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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阳光洒下,照在树下。
丝丝暖流,自腹下生出,滋润身躯。
林正阳微微挣扎,睁开眼睛,从怀中取出半个豆饼。
这不多,半个巴掌大,粗劣的豆渣,只是喂马的豆料。
太平时日,给人,人不吃。
此时却已成了难得美味。
颤抖的左手,缓缓将豆饼送服,咀嚼了几下,干涩的嘴唇里,生出津液。
艰难地嚼碎了这豆饼,勉强忍受着那难言的古怪味道。
粗糙的豆饼里面,似乎还有这沙子。
生活在物质发达年代的林正阳,几时吃过这等苦头?
“等解决了这边,定要挣出一份家业,至少要吃上正常的米饭。”
神力散入四肢百骸,滋润这具已经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抚平伤势,激发潜能。
过了不过三五十息后,此身已然恢复了大半体力,精神充沛。
林正阳凝神默照,自家衡量了下,暗自点头:
“不错,虽激发潜能,事后必有弊端,但眼下却足以应付危机,抢到一个机会,足矣!”
这具身体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十八九岁左右。
先前衰弱,半是心病,半是饿得。
林正阳用神力缓解了病情,压榨身体潜能,但神力并不能代替食物,事后必须要好好疗养、补充营养,不然这身体必然留下病根。
缓缓站起身来,林正阳走动了几步,感受着身体内外,并无太多问题,暗自庆幸:
“幸好,这具身体没有太大伤势,不然以我神力,都救不回来。”
虽是借体还魂,但可一不可再。
一旦这具身体不合适,而他又不能在短期内找到新的身份,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此刻,随着林正阳苏醒,渐渐被这具身体气机接纳,两者融合一处。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自心底涌出。
‘我已继承这少年的因果,在这方天地内,将被视为是他。’
这种感觉好比心血来潮,来处不明,但林正阳却知道不是虚假。
苦笑了两下,他望着碧蓝的天空,再次无奈:
“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要许多禁忌?事先可没有提过,这继承身份只有一次机会的啊!”
哪怕此刻林正阳再度遁出元神,也依旧会被视为这少年,不是没有来历之辈······相当于一个偷渡之人,捡到了一个海难遇难者,沿袭了此人身份,从此以后便相当于洗白。
然而这也代表着,他接下来的一切行事,都会被纳入此世天机运转之中,再无侥幸之理。
若是不明就里,或者对此细节忽略过,不加深究,抛弃这个身份,再想夺舍,怕就是立刻暴露——你区区一个贱民之子,哪来的道行,可以元神夺舍?
再者,冥冥之中,似有天数运转,这方天地恐怕对于“夺舍”“借尸还魂”一类事情,有着极其复杂的限制。
恐怕修行者,不是那么轻松可以完成的。
他可以,纯粹是异域之魂,受此世天数影响较小,是以钻了空子。
眼下既然承袭因果,继承命数,想来不会再有这等好事了。
想到这里,林正阳忽的一警醒,内视识海,再去观看。
果然,少年那苍白的魂体,正在逐渐透明、消失,直到彻底不存。
就在此过程中,林正阳眼睁睁看着,丝毫不能改变,也无法理解,只是感觉到元神上蓦然多出了些许“分量”。
与此同时,仿佛与眼前此世,那似有似无的一丝隔阂,豁然消失。
林正阳顿时明悟——这是真的彻底融入了这方天地。
从此之后,受天数之限,但也受天机之佑,已被这方天地接纳的他,不会如先前那些穿越者那般,死得莫名其妙。
“原来如此——这才算是真正地融入了。”
“若是没有元神成就,恐怕不能明白其中微妙差别。”
“一个外来者,没有身份没有因果,在天机之中查询不到来历,跳得越欢、活得越久,周围的因果错漏就越多——这反而是越来越显眼。”
“除非能修成元神,如我这般,自行融入其中,才能被视为天数自发演化。”
这个世界,是存在天数的,但并不存在恒定主宰。
每个人地因果、祸福、荣辱,一半来自于大环境,一半来自于个人抉择。
炼气士可以通过术数,佐以时局,结合其人性情,大致推算出此人命理局限,十卜九中。
此谓之命格。
命格一半天生,即出身,另一半则是人为,即后天打拼。
听起来玄妙,但说穿了一文不值。
从先前穿越者的那些经历来看,这方天地相对宽松,并没有给众生定好了命运,而是由众生自家自行演化。
不过这种演化,也必须符合常理,必须有迹可循······举例而言,你一个出身低贱的人,读不起书,就不可能突然变得博览群书、出口成章——你肯定有问题!
再比如,你想改变命运,变得有钱,可以经商可以从政可以靠给人跑腿······但你不可能突然坐在家里多出来一大笔钱财。
但凡这么做的,在天数之中都是异常明显,不久就会被视为“域外邪魔”卷入各种危机中死去。
这就是这方天地的天数,即一套相对完善的法则防御机制。
原地站了一阵,细细品味着此刻的感受,待到红日搞搞升起,一阵清风吹来,林正阳才有了动作。
周围的流民,过了去夜,又倒了一批。
悄无声息地,就那么去了。
旷野里,静悄悄的,纵然有些人声,转眼又不知所踪。
放眼望去,这一带,一片荒凉,唯有风声。
“乱世人命最贱,古人诚不欺我。”
默默地紧了紧身上的单衣,望了望远处高大的城池,以及城池外,隐隐绰绰的营寨、旗帜。
三年水灾,三年旱灾,这中国土地,已经暴发了数次大规模流民暴动。
朝廷无力赈济灾民,便以剿为主,可惜越剿越多,渐渐成了气候。
眼前这怀明府府城,便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战乱,不,或者说送死。
义军主力早已分散流窜其余小县,唯有这里走不动的老弱妇孺以及一些自发的流民,舍生忘死地,冲击府城,企图得到救济。
然而府君下令,枪炮齐鸣,将一干人等,统统击杀。
血水染红了护城河,自然,也粉碎了义军老营兵的一些谋算——终究是方法用多了,现在想骗开城池,难了。
“我此身出自本地大户,是三代的家丁,因流民打破寨子,不得不保护主家出离。”
“途中遭遇人流,冲散队伍,眼下主家不知所踪,唯有柳家那名小姐在。”
想到这里,他略微皱了皱眉。
这柳家小姐,可不是大房所出,也只是妾侍所生,恐怕不得看重,不然怎么就那么三五个不得力的护卫?
周围传来乌鸦的“呀呀”乱叫,吵得人心里烦闷。
林正阳大步冲出,循着先前的路径,去寻那柳家小姐。
“此身先前没有名姓,只换作十二,全称是柳十二,祖上是给柳家种地的佃户,后来土地兼并,卖身为奴,这都是地主老财的惯用手段,不值一提······唯一棘手之处,在于前身对这小姐那是痴心一片。”
林正阳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柳家小姐,是他一个泥腿子能觊觎的吗?
何况连名字都不知,只知旁人向来称呼为“二娘子”。
再来,以林正阳审美来看,这柳家二娘子,着实算不得美人。
虽是妾侍所生,但好在柳家是本地大户,无需洗衣做饭,下田种地,那自然皮肤白皙、光滑,不似农家女,面朝黄土背朝天。
除此之外,并无太多优点,也不知到底为何倾心至此?
翻找着记忆的碎片,林正阳找到印象深刻的一幕:
十岁时,被柳家少爷鞭打,当时一少女经过,叹了一声,面有不忍之色。
就此一点温柔,烙印其中,此后八九年间,心心念念,再也不能忘记。
这点心思,深藏心底,半点不敢流露,也是知道自家身份低微,不敢再想更多。
可叹,也很可悲。
就林正阳客观来看,那时少女,也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罢了,实际也只敢叹一声,以她妾侍女身份,真敢说话,怕是自家也要倒霉。
这份情意,说到底,不过是个下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二娘子事后早就忘记,只偏偏他还记得。
尽管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份情意的缘由,但林正阳依然是感到难以理解。
这柳十二爱的,是他受苦时愿意为他一个奴仆叹息的少女,还是如今这平庸的落难大户女子二娘子?
这期间看似没有差别,但其实差别很大。
柳十二心中的她,早已在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被美化成心底的白月光了······跟现实的那个庸俗女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行了没有多远,一路上随处可见饿死道旁的尸体。
死相凄惨,不忍多看。
他尽量抄小道,走到半路又觉得饥饿。
靠着元神感应,勉强找到了可以充饥的食物。
一些鸟蛋、药材以及几块土豆,将就着,烤熟了,吃了五六分饱。
饿久了,不适宜吃太多
随后,将自家吃剩下饿,打包带走,
他毕竟非是前身,不会为了那个女人,做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