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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之下,漫漫黄沙之间,卧着一抹青葱绿意。
人们称呼它为绿洲,它代表着沙漠的奇迹,生命的希望。
然而现在,希望变成了绝望。
绿洲之中,一个状似癫痫发作的中年男人,被紧紧绑在椰枣树笔直的树干上。
饶是他四肢受缚,手指和脖子仍在朝站在五米开外的一行罩着白头巾的人不断抽搐曲动。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绳索稍松,他就会扑到那群人身上,撕扯啃咬。
虽然绑他的绳索十分牢靠,但他额头的双眼使劲往上翻出眼白的样子,依旧骇得那群人连连后退。
“沙漠之神啊,您已经抛弃我们了吗?”
人们绝望地跪倒,哀切地呼唤着神名,鼻腔酸涩双眼泛红,却不敢流出一滴眼泪。
在无水可饮的绝境,哪怕是尿液,也得喝下去!又怎么能主动让水分离开身体呢?
人群中唯有一人没有曲膝悲呼,他紧抿着干裂的唇,抬眼望向无一片云朵的青空。
阳光刺眼,那份灼热却无法抵达身躯之内,化开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叹了口气,一声暴喝:“安静!”
呼天抢地的声音立时止住,只有少数人还在低低地念诵着祷告词。
“村长,您还记得别的什么地方,有水吗?”一个青年问他。
他沉默了片刻,说:“这是我知道的,最后一个水源点。”
人群中又冒起了骚动的苗头,被村长大声喝止:“但是!”
“我不会就此放弃!我会继续找下去!找新的水源!”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稍放缓,却无比坚定:“我们沙族从来就生存不易,神予以我们力量与荣光,也得是最顽强坚韧的勇者才配得上!”
“神不会遗弃我们,但我们必须通过祂的考验,才有资格蒙荫福泽。”
村长并非神职人员,但他幼年时也曾梦想过进入圣廷,服侍沙漠之神,只可惜天资太差,体内仅有一颗神之种,于是才放弃了梦想,做了一名口条不输于圣廷祭司的村长。
用神来鼓舞人心的话,他曾经在不同的境况不同的场合说过无数次,往往都有着不错的效果。
可这一次,人们虽然没出言反驳,那一双双或者麻木或者怀疑的眼睛,却盯得他心里又起了层霜寒。
方才问话的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可是,这真的是神的考验吗?”
“我们这一路走来,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倒下……或许,那个传言才是对的,圣廷已经被神厌弃……”
“住口!”村长目色森然,呵斥道,“妄言圣廷,妄言神,你会遭天谴的!”
青年还想要争辩,两个中年人看到村长的眼色,立刻上去拉住他。
“伊桑!你这家伙一开始就想煽动大家往东南走,那可是沃尔特帝国的地盘!我们到了那里,能有什么好结果?”
其中一个中年人捂住青年的嘴,大声给村民们洗脑。
“我看你根本就背弃了神,是受沃尔特人蛊惑的奸细!”
青年人伊桑,听到自己被泼脏水,急得目眦欲裂,张嘴狠狠咬在中年手上,趁他吃痛松开,忙解释:“我不是奸细!确实有传闻说,圣女在东南边出现!”
中年人顾不得自己手痛了,一个巴掌就要扇过去。
就在这时!
他突然一顿,身体跟筛子似的抖起来,双目上翻得只剩下瘆人的眼白。
“他发疯病了!”有人惊呼。
一众人连同村长,都本能地惊慌退开,以至于在中年人身边形成了一片空圈。
发病的中年人顿挫地扭动了几下脖子,眼白扫过人群,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含糊不清地低吼。
他猛地,朝离得最近的伊桑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伊桑急急避开,反身想要钳制住他,却被乱拳捶到了胳膊,疼得连嘶冷气。
村长此刻也反应过来,赶忙叫到:“快,一起绑住他!”
几个男人上前,手忙脚乱一通忙活,总算把中年人也绑到了椰枣树上去。
一个汉子将绳索打上死结,急急跑开回到村民当中,惊疑不定:“他不是没喝水吗?怎么也疯了!”
众人看向村长,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村长默然不语,神色阴晴不定。
受污染的水和清水一样澄澈,不是非凡者,就只能喝下去才辨别得出。
所以,每找到一处水源,只要没看到圣廷的封禁的石板和红叉,就会让队伍里体质差的人,先去喝了试试。
可惜他们这一路,牺牲了好多村民,却无一处水源可饮用。
没有水喝是死,喝了受污染的水,在沙漠里疯掉,也一样是死。
村长相信中年人不会蠢到在验证出水源是否受到污染之前,就偷偷喝下这里的水。
但,他的确是疯了,和所有喝过受污染的水疯掉的人有着相同的症状。
这作何解释?
“或许……”伊桑捂着胳膊,视线落在了那颗椰枣树果实累累的冠顶上。
“是因为他吃了这颗树上的椰枣?”
众人回忆起,刚进这片绿洲的时候,那个中年人的确冲在最前爬上树,摘了很多椰枣吃。
不由得,纷纷白了脸。
“不会,不会的!哪有吃几个果子就疯掉的?”
“可能是椰枣树也吸收了被污染的水?”
“怎么办?我也吃了椰枣!”
“还好我想把果子留着以后填肚子,一个都还没吃。”
“我,我也吃了好多……神啊,求您救救我吧!”
“……”
场面一度混乱,村长连喊了几声“安静”,却根本控制不住那些已经吃过椰枣的人。
尤其是吃得多的那几个,连最后的克制也没了,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甚至有人埋怨、咒骂沙漠之神不公。
混乱没有持续太久。
当又一个人疯病发作,被绑缚住之后,众人陷入了一种因无力反抗而绝望的缄默。
刚才发疯的人,正是自述吃了很多椰枣,涕泗横流地求神救赎的那一个。
毫无疑问,椰枣也成了感染源。
那么,下一个疯掉的,会是谁?
即便是还没有吃过椰枣的人,在队伍经历大量减员以后,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茫茫沙漠里,又还能坚持多久?
伊桑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掠过。
背脊开始佝偻的父亲,稚气未脱的弟弟们,总爱把馅饼分给他们兄弟吃的隔壁婶婶,约好要一起去检测神之种、当祭司的伙伴们……
不同的面容,都印上了相同的四个字——心如死灰。
“各位。”
伊桑捏紧了拳头,干涩的喉咙让他的嗓音变得粗砺,多了几分年轻人难得的,饱经风霜的稳重。
“我决定,折返往东南方走,去找圣女殿下。”
“你们有谁,想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