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晚上，已经是八点钟，圆圆在生闷气。在餐桌前桌上，拿着手机不断地翻看，嘴里读嘟囔：“什么玩意！你不回复算什么？有本事一直别回复！”把手机顺手扔到桌上，哐当一声硬生生撞到茶杯上。曲春华从厨房出来，吃惊地嘱咐：“小心点，别把杯子拨拉到地上。”他手里端着一高压锅，边洗涮边说，“怎么回事，今天你妈妈回来这么晚？圆圆，给你妈发个微信，问问几点回来。别等了，我要做饭了。做不好，做点粥和炒个素菜还行。”他知道圆圆不爱吃他做的饭。
　　“太饿了。还是等我妈回来再做吧。让你小子再不回复，让你小子再补回复！”圆圆一把又捡起来手机，拼命笃打屏幕。那是欧阳豫的qq界面，一张刚换了头像的卡通图。
　　曲春华又吃惊地探出头望望圆圆。这孩子怎么了，这几天好不容易愿意说几句话了，却都是和手机里的人较劲。他缩回到门框里面，耳朵探出去想窥听。
　　圆圆盯着qq聊天记录，上面有三段她发给欧阳豫的记录。她禁不住一次次反复翻看。从那三段话上可看出，一周前先是欧阳豫的问话，问圆圆这周想见她。后面还有一大堆。下面是圆圆的几段话。看不清写的什么，基本属于质问和恶狠狠的诘问。但欧阳豫没有回话。两人的qq就那么停留在圆圆最后一次无情的质问中。仿佛冬天房顶上流下来被冻住的冰柱！那些诘问，显得那么透明又硬邦邦冷飕飕的。
　　在以后，就不见了欧阳豫回话。一周之中，圆圆一直在与那个不回复的qq较劲。
　　过一会儿，曲春华听不到声音，又探出头来问：“跟你妈妈说了吗？”
　　“马上。”圆圆依然对着手机上的qq怒睁着一双杏仁眼，“我就不信了，你个白眼狼，王八蛋。”
　　“唉圆圆，骂谁呢？”
　　“嗯？”圆圆装糊涂。不过，当圆圆抬起来一双眼皮有些肿胀的眼睛，一脸委屈地瞥向爸爸时，突然问了一句让曲春华深感意外的话。圆圆问：“爸爸，你和妈妈的感情真好，这么多年，甚至你一人在济南，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不和。”
　　曲春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尴尬地愣怔一下，说：“那当然，我和你妈妈是经过多少年考验的。”
　　再往下，他就不想说了。这个话题让他难堪。他心理惊讶，孩子真是大人了，这些话也能问出来。一年没见面就变得不敢认了。心里同时也嘀咕，难道是孩子觉察出了什么，或是自己受了什么刺激？对了，一准是自己受什么刺激了。他心里一阵难受。
　　他从厨房里出来，向桌前的圆圆走近一步，又转身退回。想了想说：“圆圆，饿了吧，还是我先做吧，已经切好菜了。”
　　“嗯？别，还是我妈做吧。我看看我妈到哪儿了。”圆圆翻看手机，忽然兴奋道，“我妈已经坐地铁了，快到了。我问问妈妈大约几点到家。”
　　没有一分钟，圆圆又高兴叫到：“呀！这么快，妈妈说已经坐上11号线了。怎么这么快呀，不会吧。”
　　曲春华突然叫到：“差点忘了，我去接一下你妈。你告诉她，我先去找一辆小红车，在地铁站等她。”
　　“你有小红车APP呢？”圆圆知道爸爸经常为妈妈找小红车，但好像没有APP吧。
　　曲春华信心十足：“有，我和你妈用的一个账号。”
　　“两人总一个账号，可以？”
　　“可以。有啥不可以的。用了好长时间了，你不知道？”曲春华的自信，显得有点飘飘然了。连他自己心说，不至于这样显摆吧。即便是想显示自己做丈夫合格，也没必要在女儿面前显摆。他刚想着低调沉稳些，圆圆已经感叹了：“爸爸，我知道，难得你和我妈妈这样的感情，”
　　曲春华赶紧打岔说：“我先把火关了啊。我马上去。因为最近嘉定北的小红车不多了。原来一出地铁口，路北有一大堆小红车。这星期突然没了。不知道为啥。现在小红车挺难找的。”
　　曲春华换衣服，装手机，忽然发现手机电不够，又装一块电池和充电线。把手机检查了三遍。以至于圆圆看得有点奇怪了，问：“爸，还没走？又要找车子，又要……”
　　曲春华把大门一开，反复把门锁摆弄记下，提醒到：“关好门啊。”
　　曲春华下了楼，先在小区的几座楼前后寻找一圈，没见一辆小红车。其他颜色的倒是有。他顾不上多想，出小区，先急走几步，又停下来用眼睛巡视着马路两旁。暗淡额路灯下，没有她所要找的小红车。正犹豫，手机响了一下。他连忙掏出手机查看。他已经估计到是吾若梅打来的电话。
　　吾若梅用的是微信电话，音量和频率都不如手机电话顺畅，所传来的声音像在一个空荡荡的巷子里，空无一人的背景，使得声音有点假。但的确是吾若梅的：“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过来呢？我的手都快勒断了。”
　　曲春华惊慌道：“我正找小红车呢，你在哪儿呢？到了？”
　　“废话。不到了，能给你打电话吗？”
　　曲春华心里一抽。嗨呀，这怎么弄的。他使劲压抑着自己：“你不是刚上11号线吗，怎么一下就到了。”
　　“快点吧！车子找好了？你在哪儿？”吾若梅没有好气。这时候，曲春华听清了吾若梅声音里伴随着汽车自行车和嘈杂的说话声。
　　“我现在就往地铁口走，你等会儿，是不是有东西呢？”曲春华猜想吾若梅手里一准又提着两大塑料袋蔬菜。嗨呀，她这人为点便宜蔬菜，最近几乎三两天就要由地铁里提回来两大包，有白萝卜土豆，或者软和的西红柿和带颜色的断成小截的长山药。基本上都是大超市晚上下班前的处理菜。
　　“有东西呢！你就不知道早点过来？既然要来接，就早点来，我这一路上把手都勒断了。”
　　“没有车子，找遍了没有。”
　　“没有就算了，既然没有还找啥找？让我在这儿白等着。还不赶快过来接我一下。做饭了？”
　　看来吾若梅没吃饭，没吃饭还不赶紧回来，非要去大超市买菜。他想着，按照习惯，能猜到既累又饿的吾若梅，最容易发火。他赶紧讨好地说：“做好了，紫米粥，一块中午的大米放进去了。”
　　“大米放进去干啥？真是的。”
　　他连忙解释：“一小块，就一小碗那么大……”
　　“那你放进去干啥，不是一个味儿。真是的。那块大米当明天做大米时候，放一起多好，非要放稀饭里。真是！”
　　曲春华心里忽地像被什么堵住，挺不舒服。心里想着一句话：别扭，屁大点事，也想要做主。能干女人差不多都这样。没趣，傻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