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天已经不太冷，最近几年的结霜期已经降到了一个月左右。在府城想要看见白霜满天，冰天雪地的日子已经很少了。这天晚上，纪元用过晚饭刚推开门，窗外的寒冷跟干燥黑暗的囚室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了。
　　亮如白昼的灯光，满街满巷的散步的居民，嬉戏打闹的孩童在狭长不知尽头的街道边蹦蹦跳跳不知疲倦，纷乱嘈杂的车道上各式各样的氢能源汽车、太阳能汽车、磁悬浮电车，还有那新进研发的核能源汽车，都带着各自的标志来来往往。尽管行道树已经比不上参天大树，但三五米的高度足以释放出几百平米的氧气，这都得益于基因技术的研发；这些尚老旧的房子即将是拆迁的对象，据说在未来的某一天，边缘区会是下一个核心区。到时候，全民安乐、科技发展到达顶峰，这片区域的许多人也会变得懒惰、贪图享乐了吧。
　　纪元依然开着他的氢能源汽车龋龋独行在高渗水大道上，周围的花草树木宁静祥和，一副和谐景象。
　　他开车到了废弃水厂，来联络肖文。
　　纪元不紧不慢走下车来，打开了锈迹斑斑的水厂大门，人进去之后又轻巧地关上了门。里面杂草丛生，一人高的野蒿和铁齿苋因为越冬而枯黄地伫立着，破落的厂区四散的锈水管和水塔，那沥水池上站着一个瘦子。
　　他就是肖文。高瘦的身材，干练的短发，高耸的额头，黑丝方框眼睛，鹰钩鼻，樱桃嘴，脸上沟壑纵横，岁月的痕迹尤为突出，鹿的脖子，套一身灰黑的卫衣，与周围的灰色沥水池倒是很是和谐。
　　一向沉着冷静的肖文率先开口了：“小子，出来了？这两年有学到什么经验教训吗？”一股家长责问的气息弥漫到这夜晚的空气中。
　　“肖哥，你别摆出那副样子给我看。我不吃那套！”纪元提着步子往他面前挪了挪说，脸上也露出沟壑来。
　　“怎么了？还不让我这个师父了？还想不想在警局干了，不想干我这就走。资料你也别要了。”肖文虽然单名一个文字，做事严谨苛刻是出了名的，局里常有人叫他“板哥”，因为成天板着一张臭脸做事从不给谁一张笑脸，就算局长来了也是如此。他在局里没什么朋友，不过业务能力倒是很出众，不然也当不了纪元的“师父”。
　　“你别总拿大头来压我，我做事不想怎么多。做一件事就做好咯，跟事情无关的与我无关。”纪元开始自证清白。
　　肖文有些站累了，坐在沥水池边沿上，眼望干枯的池底说：“我也不管那么多，你既然决定了要当这个线人，就要全心全意。你别像这沥水池底的泥巴一样一块青一块白。”
　　“肖哥，快别说了。资料呢，你的指导我不会忘的，我尽力做个好人，至少我已经准备好想做个好人了。”
　　“希望你别只是停留在嘴皮上。你别忘了那个姑娘的事，这事够你后悔一辈子的！”
　　肖文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硬盘交给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肖哥，那事我没忘！我知道我对不起她。”纪元冲他喊。
　　肖文呆立在大门边，好几秒才打开门，眼里噙满泪水对着门外说：“那就好！她算没白死。”说完，登上他的摩托消失在了旷野之中。他路过的地方，清冷更重了。
　　肖文的话，唤起了他对那个女孩的痛苦回忆。但是他顾不得悲伤后悔，展开步子回到了车上，连接上汽车智能系统打开硬盘来。
　　硬盘上提到了吴兴和信电的历史渊源和公司的分裂，连同财报数据和生产产品都在这里了。
　　吴兴和信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创始人之手——王兴。现在两公司的董事长都是王兴的兄弟，一个叫王景天，一个叫王天成。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公司分裂成的两家公司，本质上是一家人。王兴创立的公司原本叫兴电，主打居家机器人和智能家居系统。后来王兴将企业渐渐做大了以后，两个兄弟才加入一起合作。谁能料到，王兴在两兄弟加入三年后莫名其妙突发疾病死了，也不知道两兄弟闹了什么矛盾，公司就此分裂。自此后，两家就是竞争对手，由于吴兴是由王景天从兴电拆分出来的，比改名的信电规模小了30%多。为了吴兴不被信电的强大竞争力击垮，王景天坐下来跟王天成谈判了好几天，最终同意他在信电也参股20%，成为王天成占股51%后的第二大股东，这期间的交易内容还尚未得知。
　　资料上给出了两种可能的解释。一种是王景天带走的技术人才没有王天成多，所以在技术创新这一块上赶不上信电，王景天不肯签署分割协议。王天成在外人狠，善用权利和金钱争取人才，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谋略家；而王景天恰恰相反，除了分割出来的55%的吴兴的股权，除了用情谊和工作机会留住他们，毕竟王景天常常和一线研发人员在一起工作但是关于企业管理的哲学他是有点一窍不通。所以当面对信电高薪高福利的诱惑下，底下的职员和管理人员开始蠢蠢欲动，不得已才去用人才换了股权。
　　另外一种是很极端的，两兄弟反目成仇。因为从王兴遗嘱来看，财产和股权分配极不合理，王天成善于处理商业关系，有经济头脑，会笼络人才；王景天掌握了技术研发的大趋势方向。这样一来，必然掌握技术的人所分到的股权一定会少，因为你手上有创造劳动价值的技术资本。这样一来再加上王天成的一系列商业手腕，人才流失到他手底下，王景天怒不可遏地声称要将所有技术进行专利申请，让信电无技术可用，好让他坐收渔利。王天成迫不得已与他签订了合同，将信电股权分出20%给他，结果刚分完股权王景天就另立了公司吴兴，彻底成了竞争对手，因此两兄弟反目成仇，除了王景天有来自信电的股权分红，两兄弟这么多年来从无有交集。
　　纪元暗自分析，从上面两种情况来看，似乎吴兴跟信电都没有任何技术上的往来了，是不是证明吴兴与信电毫无瓜葛呢？？
　　接着他又注意到了两个公司的产品。吴兴生产产品有居家机器人、微型集成电脑、智能家居系列（电视、电灯、冰箱、床上用品、以及交互的桌椅板凳和厨房电器，）另外还有部分车载系统。信电主要产品有居家机器人、智能家居系列和部分车载系统。两个公司除了吴兴多做了一个微型集成电脑之外几乎业务重叠，竞争面巨大。从财报上看，信电交易额要比吴兴少50多亿，主要原因是吴兴产品技术和体验感比信电要更胜一筹，虽然规模大但是客户需求和发展前瞻性不够。是不是因为信电受压巨大所以要研发新型芯片呢？还有一项其他两个公司都有未登记的产品生产交易额，这个方面也无法将两个公司关系完全撇清。
　　指不定吴兴也是个搞人类控制芯片的呢？目前还尚未得知，就看能不能先进吴兴打探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