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人类和托伦人在这颗矮行星上的飓风海陨石坑进行第一次非正式会面。
　　飓风海陨石坑是一亿年前一颗最大直径六十米的陨石撞击留下的，这个陨石除了带给矮行星一个在太空中十分醒目的伤疤外，就是增加了它最终被α星的引力撕碎的可能。
　　因为之前并没有关于这颗矮行星的具体规划目标，因此在文件上，这颗矮行星一直以编号称呼。编号α001-0，α即恒星α，001即乌鲁克，0即矮行星。α001-0的意思就是恒星α与行星乌鲁克之间的一颗矮行星，或者是在α单恒星系统内有一颗行星和一颗矮行星。半人马座虽然是星系统，但颗恒星仍然有自己的单恒星系统，α星的单恒星系统就是乌鲁克和一颗矮行星。
　　在前联盟行星编号惯例上，0代表矮行星。因此，太阳系冥王星的非正式编号就是Sun008-02，即太阳系八个行星外的两个矮行星，冥王星和卡戎被认定为双矮行星系统。单独介绍冥王星和卡戎的时候，就在02后加上a和b。
　　α001-0的飓风海，这个陨石坑的命名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在α001-0这颗矮行星被发现时，发现它的天文学家因为一些琐事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看到了飓风海陨石坑中正在发生的大型气旋。然而事后证明所谓的大型气旋是望远镜上停着的一只乌鲁克本土飞虫的翅膀花纹。
　　不过也因此，α001-0的陨石坑比它自己更早的定下了名字。
　　在飓风海的中央，两艘飞船相隔五十米，在飞船之间的空地上，柳青玉和魏和与两个托伦人相对而立。
　　四个人，两个太阳系人两个托伦人，穿着宇航服，头盔上映着对方的影子，看不到头盔下的容貌。
　　或许是因为双方都是首次接触，在见面到现在的几分钟，没有一方主动开口打破沉寂。
　　在着陆之前，柳青玉早就准备好的话在见到真正的外星人后，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咕••••••
　　托伦人发出了古怪的声音，柳青玉和魏和宇航服的内置翻译装置并没有把这个声音翻译出来，或许这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声音，或许只是托伦人表达自己不满情绪的声音，没有实际意义。
　　“这并不是一次正式会面。”柳青玉还是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她的声音经由翻译装置翻译成了托伦语传入了托伦人的通讯内。
　　过了几秒，一个托伦人才开口：“你们会我们的语言。”
　　“如果我们没有能力与你们通话，又怎么能同意你们的这次会面请求？”柳青玉并没有否认这个托伦人的说法。
　　“我们看到了你们的舰队。”另一个托伦人说道。“看起来并不先进。”
　　“我们不认为有必要向你们展示我们的武器。先进的武器是用来对付我们的敌人的。我想你们已经从查肯人那里确定了我们的力量，所以还需要我们特意展示自己的力量吗？”
　　“查肯人的撤退说明了一切。”那个托伦人回答。“我是巴尔托莱托。意为坚不可摧。托伦人红巨星舰队文执官。”
　　“奥克托莱托，意思是长命百岁。红巨星舰队总司令。”
　　从柳青玉和魏和的翻译装置中，将两个外星人的话里翻译出了两句成语，令柳青玉感到有些违和，但出于职业素养，她还是忍住了这种违和感带来的些许令人发笑的喜感。
　　“你们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柳青玉问他们两个。
　　“我们已经说了，为了寻求合作。”巴尔托莱托回答。
　　“什么样的合作？经济？军事？文化？”
　　奥克托莱托说道：“军事。”
　　“对查肯人的？”
　　“对查肯人的！”
　　“我们击退了查肯人的舰队。我不觉得在这上面我们能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我们托伦人与查肯人战斗了一百年，我们对查肯人的了解超过你们的想象。”
　　“比如你们知道了我们击退了查肯人的这件事？”
　　“一百年的战斗，足以让我们有机会有能力从查肯人那里得到情报。”
　　自此，柳青玉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的猜测是对的，托伦人并没有监测他们的通讯，托伦人对他们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或许他们也没有能力监测他们的通讯，托伦人有其他的方法从查肯人那里获取情报。巴尔托莱托说的没错，一百年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也足够了解自己的敌人。
　　“你们提供查肯人的情报？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技术？”
　　“军事支援和统一战线。”奥克托莱托回答。“在我们需要援助的时候提供支援，在遭受或者需要与查肯人作战的时候能够共同战斗。”
　　奥克托莱托说完，巴尔托莱托接着说道：“你们不知道有一个敢于与查肯人作战的星际种族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银河系的星际种族很多吗？”魏和问道。
　　“不多，据我们所知，加上我们你们还有查肯人，一共有五个文明达到了星际文明。但是一个文明成为了查肯人的附庸，而另一个，我们从未有过真正接触，如今也听不到那个文明的消息。我们所知的是在几百年前他们与查肯人战斗过，查肯人害怕他们，甚至是憎恨他们。”
　　“是他们，还是他？”柳青玉心中自语。她看着这两个外星人，这个问题也只是放在了心里。这只是一场非正式的会谈，其本质不过是探清双方底细。
　　“我们无法信任你们。”魏和说道。
　　“我们也是。”奥克托莱托也冷声回了一句。
　　“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能够增加信任度的方法。”柳青玉向前迈出一步，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一个装置。“这是语言翻译装置。”托伦人的宇航服检测到翻译装置发出的信号，而这个信号经由宇航服电脑判断后，确认了是托伦语，柳青玉被翻译成托伦语的话在两人的宇航服内播放出来。“这是我们展示自己友好的第一步。”
　　柳青玉将翻译装置送给了巴尔托莱托。
　　“那么，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巴尔托莱托将一段信息发到了柳青玉宇航服的电脑里。
　　这段信息在她的头盔下播放出来。
　　“这是我们在与查肯人作战的这一百年里分析出来的，查肯人的星际虫洞网络。你们一定知道，依靠虫洞航行需要在点对点之间建立起稳定的虫洞，舰载虫洞装置能够单方面开启虫洞，但这需要在一定质量的天体下才能建立，也因此，对于舰载虫洞航行的查肯人来说，这个星际虫洞网络就是他们的舰队行动路线图。”
　　“几乎遍布半个银河系。”柳青玉不敢相信半个银河星图几乎被染成了红色，这意味着查肯人的活动范围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这是一份珍贵的见面礼。”尽管柳青玉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和魏和能听到，但她仍然尽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她的话经由魏和的翻译装置传给了托伦人。“你们应该用的也是舰载虫洞装置。但据我所知，舰载虫洞装置建立的虫洞不稳定，一次只能容许一艘飞船通过。”
　　“没错。”巴尔托莱托没有否认这点。“我也看到了你们巨大的虫洞装置。很显然，在这一点上，你们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星环容许通过的舰队数量是舰载虫洞装置无法比拟的。”
　　“以及星环在建造和设置时在时间和资源上的花费，注定了它耗时耗力。星环若想真正发挥在与查肯人的战斗中的战略上的优势，需要在银河系进行全面布局。这是一项浩大而漫长的工程。而处在与查肯人战争中的我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这就是我们各自所需要的。”柳青玉抓住了重点。“或许我们可以就这一点达成合作。在星环这样的大型虫洞装置上，我们的技术更加成熟，而我们缺少的恰恰就是更加灵活的机动性。同样的，你们缺少的是大集团大舰队作战的重要基础。看，合作，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令人震撼的提议。”柳青玉的话很明显超过了巴尔托莱托的预料。“我们需要与我们的上层讨论。”
　　“同样的，我也需要汇报给我们的上层。我说了，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会面。”
　　与外星人的真正意义上的首次接触，在一次正式的非正式会面下，结束在了星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