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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第二条。”欧远没有思考太长时间，直接给出答案。
杜玉笙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意，似乎算准他会做此选择。
“龚队长，”他面朝侍立门口的龚毅俦道，“你去把邱先生请出来。”
龚毅俦脸上闪过刹那错愕，显然以为杜玉笙会把这个重任交给自己，但他很快就点头应命，转身去后院请那位疯癫老头儿。
阿山过来悄声问欧远：“有把握吗？杜公馆中藏龙卧虎，胜过武氏双雄的大有人在。”
“咱们在别人家做客，人家给什么咱就吃什么咯。”
欧远面上故作轻松，其实他心里也难说没有紧张。
昨日那算卦老者，没准儿真有几分本事？如果自己没有杀武氏兄妹二人，或许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他没有细想，这种事多想也是无用，现在更非自我怀疑的时候。
何况自己还有裴元婧的那颗灵丹保命，关键时刻使出必有奇效，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留着，毕竟……花了老子5000大洋啊！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一个灰衣老头儿在龚毅俦的带领下，吵吵嚷嚷着闯进大厅。
“杜老板找我杀谁？穿军装的还是没穿的？”
杜文礼忙道：“穿军装那两位是咱家里贵客，邱先生千万莫要认错。”
老头儿嘟囔道：“不是就好，杀当兵的麻烦，杀当官儿的兵更麻烦。”
“喂，你俩个黄口小儿，莫跟那傻站着了，谁要同老泥鳅过招？速速上前领死！”
老头儿此言方出，米仲山脸上瞬间变色，连张绪良也从座位上探出半边身子。
“这位可是当年名震西北的邱尼翁邱先生？”
“你个俊后生会不会说话？”邱老头儿瞪眼道，“老子如今就不名震西北了？”
“邱先生如今何止名震西北，您是名震天下~”
杜文礼怕他再放撅词得罪了张少帅，忙拍个马屁转移话题。
欧远看着邱尼翁，瞳中紫光乍现，不禁暗自咬紧牙关，佩戴“拳动”的右手开开合合。
灰衣老头儿眼光如电，将他上下扫了扫，冷笑道：“小子成色不错，死在今日可惜了。”
“到院里来！杜老板家里都是名贵古董，砸坏仨俩的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说罢扭头就朝外走，杜玉笙霍然自座中起身，抬手示意道：“二位，请吧！”
去往后院的路上，米仲山悄悄贴在欧远耳边问道：“阿远，你是习武之人，可曾听过那老头儿的名号？”
见对方摇头，他不禁皱起眉毛：“兄弟，不是我给你压力，只是道上有几句话一直传得很响……”
“说来听听呗。”欧远好像还不是很在意。
阿山深吸一口气道：“天下武功沧州数，燕子李三刀王五。南有十虎震广东，津门韩霍流千古。西北别无高人在，半疯半癫老泥鳅！”（津门韩霍，指韩慕侠与霍元甲。）
“邱尼翁，老泥鳅……”欧远忽然噗嗤一笑，浑不似迎战强敌的表现。
米仲山看得直摇头：“老弟，你今次可要千万注意，我听说此人下手极为狠辣，比武时全不顾什么宗师派头，可没有礼让后进这一说。”
“放心，我自有计较。”
欧远一路走来，看似轻松如故，实际上已暗暗调匀内息步伐，将身体机能充分活络起来。
毕竟身为高手，打架之前总不能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前做拉伸吧？那未免有点……跌份儿不是？
众人行至后院，正是昨天上午，杜、李二人为张绪良展示蒸汽半身甲的地方。
院子里早已划出大片空地，作为比斗场所之用。
杜玉笙、张绪良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连米仲山都有座位，只不过是张短了一截又没靠背的硬木板凳。
那只青铜大鼎立于斗场边缘，内中插着根瓶口粗细的巨大香烛。
邱尼翁与欧远站在大铜鼎前，相向而立，管家杜文礼来到当间儿，分别朝二人抱拳行礼。
“邱先生，欧香主，您二位都是当世豪杰，此番比斗，规矩我就不多说了。”
“今日有青帮杜先生、东北军张少帅，以及斧头帮米堂主同为见证，想必足以保证比试之公平公正……”
“行啦行啦！”邱老头儿不耐烦道，“要打就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额……”文礼扭头向杜玉笙请示，后者微微颔首。
“那我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杜文礼说罢忙迈开小步子溜回杜玉笙身畔，生怕二人出手时波及到自己。
但他的担心却相当多余，场中二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将近三分钟，根本没人有抢先出手的意思。
眼看着晴日当空，把他俩倒影一点点拉短，彼此之间却十分默契地谁也不肯动手。
欧远和邱尼翁四只眼睛眯成两道细缝，从中射出湛然精光打向对面。
高手过招，先手者反而不如后手占优，因为他们的反应，都足以躲过对方的出手先招，并根据其路数制定还击策略，反而能占据主动地位！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对方比自己先失去耐心，或者撑不住露出破绽，无论哪种都对自己有利！
观者中有见识的当然能想到这一层，但一些杜府保镖难免开始寻思：他俩货莫不是出来晒太阳了？
欧远腮帮子微微鼓起，因为他已经咬紧牙关。
老泥鳅果然名不虚传，他总觉得老头儿目光中有种凶狠的蛊惑性，仿佛在说：你不是老子对手，老子分分钟就能取你性命。
而邱尼翁心中也犯嘀咕：这小子为甚不怕我？
近十五年来，他都没有正经出手过一次，因为对手听到他的凶名，再被这双招子一瞪，心气儿便从胆囊间泄走大半，还没出手就吃定了败局。
但这小子不一样，他能等，也能忍，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根本不怕自己！
“小东西，心性练得不错嘛，那老泥鳅便同你好好耍上一耍！”
老头儿眼中寒意上浮，忽然他暴起如雷，一团灰色闪电霎时间扑向欧远！
后者身形一滞，似乎有过刹那迟疑，蓦地里却突出右脚，一记“勾月式”踢向老泥鳅膝弯。
邱尼翁心中冷笑不止，我打你上三路命门，你却朝我下盘攻，傻不傻啊你？
他右拳长出如龙，径冲欧远面门轰去，同时左膝微不可察地向内拧转寸许。
少年脸色瞬变，凝住脚上踢势，架起双手硬生生接住邱老儿右拳重击。
欧远单腿支地，又受此雷霆一拳，身形顿时如断线风筝般向后直直飞了出去。
眼见他就要惨摔于地，半空中却腰腹猛挺稳住落势，随即重新架起形意散手起手式。
“好！”保镖们自发为邱尼翁的先手一击鼓掌喝彩，任谁都看得出，方才交手是己方邱先生胜了半筹。
“小子，腰马练得可以啊，”邱老头儿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形意拳跟谁学的？”。
欧远屏气凝神，右手微微勾动中指，淡淡道：“你自己来瞧吧！”
“好狂妄的小子！”邱尼翁怒而暴喝，眼中扬起铺天盖地的凛凛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