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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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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堂见法师停止进攻,乘机左右一踢,把套在脚脖子上的两只空心靴筒甩飞了。
  
      厚厚的靴底被削,打着赤脚,他原本中等的身高一下子矮塌了。偏偏好大一张方脸,短颈子,几日未修理胡须,神情又强作镇定,显得愈发猥琐滑稽。
  
      法师哈哈大笑,轻蔑道:
  
      “屠狗贩夫,走卒护院,也配谈天道!”
  
      黄堂仰天大笑,挺直矮小的身躯,爆发出一股浩然气势,道: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修行人。老子就不相信,你这厮像阴沟老鼠一样躲藏在山阴堡炼丹,为虎作伥,也能修成天道,证得长生!”
  
      法师冷笑,身形一闪如追云逐电。
  
      黄堂与老苍头犹如困兽,背靠背凶悍踢打,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着。才过了二三十息,均被钢刷般的拂尘抽打得鲜血淋漓,像两只剥掉了皮的可怜青蛙。趴在台子上蠕动,痉挛不已。
  
      满台血,一塌糊涂。
  
      奴隶们有的低下脑袋不敢看,有的捂住嘴巴,恐惧万分。
  
      法师嘿嘿冷笑,一收拂尘,退到台角。
  
      他清楚,鲁堡主之所以命令刁贵与众护卫散开,独让通幽法师上。就是要杀鸡给猴看,就是要这个血淋淋的效果,一下子打死可就没意思了!
  
      黄堂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地转过脑袋,挤出笑容,道:
  
      “唤醒愚昧,走向光明,没有不流血牺牲而胜利者。老哥哥,咱俩死得值了……”
  
      老苍头哈哈大笑,连声叫好。
  
      黄堂也跟着狂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刁贵带着几条壮汉冲上台,将两个人死死按住。
  
      鲁长元脸色阴沉,喊道:
  
      “把黄堂留下,把老苍头砍了。”
  
      必须从黄堂嘴里逼问原由,留下来备吴大人审查。要是把他干掉,难免不让人疑心是杀人灭口。老苍头则非杀不可,否则今天摆出了偌大的行刑阵仗,结果沦为笑柄。况且老货太倔硬,从嘴巴里撬不出机密。
  
      鲁方面色苍白,傻了。
  
      情况风云突变,怎么牵连到了黄堂?再往下一捋,岂不是就牵连自己?
  
      法师见刁贵等护卫登台制住犯人,望向了门楼。
  
      砍头有什么稀奇,哪一年遗落之地不成批成批杀人?台上趴着的又是两条死狗,随时可以宰了。
  
      他对闹哄哄的场面没什么兴趣,注意力全落在了四名仙师的身上。
  
      不对劲,随侍吴大人的光明使者属于霸王一般的存在,怎么惊慌失措了?
  
      雷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在与山阴堡一河之隔的对岸炸响。
  
      鲁长元一怔,扭头望向了镇子方向。
  
      脚步嚯嚯,光明正使吴太乙面孔凝重,带领两名仙师四位领主从门楼内匆匆走出。到了拐角的围栏才停下,望见一挂贴地疾行的彩虹垂直急拐,冲下河堤。
  
      最前方,一个白影快得几乎化实为虚,腰带笔直飘飞。
  
      飞扬的沙子尘土草叶,在其身后形成了足有两丈高的带状。阵阵爆鸣厉如雷,啸声冲霄。仿佛天龙咆哮震怒,骑虹杀至。
  
      那条白影冲到水边也不停留,在一块大岩石上一蹬,飞行出七八丈远。落到一堆大礁石上,再次冲天而起。
  
      被江水冲刷了千万年的坚硬礁石顷刻崩塌,碎石如乱箭一般飞溅,彻底消失。
  
      白影飞出二十几丈远,落到水面时脚下生出一团雾气,脚掌像桨似的猛地一拍江水。
  
      呯……
  
      水花溅起起二三十米高。
  
      白影并未落入水中,借拍打之力再次纵起。
  
      情形仿佛仙人投石,在宽阔的江面打了一个巨大水漂,声势滔天!
  
      数息之间,白影踏波渡江。
  
      趴在木台上奄奄一息的黄堂一颤,突然仰脖张望。可双眼被鲜血蒙住了,用手抹糊了更加看不清楚,叫道:
  
      “老哥,咱们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好像听到了声音,呯呯呯的响,一定是指挥长从镇子那边发起了攻击……”
  
      老苍头听他这么一喊,不知哪里来的惊人力气,在台上打起了滚,连两名膀大腰圆的侍卫也按不住。刁贵提刀追赶,一脚重重跺在染成了血葫芦的老人背心。
  
      惊呼声乍起,小鹌鹑一般瑟缩的奴隶齐刷刷望向了大河。
  
      只见一个白影如仙人御风,正朝这边飞来。
  
      吴太乙迅速摸出一方法印,疾催法力。
  
      他不相信山阴堡有资格招惹如此强者,肯定是冲着道门来的杂门野修,非同小可。通幽境界的武者、法师在外围撒出了近百个,却连白影的毛都摸不到一根。
  
      堪堪小孩巴掌大的法印古朴黝黑,在空中滴溜溜旋转,载沉载浮,镇压四方的凌厉气息隐隐透出。
  
      台上的法师见状,脸色骤变,将拂尘平端,口里疾疾默念。
  
      麈尾立刻根根炸开支棱,犹如钢枪铁戟,幽冷的光芒流转变幻。显然方才收拾黄堂与老苍头,并未尽全力。
  
      刁贵一脚跺得老苍头的身躯猛地一挺,口喷鲜血,举刀正要劈下。突然剧痛,低头发现黄堂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啃咬。
  
      昔日的统领披头散发,眼珠子鼓凸,喉咙呵呵作响,状如疯狗。
  
      两名侍卫抓住了脚踝拼命拖拽,也没能把他扯脱,反拽得刁贵挪动了一步。
  
      刁贵连抖两下没抖开,放过老苍头。没空去瞅奴隶们为什么骚动了,半旋身力灌双臂,“唰”地一刀剁下。
  
      心道,堡主只说了留下一条命,可没说不能斩断黄狗的胳膊。
  
      黄堂被拂尘揭掉前胸后背的皮,内腑碎裂,全靠一口气强撑。即使鲁长元放过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血快流光了,人昏昏沉沉。竟然不晓得躲闪,也不晓得缩回手,眼瞅着就要被斩断一条胳膊。
  
      当……
  
      一声清脆巨响,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刁贵一刀砍断了自己的左腿,跌倒哀嚎。
  
      尖利的啸鸣才传来,法师面孔煞白,端拂尘的手颤抖不已。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
  
      足有一分厚的钢刀被一物硬生生打穿,以致偏离了方向反砍刁贵大腿。那东西是从河堤方向飞过来的,快得肉眼看不见,竟跑在了音啸之前。
  
      这时,空中的白影重重砸落,大地颤抖。泥土飞溅出几十丈远,像下雨一般。
  
      威猛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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