩嘴轻笑起来，“我发现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幽默感。”
“你喜欢胡少校吗？他看起来跟那位张少帅倒有三分神似。”
苏盈淡淡道：“我爸爸喜欢。”
欧远笑了：“你爸爸喜欢什么样的年轻人？我能入他老人家法眼么？”
苏盈郑重其事地将他上下打量片刻：“说不好，你家世如何？社会地位怎样？”
欧远指指舞池对面，一位身边围着保镖马仔的大老板。
“看见那边的阔佬没有？”
苏盈点点头：“看见了，挺阔绰的。”
“我基本上是给他点烟的那个。”
“扑哧~”苏盈再次被逗得花枝乱颤，笑意顺着眉眼一直飞入鬓角。
……
苏盈回到舞池边缘，迎面撞上她的闺中密友陆小曼。
“相谈甚欢啊盈盈，好久没见你笑这般花痴了。”陆小曼暧昧的揶揄道。
苏盈捂着发烫的小脸瞪她一眼：“哪里有？侬就晓得瞎胡讲！”
陆小曼正色道：“盈盈，我长你几岁，又是……嫁过的人，有几句不中听的话我有义务告诉你。”
“那位先生看上去还不错，但绝不值得你为他抛弃胡少校。”
苏盈不满地哼了一声：“少校有什么好？你自己不也抛弃一位将军，跑去嫁了个诗人？”
“志摩跟他……怎能相提并论？”陆小曼苦笑道，“他是混帮派的呀。”
“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苏盈皱起两弯秀眉。
“你刚一走，我们几个就跑去问Jackie咯。”
“哼，老不正经，多嘴又多舌。”苏盈翻个白眼不屑道。
陆小曼叹口气：“算了，我再劝你反而招厌，总之你一向聪明，希望能认清现实吧。”
“别忘记，苏伯伯虽然宠女儿，但这种大事可不会听任你胡来哦。”
……
一众名媛小姐出了舞厅，纷纷挥手话别，相约改日再聚。
苏盈坐进她父亲的专车，别克轿车随即缓缓发动起来。
后方不远处，又一辆小汽车里，欧远坐在副驾驶上，吩咐旁边开车的王虎：“跟上前面那辆。”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驶入位于上海西区的“贵族大道”。
苏盈的专车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别墅住宅前停下，欧远为避免引人注目，特意让王虎继续开到前方路口方才停下。
“你就在这儿守着吧，有什么情况用鸦哨通知我。”欧远下车，指指王虎脖子上的铜哨。
王虎点头应下：“远哥，多加小心。”
欧远身形闪动，纵身跳上一棵粗壮的法桐树，攀上枝头轻轻一点，身形便如飞鸟般稳稳降落在庭院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恰如当初他夜闯张家五姨太的府邸一般。
那一晚他杀意腾腾，浑身沾染鲜血而归，希望今日不必再来一遭。
“苏部长，你的为人最好和看起来一样正派。”
……
苏盈还没刚迈入家里大门，老爸苏定绅和胡立民的笑声便齐齐从会客厅里传出来。
苏部长换下中山装，手捧一只熏到发黑的红木烟斗，和对面的西装年轻人相谈甚欢。
“苏小姐，您回来了？”胡少校忙自沙发上起身打声招呼。
“爸爸，他这算是已经过门儿了吗？”苏盈调侃似的嘲讽道。
“什么话这叫？”苏定绅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你以后莫要玩到这么晚才回，最近上海滩夜里不太平。”
“不错，”胡立民点头附和道，“先是上海内城帮派火并，又是租界发生爆炸大案，连大英领事馆都能被盗。”
欧远躲在二楼储物间，闻言暗道一声惭愧，这些案子貌似都是自己犯下的啊。
苏家远不似杜张两位大亨那么豪阔，两层小洋楼里只有一位老妈子帮忙做事，再结合屋里家具陈设，看得出苏定绅日子过得相对清贫。
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在无人得见的地方，苏部长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下方又传来苏盈好听的清冷音色：“相信胡少校不久便能缉拿凶嫌归案。”
“对了，您不是在淞沪警备厅任职吗？好像还是情报处的副科长，查到嫌疑人的身份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呵呵，我得更正你一点，”苏父笑道，“在罗处长的保举之下，立民已被正式任命为正科长啦。”
“没有苏部长栽培，卑职也难能这么快就受到长官垂青。”胡立民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我要上楼休息了，”苏盈懒洋洋道，“您二位请各自互拍马屁不必拘束，晚安。”
高跟鞋“哒哒”踩踏楼梯的声音响起，苏定绅再次苦笑起来：“教女无方，这么大年纪一点礼数都不懂。”
“方今开明时代，女子表露真性情是值得咱们提倡的。”胡立民语气中满是欣赏之意。
苏盈上到二楼，于储物间前左右顾盼一会儿，开口问道：“赵妈，您睡了吗？”
无人应答，她兀自嘀咕道：“奇怪，今日怎忘了把扫帚放进储物间……”
欧远在里面吓出一身冷汗，幸亏苏二小姐并非热衷家务事的女子，也没管地上扫帚如何，径自回房休息去了。
他虚惊一场，不禁暗觉好笑，要是苏盈推开门撞见自己，该说点儿什么缓解尴尬呢？
“咿呀！”房门倏地被人推开，苏盈丹凤眼骤然圆睁，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惊异神情。
欧远浑身血液霎时冰凉，一身武艺本领全抛到九霄云外，石化当场呆若木鸡。
仿佛刹那间度过无数个永恒，两人谁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终于，苏盈像回了魂儿似的双眸紧闭，张嘴就要尖叫起来。
欧远出手如电，迅速捂住苏盈口鼻将她制于身前。
“苏姑娘，苏小姐，苏奶奶！”他把嗓门儿压低到极限，贴着苏盈耳垂苦苦哀求，“你先别激动，我不是坏人！”
苏盈兀自“唔唔！”挣扎个不停，高跟鞋踢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凌乱声响。
“盈盈，发生什么事了？”下方立刻传来苏定绅关切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