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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敲控制室门，等了一下汤米从里面打开，就看到安德森靠坐在椅子，双脚抬起架在仪表板上，两臂交叉在胸前，歪着脑袋，透过大玻璃窗，颓废地望着外面的荒原。
杰森和迈克两位英勇又可怜的小伙子，因为活人还要为了活下去而挣扎、抽不出足够人手和时间，所以无法下葬，也无法火化，只能用飞机上的毯子裹起来，找一处废墟安放，摆上十字架，以求安息。
我还记得刚回来时，安德森跪在他们俩的尸体旁，放声痛哭的样子。他用颤抖的双手抚摸他们已经僵硬、冰冷、苍白的脸。
我在面前画了个十字架，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然后对安德森和汤米说：“我要走了。”跟在我后面的林天也走上来与两人道别。
苏珊和德里克想要送我们，跟着我们一同下了飞机。德里克手里提着林天的行李。我边走边侧着脸，戏谑地问苏珊：“教你的那些医学知识，你忘了多少了？”
苏珊摆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叉着腰，一个词一个词的顿着说：“全！都！忘！啦！”
我听完就乐了，哈哈笑着，点了点头，说：“干得漂亮！”要不是手里拎着包包和箱子，真想给她比个大拇指。
笑了一会儿，我正色道：“空间站的人安全回来以后，肯定会总览大局，给每个地区安排医生的。这一段时间靠你聪明的脑瓜子，保证稳妥就好。而且......”
我压低了声音，装得神神秘秘地说：“而且我学会了怎么打飞机上的卫星电话，等我有着落了，我会主动联系你们的。说不定就在明天。”
搭上俄国人的军用运输机，我和林天肩并肩坐在一侧，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飞机跑过凹凸不平的大地，机身剧烈抖动着，拉升上了天空。
这样轻巧的飞机真的是飞行声音很刺耳，颠簸起来又让人脑袋胀疼直想吐。我皱眉苦着脸，想要吐槽两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林天，只好作罢。
她闭着眼睛，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力地深呼吸着。
大概是因为飞机本身很简陋，而且要去的目的地并不太远，这架运输机一直低空飞行。虽然速度不太快，但却因对流层的混乱气流而异常颠簸，一路折磨着我的前庭神经，都快要把胃里残留的食物给吐出来。
好不容易飞机降落到了指定的地点，西伯利亚无人区的某个平原地带上。林天瘫在座位上侧身用手支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我努力爬起来，扶着一排过去的座位，踉踉跄跄地走出舱门，把头抵在扒着门框的手上，强迫自己用力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片无人区的环境果然还是比城镇要清爽许多。漂浮的尘埃薄薄的，肉眼可以望见更远的地方；天空也不是尘土的黄色，露出了白云和蓝天，还能看见在中天燃烧的太阳。
而且这里的风很细，轻轻柔柔，却不像西伯利亚本身的狂野和粗犷，而像是吴侬软语的江南。
大概是地势比较低，北边或许又有地形阻挡，这可真是个返航降落的好地方。我在心里暗暗赞叹道。
我把林天拉出来，指着天空对她说：“你看！又一架飞机！”
我们坐在舱门口，手里啃着蘸酱的面包，望望天空，望望远处。一架又一架飞机掠过天空，降落在附近肉眼可及或不可及的地方。我们好像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熟悉的繁忙场景了，也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清闲和放松。虽然实际上距离以往的生活仅仅只是过了十几天，但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都已经被生生割裂了。
像是过了正午以后，飞机的轰鸣声逐渐稀少和没有了。红日高悬，光芒万丈。我们都有些激动地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使命。
我正在舱门边的座位上打盹，依稀听到了细细微微的声音，有人用中文很激动地说：“来了来了！快看啊！”就像蚊子的嗡嗡声一样，直挠耳朵。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走到外面，用手在额前遮挡阳光，眯着眼睛，向上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晃动的小黑点，拖着火焰尾巴，像一颗流星。再等了不知道多久，黑点的身形终于清晰了起来，撑开了一把红色的降落伞。
“怎么这么慢啊！”我望得脖子痛了，眼睛也花了，那个返回舱看起来还是丁点儿大，依旧远得很，就渐渐失了耐心和兴趣。
我一屁股坐回位子上，感觉很烦躁，又到处摆弄起俄国人飞机里的设备来。
一阵远处的轰鸣声传来，从若有若无逐渐靠近而变得清晰。林天忽然语气里有些慌乱地对我说了一句：“你看那是什么？”
我跑出机舱，只看到一架尖头的黑色战机呼啸着从天空滑过，看起来就像往返回舱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冲去。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用颤抖的声音，大喊了一句：“这tm的是恐怖袭击吗！”
远处有人发出了尖叫声。
这时候，另一阵轰鸣声掺杂了进来，声音更尖锐，盖过了那架黑色战机的声音，很响地从头顶飞过，是一架机身上似乎刷着中国五星红旗、军绿色迷彩外壳的飞机。
军绿色飞机很快地赶上那架黑色战机，试图截住，不断逼近，迫使黑色战机改变方向。
黑色战机避开，绕了一圈，又目标异常明确地朝着返回舱奔去。
几秒之后，军绿色飞机拦腰撞上去，高高地弹出一个黑点。两架撞在一起的飞机“轰”地一声爆炸，闪出火光，残骸冒着黑烟，斜斜地坠落下去。
虽然远远的，爆炸的声音传来并不是很大，但其观感之惊险，让我在听到以后狠狠地吓了一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止，魂魄都要飞走了。。
被弹出的黑点飞得远远的，在开始下落的时候打开了一把降落伞，与返回舱一同慢慢悠悠地飘着。
终于，返回舱落到了地面上，巨大的降落伞印着五星红旗的图案，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地塌下来，像一床柔软的被子一样，轻轻盖在了舱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