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人

　　剔骨刀贴着头皮划过，精准地钉在窗口上张着大嘴准备咬向苏睿安头部的蜘蛛右眼上，血腥气扑在脸上的一瞬间，苏睿安迅速地扑在地上，等回头看时，蔡卓昇一手执着消防斧，朝着公文包一样大的蜘蛛砍了下去。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蜘蛛，刚刚死里逃生还没安稳一个小时的苏睿安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狮子一样大的美短、马一样大的罗威纳，现在又看到了一口能咬断自己脖子的蜘蛛。
　　“都TM看我好欺负是吧，老板和同事欺负我让我去看仓库，猫和狗也欺负我，追的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TM的蜘蛛也欺负我”恶向胆边生的苏睿安想起了这两个月的遭遇，心理越发烦躁，抡着车厢里的啤酒瓶加入战团，却没想到蜘蛛的一只腿划过，啤酒瓶应声而碎。苏睿安也被击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卧槽，老蔡撑住”再次站起，举着早就被拆下来堆在一边的座椅向蜘蛛砸了过去。总算起了点作用，蜘蛛一条腿被砸的变形，动作明显迟缓起来。
　　不再多言，苏睿安蹦到座椅上向着只顾着和老蔡搏斗的蜘蛛背上跳了下去，扑在蜘蛛身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身手拽住了刺进眼睛中的那柄剔骨刀，拔出来，刺进去，拔出来，刺进去，再拔出来，这回刺进的是蜘蛛的另一只眼睛。
　　痛苦让蜘蛛的力气陡然提升，背上的刺客被甩到地面，就在蜘蛛四处打滚的时候，一柄消防斧斩断了蜘蛛的细腰。临死前的蜘蛛的一对螯肢撕开了铁皮车厢，整个口器大张着堵死了撕开的洞口。
　　“小苏，把蜘蛛的肚子剖开，应该有丝，小心点抽出来把车厢玻璃都糊上，我去接它的毒液，别浪费了，一会咱们把它的几丁质外壳剖开，还能多一层保命的护甲”说着老蔡已经从一手拔出剔骨刀，一手拿着个玻璃罐跳出了残破不堪的车厢，苏睿安经历接二连三的生死时刻后，对保命的事儿再不敢耽搁，按照老蔡的吩咐去办了。
　　半夜已过，摩挲着手里的一块坚韧的几丁质外壳，黑的发亮，轻巧又不失坚韧，苏睿安掂了掂，把它揣在了怀里，“老蔡，你怎么活下来的？”知道蔡卓昇没睡，还不如两个人聊天到天亮。
　　“我是被公司里的兄弟们救出来的，地震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人预料到，一个老大哥替我挨了一下，我只是晕了过去，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后脑的窟窿不停往外流血，趴在我后背上。第二次地震紧接着来了，小姜把我从死人堆里拽了出去，他…没出来”。
　　“你是幸运的，有兄弟陪着，自从地震开始到现在我一共就见到两个人，其中一个还要吃了我，接着我就不停的跑，跑过了新区，跑过了市中心，终于跑到这，这两个月也不知吃了多少老鼠，嚼了多少草根和树皮才熬过来”
　　“庆幸吧，从新区到这没死在路上，你命真大，整个灾变过程中，我亲眼见的死人太多了，饿死、内讧被杀、被动物袭击死亡的。也许就是因为你独自一个人才活下来的吧。”
　　“我吃的老鼠可没有这么大，城市里的动物怎么突然变这么大？”
　　“说不好，也是最近一周的事儿，原来这里还有十多个人，就因为动物突然发狂，顺着地铁隧道总有一些变得特别大的动物找到这里，人都跑了，也不想想，跑到地面上谁能跑得过那些猫猫狗狗，不过昆虫今天是头一遭，看到它第一眼我也被唬得够呛、唉，老鼠什么味儿？”
　　“别问，我现在还反胃”…
　　第二日凌晨，二人被一声枪响惊醒，听着还有段距离。老蔡毕竟是在真正的危险中度过了两个月，反应最快，一手抓紧斧柄，一手拖着苏睿安，躲进了驾驶室，紧锁舱门。二人屏住呼吸，没过多时，车厢地板传来微微的震动，然后一阵急切又短促的脚步声冲进了车厢，这人进了车厢后的动作刻意放的缓慢而轻柔，终于没了声响。
　　“臭娘们”一个嗓音低沉，上气不接下气的粗重男声出现，紧接着鞋钉踩踏大理石的尖锐声音传进了驾驶室二人耳朵里，也许是知道了逃跑女子就躲在这附近，男子放慢了脚步“咔滋咔滋”每一步踏出特意制造响亮的噪音，以期给对方沉重的心理压力。
　　女子有没有压力不知道，苏睿安紧张的已经流下了冷汗，因为刚刚还听老蔡说人吃人的事真实发生过，比自己吃活老鼠恐怖的多，尤其那声枪响和男女来到这里的顺序提醒着自己，这个男人有枪，如果他是个歹人，再来两个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等待的过程是最痛苦的，比期待一个枪手不要找到自己更加痛苦，时间以秒计算，苏睿安已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艹”紧接着两声枪响突兀的传来“妈的原来是个死的”
　　那只死掉的蜘蛛遭受了无妄之灾，却也成功浪费了两颗子弹。
　　“老大，老大，那老太太死活不走了，让我拖过来了”另一个气喘吁吁的高亢男声传来。
　　“臭娘们，你老娘也让我抓来了，再不现身我就弄死她”先前的低沉男声复又开口道。
　　“你们杀了我她也不会出来的，早说过，我俩非亲非故，只是在逃难的路上碰到的”稍有些虚弱的女性声音响起。
　　“闭嘴”接着响亮的巴掌声在这处隧道内响起，接连三声后声音戛然而止。
　　“车头那两个，如果是男人的话，就出来救我们两个女人，别做缩头乌龟，快点，我只能压制他们三十秒”衰弱的女声骤然响起，不是响在耳边，而是直击大脑，让人没有反抗的能力。事实证明年龄越小定力越是不足，声音未落，苏睿安已经夺过老蔡的消防斧，一把拧开了控制室的门，两步就冲出了车厢。
　　就看到身穿黑色皮夹克的消瘦男子，右肩已然开线，手里端着五四手枪，让开线的破口处更加明显，下身的牛仔裤满是泥水比自己好不到哪去。但让人生疑的是，自己明明离他不远，而且冲出车厢的声音也很大，这个持枪男子直直的钉在原地，既不转身也不瞧自己一眼，正在苏睿安疑虑的时候，远处匍匐在地穿着邋遢散着长发的中年女人催促道“别犹豫，杀了他，要不然我们都得死”。
　　蔡卓昇没拉住苏睿安，虽然自己也在那声女子叫喊声传来的瞬间生出冲动的感觉，但理智还是战胜了那声如妖魔般的命令。既然没办法阻止苏睿安的鲁莽，那就一起冲出去。蔡卓昇双手挂在车厢上的栏杆上，双腿用力悠荡，从一扇车窗处把自己弹出了车厢，也许是玻璃爆碎的声响叫醒了持枪男子的思维，原地一个180度的旋转，枪口朝着苏睿安甩了过去，就在指尖微颤之际，斧头落下了。
　　蔡卓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是没听到枪响，传到耳朵里的声音是沉闷的…还有高压水枪喷洒的声音，眼睛里看到的也是苏睿安执斧一脸一身的血，那柄斧子楔在持枪男的头里。老蔡没想到苏睿安真敢杀人，之前杀狗、杀蜘蛛，那都是动物，而且样子凶恶也对自己展开了追杀。可这回是人，一个和自己同类，说一样语言，可以交流的人，“苏小子，把手撒开”老蔡这两个月看到很多第一次杀人的人，他们杀完人的第一反应是连续重复杀人的动作，仿佛精神上的刺激让动作支配了自己，于是老蔡大声提醒着苏睿安赶紧撒手，别因为杀人后的冲动刺激到大脑，日后的心理阴影会更难以抹去。
　　与此同时，掉落到地上的五四手枪，被从背后窜出来的黑色窈窕背影捡了起来，“二摇，把婆婆放了”清丽且干练的声音冲着举手欲对婆婆掌掴的中年壮汉喊着。
　　老蔡担心的事儿还是应验了，苏睿安的斧子抽出来后向着背对自己持枪的背影挥了出去。突然间窜出来的人影让苏睿安紧张不已，也没看对方是什么意图，下意识的就要剁了对方。幸亏老蔡离得也不远，看到女子没有恶意，赶紧扑向了苏睿安，就怕被杀人这事儿刺激后会对附近的人下手，本来怕自己成为靶子，这回不用担心了，有个吸引的目标，自己只管制止苏睿安就好。肩头顶在苏睿安肩膀上，以有心算无心之下，苏睿安还是第一时间被撞向了车厢，摔了个七荤八素。
　　“谢谢”清丽女子微微侧了侧头向老蔡道谢。
　　而这时老蔡从身后紧紧箍着苏睿安的上半身，让他冷静不至于继续行凶，也顾不上与那女子有什么交流，不一会苏睿安不再挣扎了，呼吸也规律了许多。清醒了的苏睿安看着稳稳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子背影，左手托着持枪的右手，双腿半蹲马步与肩宽差不多，看这站姿绝对是经常用枪的。
　　“二摇，再不撒手我可开枪了”女子厉声吼道。
　　“徐苒，你妈还在我手里，别乱动”名唤二摇的人话虽说的蛮横，但乱转的眼珠已经出卖了他，四处寻摸逃跑的路线，对方三人，两男一女还有一把枪对付自己，二摇的心已经慌了。
　　毫不犹豫的，徐苒扣动了扳机，二摇一头栽倒地上，右脚脚尖还在微微地抽搐。
　　“你怎么这么狠，他没有武器，有话好好说，他会放人的”苏睿安看到又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在徐苒背后吼了出来。
　　徐苒转过脸俯着身子，把枪装进了身上的武装带，“我只是杀一个吃人的畜生，那你呢小子？刚才你杀的这个人也是个吃人惯犯，你怎么不跟他好好说，让他放下枪”。
　　“我…我刚才是为了自卫”苏睿安一时语塞，但初次杀人后的刺激仍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为自己辩解着。
　　“你是警察？”坐在一边的老蔡淡淡地问了一句。
　　叫徐苒的女孩已经走到婆婆身边准备解绳子，“我说过这一路有惊无险，只要顺着隧道向东，这一难自解”，趴在地上的婆婆神神叨叨的念叨着。
　　“高神婆，清醒清醒，要不是我，你就让人给剐了吃”徐苒一脸的无奈，感觉老蔡才是正常人，回答道“从警三年，我叫徐苒，全市女子射击三年连冠。这两个一个叫鬼烂，一个叫二摇，以前放高利贷卖摇头丸，被抓过无数回不长记性，地震也没收了他俩，这回让我收了。这是高神婆，岁数不小了，还成天批卦算命，骗人吃喝，碰着这两个死鬼算是给你个教训，现在不是以前了，害人的越来越多，救人的…唉”说道最后，一声长叹结束了介绍，眼神里一阵落寞。
　　蔡卓昇走了过来，伸出右手，“我叫蔡卓昇，他叫苏睿安，也是昨天才认识的，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昨天割了条狗腿，还有一些，生了火一会一起吃点垫垫肚子，小苏心不坏刚才有点冲动，别在意”。
　　属于年轻人的骄傲，尤其是在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异性面前，更不能低头认错的苏睿安跟在老蔡身后不吭声，却在仔细打量着徐苒，浓厚的头发扎着马尾，肤色不算白却透着强韧，全身明显的线条应该是平常健身练出来的，在黑色紧身运动装的衬托下更妖娆，大长腿笔直，身上腱子肉轮廓清晰可见结合脚下一双矮帮登山鞋更显矫健。
　　“小伙子，你属马对么？”高神婆重获自由，却对苏睿安充满兴趣，没等答话，高神婆又问道“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睿智的睿，安全的安”苏睿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就对了，肖马者名字中一定要带个草字头，图的是一生不愁吃喝，睿字带目是增添洞察力，宝字盖是生活有着落不至于颠沛流离。肖马者一生好命，而从你的名字来看，出生就有贵人相扶，看来引我们前来的气机就是你了。
　　苏睿安瞬间脑子宕机，“我没钱，不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