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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巷。
从来都是一条极其不起眼的陋巷,住在里面大多数都是宁城的底层人物,像严欢这般有举人身份的读书人,算是这么多年以来烟云巷子里第一位了。
瓦檐不知何时又滴落了春雨,惊到了一只回巢春燕,发出一声轻鸣。
春雨淅沥。
吃了午饭,有些困意的少年被窗口溅起的雨滴惊醒,拾起书本,又想起早上晒出去的衣服,严欢忙不迭的跑出去,却被那门槛绊倒。
等严欢站起来的时候,却看到自家小院来了好多人。
有卖豆腐的柳姐姐,有卖烧饼的结巴王二哥,还有素来不和气的成衣店里的李家伯伯和卤肉店的杜家大爷……
烟云巷子里一共有八家商户,今天居然全部都到齐了。
严欢心想着,是不是自家师傅又借了你们钱没还?
是来要债的?
僻静的巷口。
马蹄嘶鸣。
长靴踏地,泥泞纷飞。
一队接着一队训练有素的官兵穿入巷子,就像是一条巨蟒将猎物卷起。
巷子对面的无名饭馆里,有个穿着黑袍饰鹰的男人正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饭馆的老板,一个姓牛的妇人,桌面上还摆着一把有一个豁口的长刀。
“这是他的刀,你应该是认得的。”
黑袍男人看着远处所发生的一幕,又抿了口酒说道。
妇人有些琢磨不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只可惜,她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此刻,对于这个凶名赫赫的家伙所散发出来的善意,她有些不懂。
“陆秩,你到底什么意思?”
“受人所托,来看一眼。”
妇人眉头紧皱。
黑袍男人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笑着说道:“我会在宁城待上几日,要杀我的话,随时欢迎。”
等那黑袍男人走后,妇人抱着刀默默流泪。
“你给我一把刀又有什么用?人都回不来了。”
“宋倾,你个王八蛋,说好的来娶我的!”
佩木剑的店小二,从来都没见到妇人哭泣的样子,给吕凌风留下来的印象,自家老板从来都是一个泼辣蛮横的女人。
从店里跑出来的吕凌风跑得极快,木剑左右晃动,竟然有些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和自己相处了两三年的读书人,会是西楚余孽?!
他很快就打听出来了,不光严欢是西楚余孽,那巷子里的柳阿姐,王二哥,李伯伯,杜大爷,还有丁婶婶,冯大妈,季大哥……他们全部都是西楚余孽,今天那些官兵是来抓人的。
敢情……这住在烟云巷子里的,都是西楚余孽啊!
亲娘咧!
这可千万别牵连到自己和陈乐呀。
那陈乐,是不是西楚余孽呢?
吕凌风不敢多想,只是想让陈乐早些知道这件事情。
哪怕他是,也可以早点逃命。
事实上,严欢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西楚皇室的后裔。
而那些跑进自家院子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是曾经的西楚遗臣的后代。
大洛传承五千年,但也有过三次失去完整统治力的时候,而这西楚立国便是第二次,从一千五百年前到八百余年前,在大陆的西南角,共有七百年占地为国的时间,不过后来还是被占据着中原地带缓过神来的洛国打了个稀巴烂。
严欢这时候也才明白,为什么明摆着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愿意把摊子支在烟云巷子里了。
不大的院子,就如同当年的西楚皇宫一般。
正在负隅顽抗。
在之前,年纪最大的杜大爷曾经想带着严欢飞出这个小院。
的确,杜大爷真的带严欢飞起来了。
但很快就被一道无形的气墙给硬生生的压制回了小院。
显然想要抓捕严欢的人早有准备。
那云端之上,隐约是能够看到有三个一身白衣的蒙面人也盯着这边。
被瓮中捉鳖的滋味不好受。
只是想要攻陷小院,擒获严欢,自是没有那般简单。
这里的人,都是和杜大爷一般身怀绝学的高手。
那因为结巴所以话很少的经营一家烧饼摊子的王二哥,手持着一杆银白色的长枪,就像是戳西瓜一般的戳破了最早冲到院门前的两个官兵。
哪怕是柳姐姐,丁婶婶,冯大妈这几个女人,也都是手持长剑,毫无惧色。
从下午到晚上。
死掉的官兵的尸体,已经堵死了巷道,连院门都没有碰到。
但是后面还有好多官兵。
严欢被关在了屋子里,至少在他们死之前,那些人进不到院子里来。
忽然,摇摇欲坠的院门一脚踢开。
那站在最外面的王二哥死了。
他的身子被踢进了院子里,胸前有很多个血窟窿,那杆银枪也只剩下一截杆尾了。
随即走进来一个蓝衣青年,他的目光扫向众人。
“王家的柳叶枪的传承算是彻底的断了。”
那人有一张很英俊的脸庞,只是嘴唇略薄。
王二哥……死了!
严欢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喊着放我出去。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挡在他前面的还有七个人。
“自我介绍下,我叫苏浦,第八境修士!”
那人似乎想让在场的人更绝望一些,虽然严欢并不知道第八境修士意味着什么,但看到其他人脸上骤变的表情,严欢知道很快又要死人了,或者自己也要死了,他流着眼泪喊着:老师,你快些回来吧。
殊不知此刻,那个背着一娄子书的老家伙,却也被一个穿着蓑衣的中年人给拦在了宁城之外。
只不过,那是一场生死之外的厮杀。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不过月亮还躲在云间。
被惊到的春燕再撞了几次墙壁以后,终于是安分了,缩回了泥巢里。
那小饭馆的牛老板,不知道何时已经喝醉了,抱着那把已经有了缺口的长刀呼呼入睡。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帝都洛城的街巷,有人白衣白马入城来。
梦的尽头,一个白衣青年正摸着她的脸颊笑嘻嘻的说道:女儿家,天天舞刀弄剑的,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青年笑的真好看呀。
可惜忽然间,那洛都的那场血雨,就下了下来。
那个白衣青年,再也回不来了。
抱着一把刀的妇人骤然清醒。
“抱着刀睡觉,还有哪个男人敢爬你床上来。”
他就站在妇人的面前,依旧是一袭白衣,依旧是笑嘻嘻的说道。
只是那人却像影子一般轻飘飘的。
“你终于来了。”
“嗯,我要走了。”
“等着你。”
“好,来世。”。
妇人默默的递上了那把洛都陆秩带来的豁口大刀。
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