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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天空破碎了。
火流星坠落在大地上,巨大的陨坑瞬间吞没了半径数十米以内的建筑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瞬间扩散开来,不少行人猝不及防地被气浪掀飞,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一片哀嚎。
烟尘散去,露出陨坑深处骇人的暗影人形。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名为夏树的少年,声音有些打颤。
夏树的双手不断地颤抖着,紧紧抓着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金属护栏,他的大脑也像是停止工作一般,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然而当看到暗影人形很随意地用影子吞噬了一个活人之后,即使再愚钝的人都该明白,那个暗影之中的东西,不是人类。
“异种。”夏树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出现了这个词语。
那是类似爬行动物与节肢动物的冰冷气息。
有人说,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然而比起那种拐弯抹角的隐秘,我们能够坦言:有一类事物能够更直接,更迅速,更细致入微地勾起现代人类最原始的恐惧——那就是“虫”,换言之,是“异种”。
在夏树的感官中,不管是关于“操控六条长着硬毛的细腿在皮肤上不断来回爬动的巨大蟑螂”还是关于“全身沾满鳞粉在衣服的纤维之间产下一肚子白卵的肥硕飞蛾”的记忆,所带来的恶心与恐惧,甚至及不上直面异种的十分之一。
那种触感,唯有虫巢能形容。
带着数不清的复眼的,长着刺毛的,蠕动着的,花花绿绿的,遍布全身的毛虫、甲虫。
恶心。
恶心。
“不要看过来,不要看过来,不要看过来。”少年无力地发出祈祷。
然而这个世界的神,显然并没有回应夏树的祈祷。
不知为何,异种直接忽略了其他人,扭动细长的脖子,直直把头转向唯一仍然勉强站立着的人类——夏树。
异种看不清楚形状的脸上,深红色的复眼下方,突然裂开了一道猩红的口子,展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尖锐倒刺。那或许是名为“嘴”的器官?又或许应该称为口器也说不定。
“还有,一个。”类似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不断吞噬着夏树的意志,异种的口器不断开合着,仿佛是在以残忍的笑容判定夏树的命运,“死……”
“没,有用,人类,贫弱。”
啪嗒。
啪嗒。
“异种”一步步向着夏树逼近。
会死。
真的会死。
跑。
少年作为生物的本能,在第一时间绕开了他濒临崩溃的大脑,对他的身体作出了逃跑的指令。
然而却根本挪不开脚步。
异种身上扭曲着的阴影,像是粘稠的淤泥一般,蠕动着,流淌着,牢牢粘住了夏树的影子,并且由此影响了夏树的动作。
“为什,么,要逃?”带着浓浓的恶意,异种用一记从下而上的穿刺,解决掉了绝大部分仍在哀嚎着的人们,巨大而又锋锐的暗影钉刺上是一个个无辜的牺牲者。
夏树第一次知道,原来某些时候,人体和流着汁水的烂番茄之间有着如此相近的外形特征,控制不住地伏在护栏上干呕了起来。
啪嗒。
异种带着无比强烈的绝望和压迫,一步一步地逼近着。
“告诉,我,你,还,在挣扎,什么?你,害怕,了,吗?”
夏树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啪。
鞋跟之后,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夏树知道,那里是一名昏迷着的银发女孩,是如今这个灵魂,名为妹妹的存在。
“……可恶,已经不能再退了。”
他拼命用僵硬的手指去挪动不停战栗着的双腿,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以极其僵硬的姿势扑倒在地上。
“混账东西,给我动起来啊!”倒在地上的少年双眼通红,双手抠进了身下砖石的缝隙中,拼命挣扎着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向前一步,保护身后的女孩。
“哈,哈哈,哈,弱小,是如此,丑陋。区区,人类。”
异种在笑。
“弱小到,连被,同化,的资格,都没有。哈,哈,你这幅样子,是在取悦,我吗?可怜的,蝼蚁。”
啪嗒。
还有三步。
“动起来啊!”没有去尝试理解异种话中携带的信息,也没有去求饶,夏树只是笨拙地阻挡在异种的面前,拼命地怒吼着,然而即使手指在地上抠断了指甲,即使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印子,身为人类,身为弱者的少年,却一丝一毫也无法阻挡异种的脚步,甚至就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无法做到。
“感受,到,绝望了吗?弱小,就是你的,原罪。你谁也,保护不了。都得,死。”
啪嗒。
还有两步。
“混蛋!”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的确,正如异种所说,夏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绝望过,也从未像现在一样憎恨着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如果有力量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保护身后的女孩了呢?如果有力量的话,是不是就不用遭遇这种不幸了呢?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无能而又弱小。
为什么?
为什么?
“人类,也,就这种,程度了。真,无趣。现在向我,求饶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放过,你呢?”
“开玩笑,的。你身后,这个,小姑娘,倒是,可以同化,比你,强多了呢。”
啪嗒。
还有一步。
“开什么玩笑……”
它是要把玛莲娜也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不能原谅。
夏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愤怒带来的勇气,使他终于能颤抖着对着异种发出一声怒吼:“敢动玛莲娜一根手指,我绝对宰了你,混账东西!”
“哦?那你要,怎样,宰,了我,呢?”异种戏谑地前后打量着夏树,带着勾爪的节肢足,一脚踏在了夏树的后背上,四道暗影尖刺突兀地从地下升起,一下子穿透了夏树的四肢。
哼,像这样流着泪发出的意义不明的怒吼,又能有什么用呢?来自无能弱者的哀嚎,终究只是败犬的狂吠罢了。
人类啊,就是这样软弱无能的生物,异种这样想道。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绝对,宰了你啊!”这一刻,属于少年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骨头和关节,像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以极其诡异的姿态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我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树的语气中,已经不再带有一丝感情。
没有绝望,没有悔恨,没有伤痛。
只有无数银灰色的菱形光点,在少年淌着鲜血的指缝中不断显现,逸散凝聚,随后,一件可以斩断绝望的武器,从褪去的光幕中显现出本来的样貌。
那是一把刃长120cm的长刀。
“啊,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所以说,总感觉自己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呢。”
这么说着,占据着夏树形体的不知名存在,先知先觉地通过一步后撤,躲开了来自身下的暗影穿刺,随手挥舞刀鞘,轻描淡写地格开了正面袭来的爪击,随后撤身两个纵跃,在异种惊疑不定地神情中(如果它有神情的话),以非人的身体能力跨越十多米的高度,踏上了一座钟塔的尖顶。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呢?”少年微笑着问道。
等来的回答,是铺天盖地的暗影箭矢。
异种身下的影子扭曲着升到空中,像是泼出去的脏水一样悬停在身前,不断凝聚出威力巨大的暗影炮弹向着少年迸射,然而少年甚至连手都没有抬,稍稍侧身就把所有的炮弹避了过去,“看来是无法交流了呢,毕竟是异种啊。”
“可恶,不要,小看,我!区区,人类!”异种咆哮着,突然仰起头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尖叫声,暗红色的复眼逐个亮起,不断有暗色的波动以它的口器为原点向外扩散,“接受,我们,的精神,同化!”
虽然遭遇了一些挫折,但是想到能够将这名强大的存在同化为自己的同族,异种不由得狂笑了起来。
“你就作为我们的种子,耐心等待痛苦的萌芽吧!到时候,亲手杀死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你,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哈哈哈哈!”
“……那个,打扰一下,你怎么不结巴了?”
异种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其实精神污染这种事情,还是我们人类比较在行一点,话说看你笑起来有点中气不足的样子,要来点保健品补补吗?报我的名字打七折哦?你想成功吗?你想获得时间自由,金钱自由吗?想成功,先发疯……那啥,不好意思忘词了。”
“对不起啊,废话多了一点,但是作为一段封存的记忆,这次,我可能是真的要与自己告别了,那么说完遗言的权利总有吧?你就原谅我吧。”
少年的声音飘忽不定,不知是在与谁进行着对话,然而一字一句却像是言灵咒术一样,将异种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啊,你说的没错啊,我们人类的确是弱者啊,就连重要的记忆都无法守护的弱者啊。不过呢,不管多少次重来,我还是想要成为英雄,还是会为了某个人去拔出这把刀。”
少年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一样,手指在刀鞘上缓缓摩挲着,随后自嘲一笑,“用完能力,当场失忆,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弱的英雄了吧哈哈哈?”
“话说我是不是要留下点笔记什么的,让这小子有机会把完结的《诡秘之主》烧给我看?总觉得有点遗憾呢,可是我消失之后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耶……”
“这一次,消失的是我,下一次,消失的就该是这小子了吧,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还能不能记得如今这份要拼死保护自己妹妹的心情呢?”
这么说着,名为夏树的不知名存在,左手握住鞘口,左肘充分后拉,摆出了一个居合的起手式,随即纵身向下一跃。
“不过至少应该不会后悔。”
半空中,来自过去的夏树闭上了双眼。
“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你就试试看这一招吧。”
拔刀,出手,挥斩,收鞘。
『剑轰拔刀·伊舍那大天象』。
遮蔽天际的巨大刀光一闪而过,将异种连带着其下的暗影与大地,干净利落地切为两半。
所有的异常都消失了,安静的断壁残垣之中,只有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