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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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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一]:针对高等文明个体,进行变向进化基因感染实验。
  [项目二]:通过时空扰动实验,建立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体系。
  时间:2050年12月12日
  [时空扰动装置“薛定谔”成功建立。联通过去与现在的魔咒将降临,属于人类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南提着他的刀,行走在林中,他被时间磨砺的粗糙的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他面无表情的疾步行走,他的“老伙计”始终披着一层红。那是他同类的血液,而对南来说,他们,不应该是“它们”已经不配称之为人。
  密林深处,一片幽暗,暗处的危险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这个看起来美味多汁的猎物撕个粉碎。
  他看起来好好吃呀……他的肉一定又肥厚又弹牙……他的血一定又香又甜……他看起来好好吃呀……我忍不住了……谁都别跟我抢……好馋呀……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看起来好香呀……
  南信步往前走,仿佛是没有听到这些裹挟着浓重欲望的声音似的,他一边走一边挥刀砍断挡在面前的灌木,另一只手把断掉的树枝抛开。眼看着南走出了它们的包围圈,这些东西再也无法忍受,一股脑的都扑了出来。阳光穿过层层树叶落在地上,虽然有些幽暗,但并不妨碍南看清这些东西。
  它们有着熟悉的长相,是人的形状。因为基因感染失败而导致的扭曲狰狞的外貌,让人无端觉得反感。这是隐藏在基因里的生物进化的本能,本能的憎恨这些与进化相悖的个体。它们已经被淘汰,作为进化的牺牲品。
  南熟练的扬起了手中的刀。
  生命什么时候这么廉价,还是向来如此……
  南一路往西走,密林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大海。从他被送到这荒凉的小岛上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的结局。
  隔绝了文明的干扰,道德,法律,与人类社会有关的一切都在这重新默认的“丛林法则”里化为乌有。就像是“一场控制变量的实验”,任凭他们添加苛刻的条件,站在细菌视角的人只能勉强的活。南从不允许自己多想,在这里,过多的想法只会拖累你的脑子,使它变得多愁善感,然后你就会因为这样被人咬断脖子。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的呢,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活下去。
  那时,年轻的他昏昏沉沉的醒来,他被扔在沙滩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他站起来看着茫茫的海面,这个男人第一次留下了眼泪。他回不去了……他刚接到通知自己女儿身亡的消息,他甚至还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就被送到这个鬼地方。过去十七年,他的孩子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支撑,他们相依为命的活着。
  他不知道她那一刻该是有多害怕,她那么胆小,那么怕疼,又那么的怕黑,没有爸爸在身边,她该有多害怕。
  他疯了似的往海里跑,好像这样就能够跨越茫茫的大海到他的孩子的身边似的。他拼命的往前跑,最后一头扎进海里,海水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挤压着他肺腔里的空气。在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想,她那个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痛苦……
  但是,他还是被救回来了。从那以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漠的不近人情。也正因为这样,他成了一个合格的实验体。不会思考太多,只是出于生命的本能生存下去而已。
  直到——
  ——滴!太平洋西部名为“爱因斯坦”的时空扰动装置已经开始运作,一个月以后,“爱因斯坦”将会和位于北极的时空扰动装置“薛定谔”建立联系产生穿越效应,你可以通过这个进行时空跨越,回到过去。——
  当观察点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无措的站在原地,呆滞的像个傻子。
  这一切听起来是这样的荒谬不是吗,现在竟然告诉他,可以回到过去,他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了。这像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突然看见了湖泊一样,人类最珍贵的东西——希望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可怜的男人的眼睛里,他轻轻的微笑,仿佛看见了自己冰冷的世界正有一轮明亮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滴!明天太阳落山之前会有一艘船在西边靠岸,你可以用它离开这里——
  兴许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太重的原因,一路上都没有被“人”骚扰。可就算是这样;他赶到海边的时候太阳也快落山了。
  橙黄黄的一个太阳,像一个明亮的大橘子。太阳慢慢的掉进海里,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片光辉。一艘轮船从光辉之中驶来。南坐在沙滩上,身下的沙子软软的很舒适,腥咸的海风迎面扑过来,带着大海独特的气息。南曾无数次注视这片海,从这片海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可爱过。
  他不是第一个想离开这里的人,也不太可能是第一个能够离开这里的人。可是,南知道他必须离开。
  轮船越来越近,他远远的望着,黑色的眼睛专注的好像在看自己的爱人。他自觉已经冰冷的麻木的心突然涌起一种渴望,这他种渴望使他灵魂不住的战栗……
  “现在,我将作为一个父亲而活——”
  他轻声说,目光所及是一片温柔的霞光,模糊的视线里,鸣笛的船缓缓驶近,似乎有人在甲板上招手……
  [时间2019年12月12日]
  目标:隔离全部实验个体,建立独立观察点,选取B级基因个体,清除高级基因个体或有基因缺陷个体。把合理范围之内进行修正。
  “爸——”孟倩从睡梦中惊醒,梦里的父亲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孟倩揉了揉自己疼得发胀的太阳穴,看了看闹钟——又起晚了,像往常一样掀被子下床,套上衣服,脸都没洗就往门外冲。
  这边,孟倩爸爸端着煎蛋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乖女儿着急忙慌的换鞋,赶紧从厨房拿塑料袋装了只煮鸡蛋和一瓶热牛奶塞进了女儿包里。
  “早餐记得吃——”一句话没说完就只见乖女儿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声叹息“这孩子——”
  孟倩一路飞奔,刚窜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听到催命的上课铃声响起。孟倩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拉开书包的拉链往出掏书,接着就听见炸雷般的一声喊叫,“孟倩——出去站着!!!”
  也不怪班主任生气,这周已经第五次了,每次都踩点进教室,在“灭绝师太”眼里可不跟翻了天一样。孟倩站在教室门外,被靠着墙,怎么也舒缓不了从心里涌起的有预兆的焦虑,就像昨天晚上那个吊诡的的梦境,梦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可是那种诡异的山雨欲来的预兆带来的压力却怎么都不能释怀,就好像……
  就好像真的会有事情发生一样——
  “你最近怎么了,老是迟到,你没看灭绝脸都快被你气炸了吗?”
  江绞蓝一边嚼着薯片一边跟孟倩聊天,其实江绞蓝也注意到了,孟倩最近有些不正常,以前只要跟她聊天,这家伙就会话痨似的聊个不停。可最近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沉默,沉默的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跟老师请个假,回家休息休息?”江绞蓝说。
  此时的孟倩却感觉糟糕透了,突然涌上来的带着强烈暗示的情绪几乎让她失控。
  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感觉到自己的视觉,听觉,触觉正在“生长”……她渐渐能听见远处的窃窃私语,但是相悖的她的大脑却似乎丧失了辨识语言的能力,她所听到的一切她都无法理解……
  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清晰,可她的大脑里却混乱一片。因为她感觉到了有东西正在盯着自己。不只来自同一个方向的窥视骇的她头皮发麻。
  孟倩心里有些难受,强迫自己不在胡思乱想,可是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了。她装着不经意的环顾四周,教室里其他的人都在埋头自习。看似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孟倩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正在窥视着她的实物个体,他似乎并不隐藏他的目的,冰冷的无机质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的灵魂刺穿。此时,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你不需让它察觉不出异常,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她僵硬的转回了身体,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可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脸色惨白,任谁看都看得出她的不对劲。她僵坐在那里,感觉那毒蛇一般的目光如跗骨之蛆死死的将自己缠住。
  呼——
  呼——
  叮铃铃,救命的下课铃声响起,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几乎是想立马拔腿就跑,可是理智却强迫她像往常一样收拾了自己的书,然后僵硬的走出了教室。
  她迅速融进了放学的学生大军中,企图用这种方式混淆“它”的视线。可令她更加毛骨悚然的是那可怕的窥视并没有消失,她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它”正在她的身后,目光像雷达一样死死锁定着她的身体。
  她一路跑到车站,挤上了回家那一班公交。站在公交车上的她惊魂未定,所幸摆脱了那个窥视的实体。
  紧绷的神经让她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公交车上的其他人都在以一种古怪的视线看着自己。她的汗毛顿时乍起。窥视的感觉像雾一样从四面涌起,这些窥视并不来自于车上坐着的人,而是通过他们的眼睛在传达一个可怕的信息。
  ——你已经被盯上了,你无处可逃了——
  四根手指死死的扣进掌心,指甲抠进肉里,疼痛的感觉直接告诉她这不是梦。车上人很多,人们的呼吸声在她的耳朵里无限的放大。
  缺氧——
  闷热——
  窒息——
  她周围的空间似乎被无限压缩,压抑的她几乎要停止呼吸。
  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压缩的空间,停滞的时间……四周的一切都仿佛扭曲了。哈哈镜视角一样的世界里,坐在那里的人都像一个提线木偶,四面是无数蛛丝一样的网络,盘踞在网络节点的机械蜘蛛一边吐丝一边转动着它发着红光的眼睛。
  那是什么?
  孟倩摇摇晃晃的勉励支持住自己发虚的身体,额头上的汗一直在往下流。
  汗的咸味,无机盐和尿素以及水混合的液体从毛孔里渗出汇成一小股流下……
  “小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一张不饱满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缺乏水分和胶原蛋白导致的褶皱使她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滑稽。她嘴巴动呀动的在说什么?好吵!!该死的她到底在说说些什么?
  孟倩知道自己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可是她的大脑却无比清晰,甚至连以前模糊的概念都变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什么问题了。
  “北广场站到了,请在此站下车的乘客尽快下车!”冰冷的提示音在头顶响起,孟倩攥紧了肩带,下了公交。
  刚踏下车门的那一瞬,脑中暗示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实质。
  ——发现A级基因个体,准备个体清除方案——
  ——个体清除——
  周围的空气好像一瞬间被抽空,砰——好像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孟倩呆愣在原地的看着红灯变绿,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鸣笛的车不减速的朝自己撞过来——
  砰——
  喧闹声戛然而止,世界仿佛就此停滞。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生命不是,死亡更不是。而现在时间停滞的这一刻对孟倩来说就是永恒。孟倩软软的躺在地上,感觉自己浑身的热量正在随着血液慢慢流失。这一刻,时间停滞。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虚空,脸上闪烁着光芒,那是她蒙昧短暂的整个人生都无法领悟的世界,而在她即将消亡的这一瞬,竟然被她所见。
  “原来是这样——”
  一双濒死之眼,猫箱效应的具象化,“生”与“死”的两个视角让这个十八岁的人类女性终于在最后的时刻窥探到了隐藏在着虚伪假象之下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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