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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把考上大学作为目标的姜伟，突然觉得，高中为什么要读三年，为什么这么漫长。
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和任何人说，但是很快原来在北山中学读书的学生们就把这件事情传开了，这几乎成了那一年北山中学毕业的学生里面最热门的话题，大家纷纷讨论这三年姜伟该如何渡过，有人甚至猜测，张明天是主动要求分配到金台中学、分配到姜伟他们班做班主任的。
实际情况是否如此，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求证了。
有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情是，张明天老师毫不意外的对姜伟的格外严格要求，虽然，这种严格程度其实也没有超过一般意义上，一个老师对学生的严格要求的程度，但是，从那天开始，姜伟就彻彻底底的没有任何心思放在学习和读书上了，他觉得，他又变成了被通知取消参加中考资格之前的那个自己。
拿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比较流行的一个说法就是，姜伟的“心态崩了”。
他每天上课，就开始趴在课桌上发呆，盼着可以早点儿放学。一放学，他就一头钻进好久都没有进去过的电子游戏厅，拿着不吃早饭省下来的零花钱，买游戏币。游戏币打完了，就趴在电子游戏机前看别人打游戏，日复一日。
那时候的游戏厅里面，有一种被叫做“苹果机”的游戏机，和今天的苹果电脑或者苹果手机不一样，那是一种赌博游戏机。游戏机上有一圈苹果、橙子和铃铛之类的团，和一个转动的彩灯。你投进去一枚游戏币，猜这一轮彩灯会转到哪个图案上，如果猜中了，就能赢回两个、五个、十个甚至五十个游戏币。
这个机器，姜伟以前是从来不碰的，因为舍不得，他还要留着币打游戏呢。那天，他发挥的不错，一个币打的几乎要通关了，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再不回家可能糊弄不过去。
可是，他口袋里还剩一个游戏币，于是，他心血来潮，把这个币投进了“苹果机”里，随便的选了一个“双星”，拍下开始键。
彩灯围着那些卡通图案旋转了几秒钟之后，稳稳的停在了双星上面，叮铃铃一阵悦耳的声音，机器吐出了二十个游戏币。
二十个币，是姜伟一个礼拜不吃早饭攒下来的钱，才可能买到的数量。
姜伟后来回忆，那一瞬间的快感给他心理上带来的刺激，就像一束光突然照进了他那段时间灰暗的内心世界似的，让他浑浑噩噩的、迷茫的心突然找到了一个寄托。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开始，姜伟迷上了了“苹果机”。
可是，玩儿“苹果机”和玩儿普通的游戏机不一样，一块钱买四个币，可以打上大半天。这一个币投进去，拍中或者没拍中，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没有钱是玩不了多久的。
于是，姜伟开始天天盘算怎么可以搞到一些钱。他想过去工地上偷钢筋来卖、想过去公园捡易拉罐来卖，后来发现这都是他干不了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和初中同学罗军聊天，让他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
罗军和姜伟，以前就是有生意往来的。
罗军是班上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属于老师心目中要考进高新一中的那一批学生。两个人家又住的近，初中的时候姜伟常常找罗军要作业来抄，时间久了，罗军提出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能白白让姜伟剽窃，于是两个人几番谈判下来，达成了抄一次作业五毛钱的价格。后来姜伟自己开始用功，不再找罗军买作业来抄的时候，罗军还很是失落了一段时间。
后来，罗军如愿考上了高新一中，姜伟考去了金观中学，两个人周末的时候，还是会一起玩儿。
某个星期天的下午，罗军来找姜伟，进屋聊了没有多久，罗军就神秘兮兮的问姜伟，想不想把在自己身上花的抄作业的钱，都赚回去？
正在天天琢磨怎么赚钱的姜伟，眼前一亮，问他：“你有啥门路？”
“不许和别人说啊，一定要保密！”罗军见他有兴趣，反而显得越发的神秘。
“放心，你想想，你收费让我抄作业的事情，有谁知道？还不是我保密保得好。”姜伟说。
罗军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叠扑克牌。
那是一副非常刺激的扑克牌，上面印的图案比起几个月前，姜伟不惜考试迟到也要看一眼的“傣女沐浴”，尺度差别简直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外太空。
姜伟马上忘记了问罗军怎么赚钱这回事，而是抓着两张扑克牌翻来覆去的看，看了好半天，然后对罗军说：“再给我几张看看。”
罗军拒绝了姜伟的要求，问他：“怎么样，刺激不？”
“刺激！刺激！”姜伟忙不迭地答道。
“我一块钱一张，卖给你，你拿到你们学校去卖，赚的都是你的，怎么样？”姜伟还沉浸在对扑克牌上图案的欣赏之中，罗军直接了当的抛出了自己的方案。
“啥？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一句话把姜伟拉回现实，“你为啥不在你们学校直接卖？”
“我们那是高新一中，都是书呆子，不要说买了，估计看一眼就给我举报到班主任那里了。你们学校不一样啊，肯定有市场，你想想看。”罗军对姜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早有准备，应对的理由也很充分。
姜伟觉得，罗军说的也有道理，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没有钱，你可以先借给我十张，卖完了和你结账。”。
“行！”罗军一口答应，像点钞票似的点了十张，递给姜伟，然后大方的说道，“咱俩这关系，你就不用给我打借条了。”
罗军答应的这么爽快，让姜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哪里又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