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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当的父母已经从儿子为什么会生病这件事情的疑惑中走出来,目前正在积极地配合医院的治疗工作,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为了更好地理解医生的专业术语,能更多有机会与医生沟通,他们认真钻研关于心脏病的所有知识;为了给儿子提供治疗上的帮助,他们学习心理学、按摩和食疗等知识,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在实际治疗过程中提供最大的支持和配合,当然也在江湖中搜寻各种治病的偏方,目的就一个,希望自己的儿子尽快好起来。
将近八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花掉近四十多万,每当想到这里,丁当的父亲还是会不经意地叹一口气,不是心疼钱,要为将来要做好计划和安排,虽然现在的他们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但是就如同医生所说的那样,有些病人等待供体往往要等待很多年,他们的儿子只是加入移植排队行列,什么时候能等到供体,谁也说不清楚。这将是一场持久战,怎么挣钱,怎么存钱,怎么花钱,这些必须都要思考清楚,提前做好部署。
陈莹已经忘记恨是什么?因为他现在的生活很忙,心中的恨已经被忙碌的生活冲淡了,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家里一双年迈的父母整日忧心忡忡,张莱到北京治病,一双儿女需要在深圳上学,张莱需要照顾,老人需要安抚和照顾,孩子需要照顾。幸好张莱父亲的身体还算硬朗,所以陈莹和公公轮换着到北京照顾张莱。
医生已经打电话给陈莹,又需要交医疗费用,每天的治疗费在3000-4000左右,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她又交了50000。对于这么一个大家庭,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虽然张莱的公司目前没有跟他解除合约,但是一家人都缺乏安全感,因为张莱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万一哪天张莱的公司要跟他解除合约,一家人就失去了经济来源,想到这里陈莹心里好像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医院里病床上的丈夫已经没有往日的乖张和桀骜,眼里是对现实的迷茫,是对抗疾病的焦躁和痛苦,是对她的过意不去和抱歉,对现实的胆怯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跟你商量个事儿。”陈莹一边给张莱按摩脚,一边说道。
“嗯。”
“我准备去上班了,以后爸就到北京专职照顾你,我周末有时间就过来这边看你。妈妈在家帮我照顾孩子。”
“没有必要吧,不需要你去上班。”张莱坚决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强势。
陈莹抬头看了看张莱,眼里不像以前那样都是顺从和懒得理睬,而是一种淡定和坚定。
“不是来听你的意见,而是知会你。”
“经济上的压力吗?我现在还有工作呢,公司不会辞退我的,放心吧!”
“谁能保证?又能担保多久?你什么时候能回公司。”
这三个问题,张莱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了好几回,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是的,谁能保证?谁能告诉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每当公司那边的人问他,他最怕的问题就是:“张总,您那边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放心吧,我们不是因为经济上的压力,但是,也要做好长久的规划,你就安安心心的治病,我会照顾好家、老人和孩子。”
“你能做什么?都那么多年没有上班了,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是啊,我也在问我自己,我到底能做什么?这么多年了,都做了些啥?但是,我坚信,只要我去做了,去找了,总有一个适合我的工作,刚开始,哪怕钱少些都没有关系。”陈莹听着张莱压制自己的口气,她也毫不示弱,她决定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顾及他的感受。因为她很明白,现在这个家的现状需要有人去撑起来,因为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张莱每天的治疗费用和家庭的开支,已经让她压力巨大。最可怕的事情是,张莱的病什么时候是个终点,医生说不上,她也不清楚,张莱更不清楚。张莱的公司随时都可能跟他终止合约,如果到那时再考虑这些问题,一个月几万的开销,该怎么办?想到这些,她告诉自己,她必须要去做点什么。
“哦!你决定了就去做吧!”张莱看着陈莹的眼神,那份坚定和倔强,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了,看看现在的自己,他还坚持啥!陈莹说的那些,不都是自己天天在想的事情吗?天天都烦恼着他自己的事情吗?我这病究竟什么时候能治好?他到底什么时候能上班?医生不能给出明确回答,他自己也不能回答。
一只美丽、骄傲、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的鸟儿,骄傲自己的羽毛和飞行技巧,享受这份翱翔的快感和大家的呼声,他努力前行着,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冲破云霄,获得更多的羡慕和掌声……
然而,有一天,他的翅膀被折断了,被关进了笼罩,这只鸟只能躺在地上,用力抬头看天空,看着蓝天白云,现在的生活只能闭目思念从前的风和月,他能看到天空的范围也极其有限,他很伤心地回忆过去,痛苦和痛恨着现在,迷茫着未来。
丁当觉得自己就是这只鸟。
“还有会要开呢,怎么能走呢?我还要吃饭,不行,等等……”
“我不想活了,这太折磨我了,我不活了……”
“儿子,不要担心,不要着急啊,我陪你一起跑,把我的鞋子拿过来……”
“哇,那么多吃得,我要冰西瓜,我要雪糕……”
“地里的庄稼收了,今年就是丰收年……”丁当知道,又有病友在说梦话。
“咯吱……”一串刺耳的磨牙声。
“咚咚……”一阵拍床的声音。
“呜呜……”一阵悲鸣的哭声
这段时间,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被这样莫名的话语吵醒。这里的人都喜欢说梦话,他自己也说,病友们告诉他,他常常叫着同一个名字——小文,他惦念着她,他希望雅文能来北京,又不希望她来,他那么骄傲,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包袱,雅文来北京的决定给丁当很大的心理压力。最近这一个月,他心情起伏不定,情绪一直压在心底,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不知道是因为用药的原因还是每天没有活动只能在床上想这想那,生活的圈子和范围被缩小N倍,不仅是病友们,张莱和丁当也是这样的状态,清醒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正常人,躺在床上睡去,时刻都觉得自己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梦醒后觉得自己正处于分裂状态。
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丁当每次听到别人的梦话、磨牙的声音、发疯的声音,他都很惊恐,很讨厌,很害怕,很紧张,心里的弦紧紧绷着。他觉得生活怎么能是这样的状态?这样的生活还要多久,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自从张莱换了病床,丁当没有倾诉的对象,这种烦躁和自问活着的意义更加沉重。
已经被现状折磨到快要崩溃的他,还要被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的病友们毫无逻辑的梦话、磨牙、病友们情绪暴躁时的粗鲁言语刺激着,他的心情烦躁至极。
丁当知道是自己的大意和不爱惜健康耽搁了自己,还有被国外不负责人的医生耽搁了自己,这本应在大半年前就应该发现的病,应该在他莫名其面发胖时就应该发现的病症,应该在他一直不见好转的感冒症状下就应该发现的病症,应该在频繁发烧时就应该发现的病症,应该在他持续感到酸软乏力时就应该发现的病症。太多的应该,太多的不应该,这一切矛盾和现实天天刺激着他、折磨着他。
“我很后悔,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的神,我现在该怎么办,难到我的人生就要如此了吗?我现在跟一个犯人有什么区别,我所拥有的不就是这一张病床吗?还有这一堆的肥肉,还有那一份不甘现状的心情和灵魂,还有让父母操不完的心……”丁当从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不停地反问自己,不停地责怪自己,不停地嫌弃着现在,不停地否定着未来。
“这一切都怎么了?我的生活哪里出现了问题?”他不停地问自己,很多遍,很多遍。
生病前的生活是那么的惬意,多么的自由,那才叫生活。现在面对的一切是多么的让人厌恶,他的视野范围就是一间二十多平米的病房;生活的圈子就是这6个病友和医生护士;口渴到让人发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有人需要抢救,一阵慌乱让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整个身体经常发麻到像十万只蚂蚁在心里撕咬;我会不会成为雅文的累赘,我会不会害苦她,日复一日地过着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丁当最近一周经常分不清楚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幻境中。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虚幻,那么的让人讨厌。讨厌自己全身连着监视器挂着吊水像个废人躺在床上,讨厌这么年轻就拖累父母,讨厌吃药打针,讨厌无休止的控制这控制那,讨厌每日连喝水都不自由,讨厌病友们无休止的磨牙和说梦话,讨厌这种精神分裂状态,讨厌耳边监视仪滴滴滴不停息的声音……
厌倦了,真的!
没意思,这样的生活!
放弃吧!
如果余生要以这样的方式活着,那我还是选择结束,如果有来世,我要好好生活来,不要像这一世这样过度消费我的身体,我要健康的身体,我要健康的活着。
夜,很深,很静!
丁当缓慢移动着手指,他感到手上无力,内心又是那么渴望,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上的针头和连着身体的各种管子坚决地拔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很自在,他甚至想要起身下床来个奔跑,他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这个世界,但是他全身乏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
这一刻是他入院以来最清醒的时刻,他睁开眼睛、面带微笑静静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慢慢地他感觉到呼吸不是那么顺畅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胸腔很难受……
“滴滴滴……”链接他身体的那些管子因为脱离了原本的位置,监视仪器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什么情况?怎么了?”丁当听见护士的声音。
“嗒!”灯被全部打开。
“天哪,你怎么把针头和管子都拔掉了……”耳边是护士惊讶和责备的声音。丁当只是看了她一眼,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快了,快了,一切都要解脱了。死亡,快点来临吧!”丁当的意识有些涣散。
“齐主任,麻烦快到ICU病房来一下,病人把针头和管子都拔掉了……”护士的声音中透露着焦急和慌张。。
没多久,病房里来了好几个人,都围在丁当的病床前忙着。
丁当觉得好困,他迷迷糊糊地听着好多人人在说话,他的身体被不停地捣腾着,阵阵困意袭来,他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