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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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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矮壮的汉子忿忿道:
  
      “周哥,郑哥,不要同他讲了,这厮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存心来拆台。瞧那穷酸模样,也不会是一个仙师,干脆捉拿了送去捕房……”
  
      啪……
  
      又一声脆响,铁尺落下。
  
      道人叹了一口气,声音加大了,道:
  
      “二。”
  
      这下子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均莫名其妙。
  
      这一呀二的,下一句肯定就是三了。一二三之后,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周菜头最机灵,感觉情况不太妙了,急忙道:
  
      “呼延道长,请等一等。咱们几个苦哈哈在东市场讨生活,不容易。平日里烧香做善事,也不曾落人后。请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哦不,看在三清老祖大慈大悲的面子上,先息怒……”
  
      然而,讲什么都没有用。
  
      “三”字脱口而出,宛如平地炸响一颗惊雷,蛇鼠虫豸蛰伏,飞禽走兽惶恐。
  
      尖利的风声响起,如飞剑投枪,刺穿苍穹。
  
      青袍道人凭空消失了。
  
      随即,一阵急促密集的“啪啪啪”闷响传出。
  
      仿佛花褪残红青杏小,疾风暴雨打芭蕉。又仿佛山中擂鼓,浩浩荡荡,声闻十里。
  
      旁观者只眨了三四次眼睛,便见提刀拿棍的一群人突然静止。
  
      随后,杀猪一般的惨嚎此起彼伏。一条条汉子软绵绵瘫倒在地。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一抽一抽的。
  
      状态凄惨,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呼延扯淡冷口冷面地出现在那群人身后,慢里斯条往回走,骂道:
  
      “麻辣隔壁的,一个个比猪还蠢。别说老子没给机会呀,都在喊‘一、二、三’,马上要动手了,居然还傻乎乎的不晓得逃跑,活该挨打的相!”
  
      见到谁挣扎爬起,就补一尺。谁口里叫唤的声响大,再踢一脚。
  
      凶残,端的凶残!
  
      霸道,端的霸道!
  
      矮壮汉子的人倒下去了,嘴巴却硬,怒吼表示不服。
  
      “你,你,你身为修行之人,无缘无故殴打咱们黎民百姓……”
  
      信天游走过去,懒得啰嗦,直接挥尺。
  
      啪,几颗碎牙飞出两丈远。
  
      一条黑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嗅了嗅,又毫无兴趣跑开。
  
      汉子捂住鲜血直流的嘴巴,再也不敢作声。
  
      周菜头原本也要讲话理论的,见此情形机智地闭嘴,老老实实把身子尽量趴低。
  
      郑屠却最蛮横,挣扎坐起上半身,哈哈狂笑道:
  
      “打得好,打得好……呼延扯淡,我看你护得了李素一时,是不是护得了她一世。只要小娘皮还呆在集市,老子早晚要……”
  
      话未说完,被迎面一脚蹬倒,鼻血如同泉水似的喷涌。肥大身躯被一脚挑高三尺多摔落,呻吟着还要爬起。
  
      信天游面无表情,一只脚踩上他的后脑勺,慢慢碾压。
  
      郑屠的大脑瓜被结结实实踩住,口里呜呜啧啧惨叫,身躯像虫子般拱起蠕动。双手奋力上举要搬动对方脚踝,却犹如蚍蜉撼大树,纹丝不动分毫。摸索拔出腰间的剔骨尖刀乱捅,又被一尺打得手指如同鸡爪一般乱颤,刀子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他声出不得,人动不得,面庞下一摊血水蜿蜒汪出。
  
      可怜……
  
      啪,信天游把铁尺像折扇一般在掌心拍响,环顾四周,梗着脖子吼道:
  
      “各位父老乡亲,都看清楚了吗……某,呼延扯淡,一介清苦的出家人,手无缚鸡之力。被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凶徒裹挟闹市,抢夺财物,执械围殴。光天化日之下,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哼哼,幸亏他们分赃不匀,自己打自己成了这副鬼样子……”
  
      苍天呀大地,世界上怎有这样无耻狠毒之人!
  
      听了这一段睁眼大瞎话后,周菜头和李鱼户的脸上悲愤欲绝,偏偏又不敢喊叫驳斥,“梆梆梆”以头抢地。
  
      周围人见青年瞬间击倒横行集市的强梁,嘴巴张大合不拢。先是惊骇,继而畅快,倒也没觉得多么古怪。
  
      兵荒马乱年月,在外面乱跑的谁没有几分本事?三虎无非仗着力气大,人多,勾结捕快,才盘踞菜市场做了地头蛇,怎能与人家相比?
  
      不过,见他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蛮多人感觉挺不好意思。低垂头,捂住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巴。
  
      嘿嘿嘿……呼延扯淡,也忒扯淡,忒无耻了一点,总得寻找一个正经理由把场面兜住吧。否则惊动了捕快,不好做人。
  
      “瞧瞧,说得没有错吧。句句属实,他们理亏了,没有一个人发声反对……话说一炷香前,我出了一两金子向郑屠订下一年肉食。谁料这厮见财起意,收下金子后连一颗猪牙齿也不肯给,还纠集凶徒抢劫……大家如果不信,金子就是证物。肯定还在他身上,来不及收藏的。”
  
      信天游说完挪开脚,用足尖将奄奄一息的郑屠翻边,从他怀里掏出金灿灿一颗小元宝,高高举起示意。
  
      众人叫好,喧哗不绝。
  
      “好,我等都看得明明白白,定与呼延道长做个见证。这天底下,哪有一两金子只买十斤猪肉的道理……”
  
      信天游乐了,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呼延堡不容穷凶极恶人!你们久受三虎欺压,以后若有捕快询问,可要一一据实禀告。”
  
      言毕高擎铁尺,朗声喝道:
  
      “人来。”
  
      哗啦啦……
  
      立刻从街道两头冲出一群差役,为首的两人皂衣革带悬腰刀。围观者惊呼,张捕快,赵捕快……
  
      然而,令他们大跌眼珠子的是,两位与三虎称兄道弟的捕快张龙赵虎,好像看不见立在街道中央的青年道士。
  
      众差役呼啦啦如老鹰擒小鸡般扑上,把十几个人捆绑结实,拖往镇中的班房
  
      面皮青肿,血肉模糊,脑袋像开瓢烂西瓜的郑屠装疯卖傻。狠狠挨了几记铁尺与拳脚,彻底老实。
  
      矮壮的李鱼户嘴巴里飞走了几颗牙齿,咝咝漏风,对身旁的赵虎哼哼唧唧道:
  
      “叫,叫哥,你可要为咱们做主呀……”
  
      赵虎急了,白眼一翻,劈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搧过去,骂道:
  
      “叫叫叫,叫你妈头……直娘贼,谁认识你?”
  
      边上的伙计听了,噤若寒蝉。
  
      还是周菜头最机灵,不开腔,只探询地望了望张龙。
  
      那张龙狡黠地朝他丢了一个眼色,以极小幅度拍了拍胸脯,微微点头。
  
      周菜头放心了,不挣不扎,只管低头前行。
  
      原来,信天游大清早偷听了李素哭泣后,命令呼延狮安排了这场好戏。待审讯之后再杀,昭告方圆六十里,整肃弱肉强食的风气。
  
      三虎本色演出,非常到位。完全不需要提醒,争先恐后往坑里跳。
  
      片头小插曲播放过后,改轮到正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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