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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空,何问苍穹思所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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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方沉默了,他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对于他刚才对陈枫家人的吐槽感到抱歉。
  陈枫接着说道:“奶奶去世后,爷爷听了奶奶的话,不再当飞行员,转行成为他曾经学习的专业——核子领域。
  巧的是,妈妈的爸爸当时和爷爷是在一个科研所工作,并且他们还是初中同学。
  由于妈妈父亲简陋的工作环境,导致他早早的得了辐射病,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没有被辐射伤害过,满头黑发也变成了粗糙的银丝。
  爷爷为了让他不再忍受病痛的折磨,放弃了自己即将完成的科研工作,全身心转入研发治疗辐射病的药物上来。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
  新药还是没有研发出来,妈妈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在病床上看着爷爷。
  被剧痛折磨的扭曲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一点笑容,他告诉爷爷不用再为他拼命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即便是研发出来了自己也会因器官衰竭而死。
  第二年,新药终于研发出来了,但是外公没有撑过来。
  爷爷没有再弹他的《卡农》,他让爸爸给我和我妹妹改名字,让我们成为外公的姓,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姓陈。
  他走进实验室,将里面所有的仪器和研究资料统统销毁,并放火烧了整座大楼,自己在火海中悲痛的哭着。
  由于大火烧毁了存放放射性废料的储藏柜,大量的放射性烟尘被他吸入体内,这也使得他的寿命大减,年仅43岁的他看起来像是个七十岁的老头。
  当时我的妹妹仍在地球上,我们用虚空引擎将爷爷救出来,并修复了烧毁的实验室,好在核心数据没有在大火中被烧毁,爷爷的研究成果被保留了下来。
  成千上万的被辐射病折磨的病人得到救治,爷爷也因此得了当年的国家最高科学技术成就奖和次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直到‘凌月事件’。
  那天他提着一个大手提箱进入大厅,由于手提箱外涂有特殊喷雾,使得门口检测装置检测不出里面装的东西。
  在听众席上,他从黑色手提箱中掏出两把美制M60机枪,对准了审判官,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几名警员上来将他扑倒。
  后来人们检查发现他手中拿的机枪其实是玩具枪,但即便如此,他也被取消诺贝尔奖头衔。
  但是他却如释重负一般,异常高兴。”
  魔方疑惑的问陈枫:“你的妹妹?”
  陈枫点了点头,神情黯然的说道:“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她的名字叫陈林,她和我一样拥有启动虚空引擎的能力,甚至她对于虚空引擎的熟练度超过了我。
  但是她却在一次事故中永远离开了我们,并不是死了,而是消失了,所以我才会成立保护伞公司,就是为了寻找她,这也是我爸爸口中所说的保护伞公司的宗旨。”
  魔方点了点头。
  “2052年,爷爷突然说带我们去坐轮船旅游,目的地是丸国。
  我们很惊讶,但没有拒绝,因为医生说爷爷只有几年时光了,我们想在爷爷生命最后时刻留下美好的回忆。
  刚上船的第一晚过得很开心,船长在穿上举办了首航派对,我们都玩得很开心。
  但第二晚,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暴,尽管是万吨巨轮,在强大的海涛下也略显颠簸,回来时更是如此。
  回来后,我们一起下船,在码头上看到洁白的船身上多出了几条巨大的划痕,但好在没有什么大的损坏。
  突然,船右舷处的船锚突然脱落,掉在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浪花有数米高,而下面有一个小女孩。
  爷爷想都没想便一把将小女孩拉到安全的空地,自己因为躲闪不及被大浪击中,身体被巨大的海浪推到码头的石栏,头部重重的撞了上去,当即不省人事。
  我们急忙将爷爷送到就近的医院,但由于爷爷身体极差加之伤势严重,又将他送到首都的医院。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开颅手术后,爷爷总算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被送进了ICU。
  在病房里,爸爸和妈妈一时不刻的守着爷爷,但是爷爷一直没有醒来。
  直到一天夜里,爸爸妈妈都回家了,而我独自在病房里守着。
  当时我昏昏沉沉地感到有什么推了我一下,我挣开眼,看到是爷爷,他醒了,嬉皮笑脸的看着我。
  我当时几乎要哭出来了,心里非常激动,没有一点责怪的表情。
  爷爷告诉我说他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想吓吓爸爸妈妈,一直在装睡。
  我想要通知爸爸妈妈,但爷爷制止了我,他一扫刚才顽皮的笑容,深吸一口气的对我说:‘陈枫,你知道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小学的可以说是初恋吧,她们在昨天便已经病逝了。’
  说完爷爷眼角留下了两行泪水。
  我当时心情非常难受,为的是爷爷,也为的是她们。
  爷爷顿了顿,哽咽地接着说:‘我梦到她们给我托梦了,她们说一直没有忘记我,一直在等我回去。
  我说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她们非常难过。我说,我现在已经有时间了,你们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们!’
  爷爷说完,冲着我笑了笑:‘你知道吗,她们听到我说这句话时高兴坏了。还有你奶奶,她已经和她们熟识了,并且也在向我招手,假装生气地说我应该早点告诉她这些事,她还没有见过她们呢!
  你猜我怎么说?我说,哈,还用跟你说吗,你神通广大,肯定已经从我脑海中知道了。陈枫,你可知道吗,你奶奶的汉语说得真好……’
  我已经听出了爷爷所表达的意思,我哭着,我梗咽着,想要说出那句话,但爷爷制止了我,对我说:‘陈枫,能为我和你奶奶们弹一首《卡农》吗?’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一样,我号啕大哭,扑在爷爷身上,爷爷拍了拍我的背,用温柔但虚弱的声音对我说:‘傻孩子,你哭什么?’
  我用虚空引擎做出了一部音质最好的钢琴,坐在上面,双手颤颤巍巍地在琴键上弹奏,弹得几乎和爷爷弹得一模一样。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弹钢琴,不知为什么,我之前一直对钢琴有抵触,从没弹过钢琴,只是这一次,我是发自内心的用心在弹。
  爷爷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自言自语道:‘丹丹,洋洋,爱,你们听到了吗?你们的孙子也会弹钢琴了。陈枫,你第一次弹琴弹得可真好,有我当年的风范!
  哈哈哈哈!’
  爷爷洪亮的笑声随着音符,响彻整层大楼,他就这样一直笑着,声音凄美,我从中听出了他的无奈。
  从小与相爱的人分离,长大后爱人又因病早逝,不久前好友也病逝,而就在昨天,自己朝思暮想的她们,也已经离开人世。
  爷爷这一生虽然在事业上傲视群雄,但是在家庭,在情感道路上受尽了折磨,他是孤独的,虽成名一世,却无人知心,孤独地度过这段他自认为是弥留的时光,或许死亡是对他最大的解脱吧。
  我就这样弹了一整夜,爷爷在笑了十几分钟后也熬不住沉沉睡去,眼角带着两行浊泪。
  早上,爸爸看到我在钢琴上弹奏着《卡农》,身体也为之一震,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告诉我不要打扰了爷爷。
  从他转身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顶天立地的爸爸背竟有些驼,如一棵在暴风中的小树无依无靠。
  三天后,爷爷去世了。
  医生最终诊断说是剧烈震动导致大脑受到压迫而引起的脑部死亡。
  其实医生已经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他对我说如果爷爷没有放声大笑,他也许能活着,能再活几个月……
  他还说在爷爷笑的时候由于大脑受到的压迫,他会经受常人根本不敢忍受的疼痛,这种疼痛是深入大脑深处的,即使是打上麻醉剂也不会有丝毫减弱。
  一般人哪怕是轻微眨下眼皮也会头痛欲裂,而爷爷居然能忍受住剧痛与我面不改色地聊天,甚至是大笑,爷爷的高大形象俨然在我心中矗立起来。
  那天爸爸哭得很伤心,葬礼上很多人都来参加了。
  爷爷曾经在病床上跟我和爸爸说,在他死后不要大动干戈,能低调一点就低调一点,墓碑上千万不要刻关于他的任何资料。
  他颤颤巍巍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揉得掉皮的黑色笔记本,从里面撕下一页,他语重心长地爸爸说:‘宏,等我死后,墓碑上就不要刻我的名字了,把这首诗刻上就好了。这还是我写给你妈妈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忘了没有,当时她的汉语那么差,都读不顺口,哈哈!咳咳……’
  爸爸听从了爷爷的遗嘱,但是墓碑上除了刻上爷爷的诗之外,还刻上了爷爷的生辰,因为他不想让爷爷就这么如一个过客一般不留一点痕迹地离开人世。
  葬礼上,很多官员都来追悼爷爷,他们给爷爷颁发了烈士称号,感谢他培育了一批又一批对祖国有贡献的人。
  但爷爷内心真正的悲凉,是任何人也感受不到的,我们的悲痛心情,是任何事物也难以抹平的。
  那夜,天上的繁星格外的明亮,我们将爷爷葬在了这座四维空间的山上。
  曾几何时,我还觉得时间过的是如此的慢,以至于我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而现在,我只希望时间能回到爷爷和妹妹在的时刻;曾几何时,我拒绝弹钢琴,不管爷爷怎么说服我我都不愿意碰一下哪怕是看一眼钢琴,而现在,我是多么喜欢钢琴,但是不会再有人听了,爷爷再也不会因为我终于放下那对钢琴的执念而高兴了;曾几何时,我常常感到孤独,我感觉全世界的人和我都是孤立的,不愿和人说话,但每次都是爷爷和爸爸妈妈在背后默默听我诉说,只是他们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而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这便是我的爷爷,我的爷爷!”
  说完,陈枫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魔方心里也很难过,眼前这个小小的土包下埋葬着的,是一位神,是一位被世尘繁琐的神。
  他拍了拍陈枫的肩膀:“不要难过了,造物者,逝去的已经逝去了,现在我们只有放眼未来,才能不辜负爷爷对我们的期望。”
  陈枫也明白了,擦了擦眼泪,神情又变得坚毅起来。
  远处夕阳缓缓落入海中,金色的海浪翻滚着拍在岸边,陈枫的爷爷就在他的故乡永远的看着,看着承载了他一生的故乡——港城——烟台市。
  陈枫站起身来,金色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颊。
  他转过身来,对魔方说:“太阳快下山了,咱们走吧!”
  在离开之前,陈枫手中空间扭曲,出现了一个湿漉漉的满是青苔的小小的扁平卡片,他将卡片放在刘庆炜墓碑下,找了个位置埋好,对着照片挤了挤眼,笑了。
  然后他和魔方离开了这个洒满金色光辉的山头。
  30年前,港城码头上,刚上岸满身海水的刘庆炜告别了救他的警察,再次来到他刚才一跃而下的栈桥,从口袋中掏出那块木质书签,将它用力扔到远处海中,看着书签掉入海中的方向,他笑了。
  而书签上,除了原有的烟台市坐标和半颗爱心外,多了一行字——
  漫漫长空。
  何问苍穹思所遗
  刘庆炜笑着,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港口,而书签则带着一串气泡沉入无尽漆黑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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