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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马场，秋季赛马会三大杯赛之“加冕杯”决赛日。
由于今年头彩奖池已累积至20万元，上海滩民众竞彩热情堪称狂烈。
“山哥，白雪公主。”
“山哥，亲王威尔逊。”
“山哥，野性尤基。”
“山哥……”
跑马厅中，弟兄们纷纷掏出钞票递给米仲山，托他帮自己押下自己看中的马匹。
“乌册那——兔崽子们一天天装穷，今朝怎地出手这样阔绰？”米仲山边收钱边笑骂道。
在场中仅阿山具有跑马会会员资格，因此弟兄们都委托他代买奖额最高的“香槟票”。
“嘻嘻，小菜吃不吃都无妨，大马票可是年年不能少。”
米仲山拍拍欧远肩膀：“阿远，你看中外面哪匹宝马？我帮你下注哇。”
“我不懂马，不如你帮忙介绍一下？”欧远笑道，他对赌马这种事兴致不高，想想也知道中奖概率实在太低。
此时马场中众多骑师马匹，正沿着马道款款游行，接受万千群众的喝彩祝福。
“最前面的澳洲人科诺士，他胯下那匹亲王威尔逊已蝉联两届马王，是本季度夺冠大热门。”
“他后面骑白马的是法国人皮阿诺，白雪公主今年风头大盛，有望复仇亲王夺得马后桂冠。”
“再后面的野性尤基、比利小子、丝路英雄……都挺不错，跑马影响因素太多，输赢很难说哟。”
欧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芥子系统传来提示：
“【玉龙飞天纹铜镜】为你照出秽邪之物——戾蛮貂之血！”
他指指游行队伍后方一匹不起眼的瘦马，双瞳间垂下一绺红鬃鲜艳欲滴。
“那匹马什么来历？”
“唔……好像叫什么玉朱砂？”米仲山沉吟道，“是金鸿昌代表魔幻昆仑马戏团献给杜玉笙的礼物。”
自从四年前杜玉笙当选法租界华董之后，他也成为跑马总会为数不多的华人马主之一。
“你该不会想下注给它吧？那匹马没前途的，身上一点肥膘都没有……”
欧远却点点头：“就它吧，我跟它眼缘不错。”
戾蛮貂之血，听上去就不明觉厉的样子，尤其还出自魔幻昆仑之手。
一轮初赛方过，拔得头筹的还是亲王威尔逊、白雪公主、野性尤基等热门选手，而欧远看中的玉珠砂成绩也算中等偏上。
马会大厅里喧声鼎沸，群众情绪激昂，热切讨论本次杯赛的冠军得主。
亲王威尔逊和白雪公主的呼声最高，两匹宝马的押注者言语间也相争不让，彼此较劲。
“弟兄们，玩儿归玩儿，莫误了正事。”米仲山简单交代几句，找到一旁的欧远。
“三楼那些大人物，你能认出几个？”
欧远目光往楼上一扫，多是西方洋人，以犹太人居多，印度、中东服饰打扮的也有，亚洲人只能占据少数。
“穿白色长衫那个，就是杜玉笙？”欧远问道。
“不错，他当上华董之后，声势隐然已居三大亨之首。”
魔幻昆仑马戏团的团长金鸿昌也在，看上去似乎正拍着杜玉笙的马屁，旁边还跟着武进三等人。
“他们后面那个男人婆是谁？”
米仲山面色一沉：“川崎芳子。”
欧远咂咂舌：“大汉奸啊。”
这位名扬后世的女汉奸，此刻正在上海，为日本侵略者效下汗马功劳。
“在她看来倒也未必，”阿山冷笑道，“她本是满清格格，自幼被日本人抚养长大，没准儿人家眼里，咱汉人才是她的生死大仇呢！”
川崎芳子留着利落短发，身穿洁白西装，陪同一日本军人与英美两国显贵相谈甚欢。
欧远盯着他们看了会儿，那日本人竟似察觉似的，眼神刀子一般打来。
欧远眼神微眯，看向别处，内心不禁泛起道道波澜。
尽管距离过远，鹰眼效能不及，他仍感到一丝久违的威胁。
米仲山刚到别处视察其他兄弟进展，欧远又碰见一位熟面孔。
“欧先生，上次匆匆一面，你竟又找到一位美女‘舞伴’，艳福果真不浅。”
苏盈身穿青花刺绣的淡雅旗袍，肩披一面薄纱，气质更显出众。
欧远忍不住苦笑：“那女人想杀我，当然不能跟苏二小姐相比。”
“我倒没那么大气性，”苏二小姐笑道，“我颈子脆，哪堪欧先生盈盈一握？”
此时二轮赛事已经开场，欧远便问苏盈：“你不去看马赛？”
苏盈摇头：“我早听够胡少校大侃马经，正好趁机躲他一躲。”
“何况我买的玉朱砂，夺冠希望本就微乎其微。”
欧远愕然：“你也买了那匹马？”
苏盈眼前一亮：“莫非欧先生也……”
欧远笑着点点头，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粗野难听的日语。
他眉头微皱，认出来人——是那日八仙桥杂市上，划了自己后背一刀的日本浪人。
那人神情悲愤，指着他鼻子叽哩哇啦叫唤一通。
欧远面无表情，只是伸出食指点点对方，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欧先生，对方似乎很生气呢……”苏盈扯扯他胳膊。
后者不为所动，眼中毫不掩饰对日本人的不屑。
小日本见状愈发气愤，眼看就要出手自取其辱，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喝止。
“雅蠛蝶裤带已撒！”
川崎芳子领着那日本军人大步上前，后者直接赏给他一记耳光，质问其究竟怎么回事。
一番问答过后，那名高大军人缓缓转头面向欧远，问了一句日语。
“这位支那先生，请问你姓名为何？”川崎芳子自觉充当翻译，开口却是极标准的京城官话。
这个称谓惹恼了欧远，他盯着那日本军人眼睛眨也不眨：“让他先报上名来。”
川崎芳子脸一沉，接着低头用日语翻译这句话。
日本军人点点头，忽而上前一步，用极轻的语气说出一段中文：
“我叫，野——浦——正——男。”
“欧远。”
野浦正男背负双手，转用日语说了长长一段，等待川崎芳子翻译。
“欧先生，野浦大佐让我转告您，他很欣赏您在八仙桥所展露的武艺。”
“身为一名武士，他对您表示敬佩。但您不该夺下大日本帝国之武士佩剑，那是一种羞辱，更是一种挑战。”
“今日，他将代表神合道场回应您的所为。欧先生，你有勇气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