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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白年少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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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白不是人。
  先圣有云:凡人者,七情六欲。
  纵少年不识情滋味,平生十五年,他却也不知所欲为何?
  师父常言:如酒色者,人之大欲,概莫能失,失之非人。
  这话比圣人之言更可信,因为它有根据——据传,太白嗜酒如命。
  太白何人?
  绝世剑仙!
  神州世界,人族的修行道统上古传承,历神周、仙秦……而至如今大圣朝,修行之风鼎盛。
  世上遍寻修仙法,众生皆欲升天行。
  但,神仙不再,大圣独尊。
  大圣位是修行的第九境界,九乃数之极。
  千年来,大圣位者屈指可数。百年来,更只有太宗皇帝升天后加谥“文武大圣皇帝”。
  然而大圣朝,的的确确有过一位太白剑仙。
  九圣庙的天策玉简上有载:太白,两破仙门而不入,修为至大圣位上。
  大圣位者,陆地神仙。
  大圣位上,天人下凡,遗世谪仙。
  ……
  “是人或者不是人,这是个问题。”李小白在东城门下,叼着根快秃了的柳枝。
  “要不……先吃饭吧。”辰时刚过,他摊摊手,赶往南市。
  大欲难求,食欲饿了自然会有,庆丰堂的包子,是他心头好。
  路过温柔坊,远远已闻到橘园里酒香正浓,也就不等师父了。
  再过修文坊,便已到了南市闻听四下清静,怕早市已然散了。
  小白不着急,那里包子最是紧俏,早市时间很难排上号。他最爱热腾腾的包子,最不喜慢吞吞的等待。
  是以,包子宁愿吃凉的。
  今天运气不赖,小店外火炉旁的桌上,蒸笼还摞了几屉,水气氤氲。李小白头一回要了整屉,能去二楼坐坐,讨杯茶喝。
  一袭白衫,在这里颇为扎眼,就找了个墙角靠窗位置。
  坐下便吃,包子拿着温热,内里肉馅多汁,仍是烫的。桌上有把折扇,赶忙拿来用用。
  忽见一人上前,夺过折扇在胸前一展,冷声道:“此桌乃我先占,你怎坐得?却还要窃取桌上信物,实在斯文扫地,可耻可笑。”
  李小白抬眼见是个布衣儒生,讪讪一笑,请他同坐。
  “这窗下犄角之处,本我独占,已然屈身。”
  儒生却不满。
  “况乎,我乃士人。”他将李小白打量一番,“你又是个什么,岂能委屈我与你同坐而食?岂不斯文扫地,可笑可耻。”
  李小白乃庶人,却非白丁,晓得“士人”是个什么东西。但仍觉得他好似在骂自己不是人,只往旁边撇了下腿。
  书生道:“这是何意?”
  李小白:“你不坐,那岂不是想要蹲着。”
  “你……竟欲让我受此屈辱,究竟何人是也?”
  “我是李八。”
  “可恶,你这厮再三羞辱与我,今日纵斯文扫地。”儒生咬牙切齿,口中似发出狺狺之声,“唔…吾也恨不能啖汝之肉。”
  “嘘,安静。”
  李小白低头,往腰间摸了摸,甚是温柔。
  悬在那里的是柄尺半短长,淡朱色小剑,抵在腰眼上颤动,似在催促。
  此剑无用,唯识妖魔。
  而那魔族若能到神都城里来吃包子,半数百姓怕都要做了肉馅。
  “有妖气!”
  少年剑眉一竖,旋即便又淡然。
  此刻,没有什么是比一盘快要冷掉的包子更值得好生对待。
  少年吃着包子,书生怒目而视。
  空气渐而焦灼,食客纷纷噤声。
  “咕哝。”
  忽就在这凝重的气氛里,书生咽了口唾沫,突兀且还响亮。
  引来周遭一阵哄笑。
  书生立时怒火中烧,双瞳隐约现出红芒,颇为妖异。
  少年手按腰间,臂膀微颤,红色小剑似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眼见这二人便要争斗起来,还是文弱书生无端生事。周遭看客既是纳闷也怕他吃亏,当下有人站出来询问缘由,趁机劝解。
  谁想书生并不领情,斜目而视道:“尔等疏离圣贤教化,岂不闻《广雅.释亲》中有著:‘爸,父也。’爸者,父亲之转,古已有之,如今妖族及圣朝僻远之地仍旧沿袭。哼,这世上哪个会叫李八,他分明意在羞辱与我。”
  众人迟疑片刻,稍显醒悟。
  “他方才说他是李八。李八,李爸,你……”
  “我懂了书生。方才他是说他是你爸,也就是你爹,你父亲,你老子?”
  “哼,粗鄙之言。”书生面色不悦,更显不屑。
  “去,不懂别乱讲,惹书生不乐意了吧。人家受圣贤教化,说话讲究斯文。书生,应当说他是你家父,对吧?”
  “无知之辈,此处应称令尊才对。”书生兀自教训众人,犹不知已犯了众怒。
  “哦,你爸是令尊,受教受教。”
  “令尊是李八,晓得了晓得了。”
  众人将这书生好一番奚落。
  李小白并不喜欢占人便宜,摇摇头,拍桌而起道:“李八走了,位置你坐,包子你吃,多少我请。”
  书生挣脱人群,仍上来拉扯。
  李小白只好从怀中取出本公验文牒,乃是朝廷开具的路引,游方之人随身带着,方便各处官府查验。
  “李八,字小白,陇右阳关人氏……”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李小白摊手,无奈一笑:“现在你明白了?我就是李八,李八就是我。”
  书生双目赤红,竟要暴起伤人,待看到少年腰间小剑,目光一沉。
  游方之人,行走江湖装束干练。少年一袭窄袖白衫,腰间没有荷包,方才取出文牒,怀中亦无银钱声响。
  “无耻小儿,原来是个想白吃的。”
  书生心中冷笑,轻咳一声:“店家,结账!”
  “好嘞。”
  庆丰堂名号大,底子小,店家自个也当帮忙伙计。才收了外面包子摊,油光满面行至近前。
  书生满脸厌弃,挥手一指道:“我尚未进食,乃是他结账。”
  “那你喊什么,替‘李八’喊啊?呵,这感情也对。”店家嘲弄一句,手伸向少年。
  李小白面有难色,犹豫着伸手入怀,抓了抓,捏了捏,又揉了揉。
  终于掏出一样东西。
  是块皮子,一尺见方,毛色鲜亮,顺滑如玉,一眼瞧来便知质地上乘。
  店家眼拙,也明白这足以抵了包子钱,乐呵呵便要接过。
  “住手!”
  书生一计不成,瞧着那皮子发了下呆,匆忙将店家拉到外面。
  “你可知那是何物?”
  “一块皮子。”
  “什么皮子?”
  “我做的猪肉馅包子,只晓得不是猪皮。”
  “那是白鹿皮,蠢物,哪里是什么皮子。”
  书生又教训起人来。
  “呵,这话听着才真是蠢话。”
  店家小声嘟囔,以前听说有读书人傻得不认识白马是马,只当是胡说,今个见到你这憨货,可想竟是真的。
  “这是钱,此物乃白鹿皮币。史载:汉苑多鹿,取为币材,以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币,直四十万钱……”
  “值多少?”
  “四十万。”
  “那是多少?”
  “千钱一两银,万钱一两金。一金十万钱,四十万钱便是四金。你是商贩,不会算吗?”
  “四金,四斤金子,我摸都没摸过,那东西怎值得如此多?”店家的手颤抖起来。
  “白鹿皮币源自仙汉朝,仙武大帝北驱魔族时发行,因其贵重,王侯宗室朝觐聘享。”
  书生打落他的手,继续道:“此物几乎从来不当钱用,仙汉朝时,民间一般见所未见。到了今朝,坊间自然闻所未闻。”
  “什么,这东西又不是钱了?”
  “蠢物!世间最值钱的,又岂是钱之一物。白鹿皮币千年前便罕有,常作为王侯宗室信物。如今,又是何等样人能有的?”
  “反正不是他这样的。”
  店家往楼上瞥了眼,又道:“这白衣小子说来算个熟客,然却不怎么熟识,只记得每天来,却不早来,只等包子凉了能讨些便宜。哼,定也是个一样的穷苦寒酸……”
  说着,瞥了眼书生。
  书生眉梢微挑,眼神冷幽道:“那又如何?白鹿皮只是信物,你又何须从他手里要钱。便只需找到白鹿皮的来处,到那里只说自己见过,要多少钱自会给你。”
  店家顺着书生的目光眺望,远处是一座高楼,神都一百零八坊最高的高楼。
  他将信将疑道:“那不是谁都可以去讹钱,那,如果我真要四十万呢?”
  “如果你见过白鹿皮,就值那么多。”书生一丝冷笑,如果没见过,你的命也值那么多。
  “那你怎不去告诉李八?”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番话店家听得并不怎么明白,更不怎么相信,摇头拿了屉包子给书生。
  “看你也一样是个穷酸,喏,给你白吃的。”
  书生忙不迭接过,却又摇头道:“非也,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定要是我买的才可吃得。而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与你说的可值万钱,你尽管去取了钱来,到时须知是我施舍与你才对。”
  “你就尽管吃吧,反正那谁早说了,李八请你。”
  店家懒得听他鬼扯,躲去一边忙活了会,可想起四十万钱到底心里痒痒得厉害。偷眼打量到书生一直好整以暇地端着屉子,他终于还是回来,道: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买几个橘子去。”。
  书生面色一喜,这才撕了块包子囫囵下肚,呼着热气道:“然也。”
  这时节,神都能买到橘子,只有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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