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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鹿市长这么做,他心里挺反对的,现在的人民对政府不是百分之百满意,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满意,这很正常。
但是现场演讲,有一个人对政府有怨气,闹出一些事情来,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特别是做安保工作的公安局,是要担首要责任的。
素玺用手机查了一下本地新闻,果然有头条报导,说今天上午九点,新任的市长鹿虔同志,要在中心广场讲话,对人民做任职汇报。
只是这条报道,被昨天三起事故的新闻压下去了。
素玺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替新来的鹿市长感到头疼。
新任市长要在中心广场讲话的新闻,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报导了,所以,应该是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了。
但昨天发生了一系列事故,最重大的化工石爆炸事故虽然发生在邻市,但公交车事故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本市,事故死亡的十七人都是本市市民。而SP高速上的客车事故死亡的十三人中,也有五个人是本市人。
昨天,两起事故造成山城市死亡二十二人,二十二人的家人正是悲愤难当的时候,鹿市长要在人民广场讲话,恐怕这二十二个家庭很难安抚吧。
想到这里,又替杨飞雄头疼了。
鹿市长今天的讲话,出乱子,是正常,不出乱子,反倒不正常了。
青修等人也想到了这些问题,青修说:“今天的市长讲话,应该会取消吧。”
素玺摇了摇头,说:“难说,看他的魄力吧,如果这时候取消了,说明他畏缩了,会给人们造成难当大事的形像。如果他没有取消,讲话现场又闹出了大乱子,他的形像就更惨了,哗众取宠,无事生非,乱折腾等等帽子都要带在他头上了。”
四
山城市中心广场在市政府南面,宽一公里,长两公里,中心是一座三层的观景台,广场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林,两边的白杨林里各有一条有十米宽的青石水渠,水清澈的像山间的白石小溪,水中游着一悠游着一群群各色的金鱼。
市政府里,大多数人都认为鹿虔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而可悲的是这火还是他自己的点的。不是为他担扰,就是对他报以怜悯。
上班之前,市高官又一次给他通了电话,建议他把讲话推迟或者取消。
鹿虔拒绝了,坚持要按原定的时间,对人民做就职汇报。
他是一个想做事的人,而山城市政府领导们的大态度是求稳,求稳没什么错误,但是太求稳了,就成了安于现状。
他要做事,在政府内部得不到支持,所以另辟蹊径,想要从人民中得到支持,以缓解政府内部的阻力。
为了这次汇报演讲,他已经是一意孤行,在政府内部失去了人心。
所以,这次汇报演讲,在他,是破釜沉舟。他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如果得不到人民的支持,他必然会被调离主要领导岗位,甚至到闲职上去养老。
昨天的重大事故,确实给了他当头一捧,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确实有些荒神儿了。但经过一夜的思考,他又稳了下来。
釜已经破了,舟也沉了,再想着回头,只能扰乱自己的心志。
九点整,鹿虔站在中央广场的观景台上。
他今天四十五岁,个子很高,身体很瘦,微微有些驼背,目光很凝聚,是一个经常专心至致思考,而不容易被人打乱思路的人。
台下大概有几千人,所以他的身影很渺小。
台下嗡嗡的杂音,让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虚弱。
没有开音箱,工作人员在他身边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问他最后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他站在台上,用尽全力说了一句话,却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清楚。想了想,摆了摆手,让工作人员下去了。
几千人的目光,汇集在鹿虔的身上,鹿虔感到畏惧,想低下头,不跟他们对视,想逃避,鹿虔咬着牙,眼神一动不动的坚持着。
几千人的精神,沉甸甸的压在鹿虔的身上,他有些喘不上气,手脚颤栗,想闭上眼睛逃下台去。
鹿虔用手拧着脚上的肉,越来越重的疼痛,让他精神稍微转移了一下,稍稍转移了一下几千人压过来的精神的重量。
他冲傍边摆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把扩音器打开。
“喂……”他轻轻打了声招呼,他的声音在电流的加持下,充满力量,瞬间镇压的人群中的杂音。
几千人,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言而出,众人皆静。
鹿虔的心,似乎得到了人民的鼓励,慌乱的心,静了下来。
看了看手中的演讲稿的开头,想了想,没有照着念,用缓慢的语速说:“本来想向大家汇报一下我在任期内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昨天的事故,大家也听说了,事发突然,同志们劝我推迟这场汇报演讲,先把事故的问题处理完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举行这场汇报演讲。”
“昨天的三起意外事故死了八十七人,我们市死了二十二人。二十二个人,不只关系着二十二个家庭,更是政府的责任,也是你们大家的问题。”
“政府没有尽到督导的责任,没有提高大家防范危险的安全意识,这是政府的责任。你们大家呢,说句不好听的,未来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会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恐怕很有可能吧!”
“安全问题,政府说的少吗?你们都听烦了,听习惯了,习以为常了,所以不在意了!事故发生了,你们在想什么呢?我猜啊,你们在想:不关我的事。或者在怪罪,造成事故的人,为什么这么大意?”
他的感情在他的话语中酝酿,他的声间加持了感情,更有力量了: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自己?你们开车的时候有没有走过神?”他大声质问台下的群众:
“肯定有!”他自问自答。然后,用微微有些讽刺的语气说:
“你们没有出事,只是比造成故事的那些人幸运,并不是比他们高明!”
他停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
“所以,看到这样的事故,你们首先不应该感到同情,而是应该感到恐惧战栗,而是应该去反醒!说句不该说的话,政府没有能力杜绝意外事故的发生。事故总还会发生,发生在你的身上,或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你们不能把生命寄托在运气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让情绪平静下来,接着说:“你们要提高安全意识,要遵首明文规定的安全守则,不要觉得这些条条框框太繁锁,给你们增添的麻烦,麻烦和生命,那个重要,你们分不清吗?”
“政府一直在大力监督你们遵守安全规则,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还要说一点,疲劳驾驶的问题,大多安全问题,我们的工作同志都可以监督你们遵守,但是疲劳驾驶,要靠你们自我判断。政府昨天已经做出决议,减少公共交通的驾驶员,特别是公交车驾驶员的工作时间。”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讲演稿,思索了片刻,接着说:“关于昨天的事故,就说这么多吧,下面汇报一下我在任期内准备做的工作——是关于本市人民特别是村镇农民去外地打工的问题。”
他停了一下,用更有力的声音说:“我反对我市人民去外地打工,我在任期内会努力让外出打工人员回乡务工,让我们的家乡父老在家门口工作。”
他停了一下,又用缓缓的,讲述的口吻说:
“上任之后,也就是前两个月,我到下面各乡镇和一些村庄看了看,说一说我的感想吧:下面的村子,建设的都很好,水泥路又直又宽,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两层的楼房。这是从远处看到的景像……”
他沉吟了一直,语气沉重的说:“但是进到村子里,我感到心寒啊!彻骨的心寒啊!一家挨一家,都是新的楼房,但是门上的锁,都生锈了啊。不是一家,是一家挨一家的,十家中有八九家,门上的锁都生着锈啊。又平又宽的水泥路,从村子东头走到村子西头,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为什么我心里发寒?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我就感到这是鬼村,死气沉沉的鬼村!”
“我去的那个村子是什么时间,你们知道吗?”他突然问道。
又叹了口气,答道:“腊月十七。”
“腊月十七是什么日子?马上要过年了!村子里应该是什么影像呢?是满大街孩子,吵闹着,疯跑着,是家家户户都开着大门,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大年的东西,是过新年的气氛已经很浓郁的积蕴在家家户户大街小巷。”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个村子,东西长四公里,南北长一公里,很大的村子啊,但是,只人十几个老人,住在那些新楼房后面的老房子里。看到他们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感觉他们像什么吗?”
他眼中泛出泪花,接着说:“像躲起来,不敢见天日的老鼠,可怜巴巴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就觉得他们没有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下,而是生活在死气积蕴的阴云下,虽然晒着太阳,却好像已经死了!”
“我们探望了那些老人,说实话,我不愿意去探望他们,不敢看他们的脸,不敢他们的神情!”
“我跟一个老人聊了会儿天,问他过年了,有什么困难没有。他说,孩子很孝顺,过年的钱已经打过来了,什么都不缺。我问他,快过年了,准备过年的东西没有。他说孩子也不回来,就老两口一起过年,没什么可准备的。”
“我不敢再问下去,再问下去,老人要哭了。我走了,说实话,我是逃走的。”
“他们是老人,是像我们父母一样的老人。可他们……他们连盼望孩子回家过年的想法都不敢有。我懂他们,没有这些想法,他们能够平平静静的过年。有了盼望孩子回家的想法,孩子又没有回来,他们怎么过这个年?除夕夜他们就得哭……”
他用力的用手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是恨自己的软弱,又似乎是为自己打气,大声说:“我必须把他们的孩子给他人叫回来!”
他停了下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感情,等情绪恢复平静了,才接着缓缓的说:
“跟你们说这些下面村镇上老人的悲哀,可能打不动你们,我说一说我们山城市民的现实情况吧,我让人做了一下调查,孩子不在身边的家庭,占百分之八十五。这个数据是不是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看了看,接着说:“我看了一下,这里的人,老年人大概占一半,你们大多数都是这百分之八十五中的一个吧。还有就是,这百分之八十五中有百分这四十家庭是孩子在外面上大学……”
“但是还有一个数据,我要告诉你们,去年我市的大学毕业生归乡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前年归乡的是百分之十,大前年归乡的是百分之十二。也就是说,归乡的大学生是每年递减的,今年我市在外上学的大学毕业生可能会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