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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模拟考试。
以前每次考试，姜伟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试卷发呆，虽然上面的字自己都认识，可是就是搞不清楚它们在说些什么。今天这次模考，居然很多题目看上去很眼熟，前几天在别的卷子上见过它们，于是，答起来也格外的舒服。
除了英语，还是有些费劲。
过了几天，模考成绩公布，每门课的成绩，都上了八十分，也就是说，如果按这个成绩计算，姜伟可以轻松拿到初中毕业证了。
公布完成绩，张明天让姜伟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张明天老师是从县城上调到北山中学的，家属都还留在县城，所以，他的办公室也就是他的单身宿舍，就在靠近学校大门的那一排砖砌的平房。
“姜伟，你坚持参加中考，我也没啥说的，但是你不能把心思都用到作弊上，这要是中考现场被抓住了，你这辈子就完了！”张明天在自己那张堆满了书籍、试卷和杂物的写字台前坐下，端起茶杯语重心长的对姜伟说。
“谁作弊了？”姜伟一愣，瞪大眼睛反问张明天。
“你！”张明天放下手中的茶杯，抽出姜伟试卷，用另一手的手背用力的拍着上面的分数说，“没有作弊，你能考出这分数？”
“凭啥，我就不能考出这分数？”姜伟心中刚刚因为模考分数涌起的喜悦，瞬间被一股愤怒代替。
“凭啥？凭你初二留级，凭你天天泡在电子游戏厅，凭你上课从来不好好听讲。”张明天生气的把手里的一堆试卷往桌子上一拍，“行，你嘴硬，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别害人害己。”
“谁作弊谁出门让大车撞死。”姜伟撂下这么一句话，带着满心的委屈和愤怒，摔门而出，全然不顾张明天在身后对他大声嚷嚷的是什么。
几个正要放学的同学正好经过，迅速的围到一起准备看热闹。他们不知道，一个多月以后，还是这间单身宿舍门口，有一场更大的热闹等着他们围观。
回到家里，姜伟完全没有提今天和张明天发生冲突的事情，只是故作镇定的把考试分数拿给了爹妈看。
母亲看完，一个劲儿的夸他，父亲看完，却脸色难看。
“爸，你咋还不高兴？”姜伟问。
“我咋高兴？你说说看，你要是早知道学习，早用点儿功，今年都该上高一。人家张明天老师一刺激你，你分数就上来了，说明你还是能学。都怪你妈，总惯着你！”父亲没有好气的说。
“咋怪我哩？”母亲嗔怪到。
“咋不怪你，以前他哪次考试不及格我要打他，你都拦着。”父亲说。
“那能怪我，还不是你舍不得打，你要真想下手打，我能拦得住？”母亲也不示弱。
姜伟不想参与他们的争吵，就说：“别吵了，我晚上还得复习呢。”
这招果然有效，父母立刻停止了争吵，转而嘱咐他抓紧复习，苦也就苦这一个多月。
第二次模拟考试公布成绩，姜伟居然在红榜的倒数第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北山中学有个规矩，每次考试结束，都要将前一百名的同学的名字按照得分从高到低排名，写在一张大红纸上，贴到学校的宣传栏里，俗称“红榜”。整个年级大概二百人出头，能够进入前一百名，说明已经超过了平均水平。这个成绩，是完全有资格参加中考的。
这一次，张明天没有再找姜伟谈话，但是，似乎没有给他什么好的脸色。
如果不是发生了“迟到”事件，也许姜伟和张明天就这么默默的和解了。
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订阅一种报纸，叫做“广播电视周报”，上面主要的内容，就是刊登各个电视台这一周的节目预告，并且往往会在下面加一行小字：“请以当天播出为准。”
即将举行会考的那一周，姜伟吃饭的时候无意间拿起家里的电视报扫了一眼，四个小字跳入他的眼帘，让处在青春期的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一个旅游栏目的预告，栏目的名字叫做《民族风采》，那一期的名字叫做：傣女沐浴。
二十多年后的人们，是无法想象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汉字，对那个时代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初三男生的冲击力是什么样的。姜伟只觉得脑袋里炸了一下，当下决定，这个节目，一定要看！
再看日期和时间，五月二十六日下午两点。
这个时间，是会考第一天的下午，物理考试开考的时间。
“怎么办？”姜伟当时丝毫没有放弃看这个节目的想法，而是一个劲儿琢磨，怎么能既看一眼这个节目，又不耽误考试。
节目是两点钟开始，两点半结束；考试是两点钟开始，迟到考生两点半禁止入场；而从家到学校，骑自行车最快是十分钟。也就是说，自己看十分钟电视，从家出发，赶到学校，离迟到考生进场，还有十分钟时间。
就这么定了！
转眼到了会考当天，姜伟上午答的比较顺利，中午到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
平时，都是母亲中午回家做饭，然后再匆匆赶回工厂上班，今天因为是会考的缘故，母亲特意请了一会儿假，提前回来给姜伟做饭。
几口扒拉完午饭，姜伟就催着母亲快点儿回工厂上班，母亲只好再三嘱咐他午觉不要睡过了头，然后出门上班去了。
母亲一走，姜伟就打开电视，锁定那个频道，等着节目《傣女沐浴》开播，而且心里面不断默念，希望今天电视台不要临时更换节目。
两点钟到，节目准时播出。
姜伟的眼睛都快盯到电视机屏幕里面去了，只见画面里一片旖旎的西南风光，潺潺溪水畔，几个身着傣族长裙的女孩儿，在河边洗着头发。
姜伟大失所望，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这大概就是中国最早的一批“标题党”吧。
拿起书包、迅速出门、用力蹬着自行车，两点一刻，姜伟及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张明天老师已经焦急的等在那里了，见到姜伟立刻对他大声吼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姜伟瞟了张明天一眼，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午觉睡过了。”
张明天有些怒不可遏，上去对着姜伟的屁股就是一脚：“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