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危机

　　很朦胧的人声，感觉像是在水底听水上的人说话。
　　他们在讨论什么？我在哪？我能开眼看吗？应该是已经张开眼了，很用力张开了，还是一片漆黑。手和脚我能感觉到，动起来像是有水的阻力，我真的是在水中吗？呼吸…
　　“秦博士，精神开始波动了。”
　　“嗯。已经快三十小时，若不是在舱里面谁会睡那么久。数据完全导出后就开始准备断开程序。”
　　他们在说我吗？感觉清醒一点了。他们…我这是在……我想起来了......我叫钟洁仪，名字是秦博士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给我起的，而我的记忆也只有从第一次见到秦博士那时起到现在的这两年，之前的记忆应该是失去了，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自从第一次见到秦博士之后，我就在这个庞大的建筑里居住、生活、试验......建筑外的世界很陌生，虽然也有不少出去的时候，但在外面没有我认识的人，也没有人认识我......
　　坐在电脑这一排正中央的是秦从康博士。秦从康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一头浓密的黑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此刻，他正紧紧盯着那一大堆电脑显示屏，四周七八个工作人员在忙得不可开交。
　　“断开。”在确保所有工序可以顺利完成后，秦博士发出指示。
　　“辅助程序、主程序已经同时断开，安全程序保留继续运作情况良好...”、“排出进行中，生命体征正常...”、“结束时间204909051832...”各个工作人员此起披落地都在报告自己所负责的工作。
　　“各位辛苦了。”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秦博士还是表现出松了一口气。
　　“我来看望一下你的小姑娘了。看来还挺顺利的嘛，老秦。”这时说话的是刚进来的一个叫肖淑若的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身材在女性中属于比较高大，还穿着高跟鞋，在众人中显得尤为突出。
　　“稀客，肖主任。”秦博士并没有转过身去，而是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肖主任的视线也没放在秦博士身上，而是一直盯着前方那个房间里最庞大的仪器。
　　“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每次我都在远程监控着。”
　　“所以这次怎么过来了。”
　　“就当作是叙旧？”
　　“到我办公室吧。”秦从康用中指托了一下眼镜。
　　办公室离开刚才的试验室所在的建筑，在旁边的另一个高层建筑里。与一般人对搞科研的人的办公室的印象不同，办公室里面并没有什么与科研相关的东西，看起来很简洁。
　　“不给我倒杯酒吗？”肖淑若先开口说道。“你这里可以看到日落，还挺会挑的。”
　　“只有茶。”秦从康背对着肖淑若边抓着茶叶边说。
　　“军方那边已经在询问进度了。我说是询问已经是比较委婉了老秦。”肖淑若走到秦从康的办公椅上坐着。
　　“那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军方的意见我不感兴趣。”秦从康一边倒着水说到。
　　“但是你得明白这是军方在一直支持着，不然你们...我们做不到现在这个阶段。”肖淑若转过办公椅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夕阳。“而且，没有一个‘正当’一点理由，资金不可能继续到位。所谓师出有名。”
　　“这可不只是个别国家的事情。”秦从康边说边将茶倒到三个杯子中，然后也站在窗前望着夕阳。
　　两人停止了对话，办公室里沉寂了有几分钟，直到被电子门锁的铃声音响起打破。
　　“进来吧，洁仪。”
　　肖淑若眼前站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白皙的皮肤，一头棕色的长发，全身只穿着一件盖过胯的轻薄的白色衣服，隐约显出曼妙的身材。手指上的皮肤都皱起来了，看来是在水中泡了很长一段时间。
　　“老秦的茶你不来尝一杯吗？诶，话说你现在就可以喝茶了吗？”肖淑若仍然翘着她的长腿坐在椅上，一边看着钟洁仪。
　　“已经基本达到可以随时进出舱的程度，身体机能不需要有很长的适应过渡时间，刚才的报告中再次证实了这一点。”秦从康仍然盯着慢慢落下的夕阳说道。
　　钟洁仪看着眼前这个看着有点傲慢女人，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却感觉并不陌生。
　　我过去是否认识她呢？她是否知道我的过去呢？钟洁仪在想。
　　“这位是研究中心的肖淑若主任。”秦从康转过身来向钟洁仪介绍。
　　“那饿了吗？要吃点什么吗？”肖淑若继续问道。
　　“不需要，博士说只要在舱里面，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我也就开个玩笑。第一次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呢小姑娘，还挺好听的。”肖淑若露出了从容的笑容并说道。
　　洁仪心想，这么看来，这个肖主任可能之前也没有见过我。然后她看向了秦从康。
　　“洁仪，即将要进入下一阶段的试验了，在试验工作准备好之前，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高明会随时与你联系。”秦从康说道。高明是研究中心两年以来一直负责安排洁仪生活等活动的人，但还是给予洁仪很大的自由度，并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规管，除非是有什么会妨碍到试验的进行。当然，这都是秦从康的意思。
　　“不要离开本市。”秦从康补充说到。
　　“嗯。”说罢，洁仪就转身走出了秦从康的办公室。
　　电动门关上后，办公室又只有秦从康和肖淑若两人。办公室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看起来的确不错嘛。但真的没有问题吗让她到外面去，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肖淑若看着本来是倒给钟洁仪的那杯茶说到。
　　“我们从来不缺应对方案。”秦从康看着窗外的夕阳面无表情地说。。
　　“反正我今天已经来过，意思你也应该懂了，我不希望出什么意外。正如你所说的，这并不只是一两个国家的事情，请你好好记住。还有，联合汇报会在后天，这次由欧洲方面主持，时间地点已经放到你的日程表。”肖淑若站了起来，走向办公室的门口。“你的茶不错，只不过喝茶不像从前的你。下次还是我带瓶酒来吧。”说罢，肖淑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秦从康一人。
　　肖淑若这次的来意，秦从康当然是知道。军方已经催促这也就意味着，“那个东西”可能真的快要来了。想到这里，秦从康的目光从即将消失的夕阳，转移到更深邃的那片逐渐转黑的天空。那天空中有一个看上去比太阳还要庞大的不规则球体悬空着，已经悬在那快有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