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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隆冬幻境话出身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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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一缕氤氲的玄罡之气自体内凝练诞生之际,气海中的真气就与之融为一体,化作玄妙非凡的“玄罡真气”。这股兼容了罡劲、真气二者特性的全新力量展现出了极强的可塑性。
  轻轻晃动身躯的魏道渊浑身不住地微微颤动,一缕缕散溢的气机自他身上扩散。闭目而立的他在全力收摄暴涨气力的同时,体内经脉气海中陡然形成一座氤氲的漩涡。浓郁的玄罡威压自他身上隐隐汇聚。
  一炷香后,陡然睁开双目的魏道渊呼出一口赤红色的烟霞浊气。体表那层焦黑的死皮血肉漱漱落下,露出了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皮肤。时不时亮起赤红的脉络,那是炽热近乎岩浆的离阳之火在体内流淌。
  有着广寒印记和封印镇压的朱雀烙印,给了他一种似乎也就如此的错觉。这种感觉刚一升起,魏道渊就将其驱逐出了脑海。
  他目前的状态全是靠着那颗石髓维持的,一旦其消耗一空,恐怕能否撑过盏茶时间都是问题。
  收摄心念后,缓缓捏出一个拳印的魏道渊举起右手,玄罡真气在他的操控下凝聚成一方铁锤。伴随着心头一声大喝,数万斤神力轰然砸下,重重地落在了魔剑剑身之上!
  刺目的火星自弯曲的剑身上迸发,淡淡的黑气从细微的裂痕出流出。灰黑之气带着浓浓的恶念,凝聚成一只巴掌大小的魔灵。它声色厉茬地发出无声的咆哮,做出一副威胁的态势。
  看着无动于衷的魏道渊,这魔灵转而化作钱墨瑶的模样,泪汪汪的一双眼眸透出一股楚楚可怜。
  冷哼一声的魏道渊自是知道这尊魔灵是什么货色,又怎会被其外表迷惑。心冷似铁的他早已打定主意毁了这件魔兵。
  深吸口气的魏道渊喷出一道金红神火,一手各持魔剑一端的他将其牢牢把持,任凭这魔剑如何挣扎也难以脱出他那如同铁钳一般的双手。
  “断!”
  魏道渊吐气开声,双手陡然发力。铸骨五重天接近十万斤的神力如同火山一般爆发而出。
  让人牙根酸麻的断裂之音自发红弯曲的剑身中央传来。嘎吱作响下,魔灵也露出了不堪重负的痛苦模样。
  炽烈的离阳之火在他全力催动下,其温度犹在三阳魔火之上,再度发红的剑身有了融化的迹象。
  这一幕让魔灵焦躁不安的同时,也激发对方的狠辣之心。魔灵虽说是刚刚诞生没多久,但其吸收了不下上前生魂,其凶戾之深重远超同侪。
  “锵!”
  随着铿锵之音响彻烘炉,这魔剑剑身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魏道渊那蛮不讲理的神力。
  十万八千斤神力,已经是铸骨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单单这一条天堑,就让许多宗门天才望而却步。
  失去了剑身寄托的魔灵自斩一刀,化作恶意滚滚的魔头遁入魏道渊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不太适应暴涨实力、身形有些僵直的魏道渊而言,颇有一些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时,周围那魔焰滔天的景象却是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
  隆冬风雪夜,残垣断壁的破败屋瓦上覆盖了一层半掌厚的积雪。
  这处临时搭建的城寨临近河流,寒冷的朔风融入河面上的水汽后,变得格外刺骨。这种半冷半湿的冷意最是难熬。对于很多老人和小孩而言,今年的冬天是一道要命的坎。
  紧挨着一处泥墙拐角,借助两段尚未倒塌的黄泥矮墙,被人搭建起一座低矮的窝棚。西北风呼啸而过,冷冽的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冲散了屋内仅存的一丝温暖。
  瑟瑟发抖的男童身披一件满是补丁和破洞的黑色袄子,淡淡的酸臭味自衣服上传来,让路人忍不住眉头一皱。
  可即便如此,这孩子依旧舍不得将其换下。紧紧攥着袄子的双手被冷风吹得通红,直透骨髓的湿冷让他通体发寒。
  似乎是被冷风冻醒,这半大孩子一阵哆嗦之后,便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干涸的双唇、蜡黄的面容,这让他看起来十分虚弱。
  “之前的都是一场大梦吗?”
  在刚刚,他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人、有仙、有妖、有魔。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他既向往,又害怕。在那里,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格外弱小,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哈出一口热气的他搓了搓双手,冻得根萝卜一样的手指红得发紫。片刻后,他顶着寒风掀开枯草制作的门帘,这处窝棚已经无法给他带来更多的温暖了。
  满是积雪的土路七扭八歪,一间间低矮的窝棚连成一片,让这块区域显得无比脏乱。白色的蒸汽自不远处升腾而起,浓郁的米香让他腹内一阵雷鸣。
  默默吞了两口口水的魏道渊不知在想什么,面有饥色的他实在是难以抵挡这种诱惑。
  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泥泞的道路,有些结冰的积雪让这条本就不好走的泥路更加难行。来到粥摊前的魏道渊都让想起,自己身上除了这一身破棉袄似乎一个铜子儿也没有。
  正当他打算舔着脸尝试求一碗热粥之际,左臂陡然被人拉住。
  “娃子你不要命了?这是死人粥,喝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死人粥?”
  “对,但凡喝了粥被带走了的,就没有一个再活着出现过。”
  脑中一片浆糊的魏道渊隐隐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看着魏道渊状态有些不对,身旁的那名老乞丐忍不住哀叹一声,猜测这孩子应该是饿极了才会来这里:“世道艰险,你说你这半大娃子何苦来着世上……”
  说着,老汉便从怀中摸出半个有些发霉的窝窝头。似乎是有些不舍和纠结,这老汉看了一眼魏道渊瘦弱的身子,最后还是掰了一半递了过去。
  低头道谢的魏道渊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迫不及待地将这小半个窝头塞入嘴里。
  看着狼吞虎咽的魏道渊,年纪大了的老汉似乎有些多愁善感:“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汉的话似乎是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诸如此类的话语为魏道渊勾勒出了一幅乱世画卷:
  “官家连年征兵,靠近边疆的城寨早已是十室九空。”
  “五年了,打了整整五年了。大儿子走了这么多年连个信都没有,如今又来抢老婆子我的二娃。”
  “地里没有粮,如今,咱们靠什么过活啊!”
  啃着窝头的魏道渊悄悄后退了几步,侧着耳朵听着大伙儿的议论。和眼下的处境比起来,这苦涩、泛酸窝头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黑乎乎的窝头里面大半都是稻糠,扎得他喉咙生疼。可即便如此,魏道渊依旧将它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这里,浪费粮食是最大的过错。
  砸吧砸吧嘴的他面色似乎红润了一些,不远处的粥摊似乎也没那么诱人了。
  ……
  流民,数千逃难的流民。
  一夜被冻醒两三次的魏道渊精神头有些不好,一捆半人高草毡是他全部的家当,也是他过夜的依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大部队往前走,露宿野外,加上连夜风雪,让很多人一睡不起。
  蜿蜒的流民队伍拉的很长,就好像是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被顽童用墨笔,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
  他们一路往南,意图靠近更加安定的大城池。在那里,或许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啾啾马嘶顺着寒风传入魏道渊耳中,抬手遮挡风雪的他眯起双眼向前看去。气宇轩昂的黑甲铁骑在雪地中奔袭,赤红的烈羽在他们的头盔上极为醒目。
  “贱民,让开!”
  这些骑兵面对官道上的流民不闪不避,身后那些辎重队伍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短暂的呆滞后,前方的队伍纷纷下到一丈宽的官道旁,让出一条供骑兵同行的道路。
  翻下官道的魏道渊踏入齐腰深的积雪之中,随着马蹄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前方的队伍陡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抹了一把脸上雪花的魏道渊下意识看去,前方十丈却是有人在湿滑的官道上跌倒了。
  “是……昨日的老汉?”
  纷飞的大雪遮蔽了视线,似乎是觉得那人衣着有些眼熟,魏道渊忍不住喊道:“快,拉他一把!”
  可惜,他沙哑声音没传出多远就被风雪吞没。而那老汉身边的人只顾着自己躲避骑兵,丝毫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许是这次摔倒伤了筋骨,这老汉挣扎了几下,就瘫坐在地。啐了一口浓痰的他看着奔袭而来的骑兵队伍眼中露出了一丝解脱。
  “这该死的世道……”
  “嘭!”
  筋骨断折、铁蹄践踏之音混杂在咧咧北风之中。眼眶中似有泪水打转的魏道渊转过头去,不再去看、也不忍去看那被骑兵淹没的老汉。
  跪在道路旁的他看似与旁人无二,但不断颤抖的双肩,紧握的拳头,以及那略有些哽咽的鼻音都表露出此时的心境。
  鲜血、断骨,被铁蹄践踏成了一具肉泥。白色积雪上的点点殷红,在魏道渊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老汉的死,在流民队伍中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这个队伍里面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人倒下,丢了性命,怨不得别人。。
  有些失神的魏道渊陡然觉得,这个队伍似乎比这天寒地冻的隆冬更加寒冷。
  冷的,不是这冰雪寒风,而是那些尚在跳动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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