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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四十二年,秋。
关中,广阳府。
刚刚过完立秋,秋老虎正自张狂,天气不仅没凉爽下来,反而更加炎热,烈日下,广阳府南大街升腾着蒸蒸暑气,炙烤着过往行人。
“糖葫芦嘞~!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嘞~!”
“面条,面条~!”
“刚出锅的包子~!又大又软的包子嘞~!”
……
一声声嘹亮的吆喝,在热闹的南大街回荡。
大街拐角阴凉处,一身穿破烂、蓬头垢面,约摸六岁左右的小乞儿,正倚靠着墙根呆呆坐着,目光无神地愣愣看着来往行人,对周遭的一切事物毫无反应。
陈瑞,一个穿越者,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即将步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
可谁知,上一秒还在毕业散伙饭上大吹特吹,意气风发的陈瑞,下一秒,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乞儿。
面对这种情况,陈瑞又怎么能淡定的了?
彻底处于懵逼状态,不愿接受这种残酷现实的陈瑞,茫然四顾,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他没有穿越。
“叮~!”
就在这时,一枚铜钱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优美的弧度,准确落入陈瑞身前摆着的破碗中,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谢谢大爷,祝您嘞万事如意,发大……”
刚还一脸茫然,不愿接受现实的陈瑞,突然抬头满脸堆笑的冲已经走远的施舍者,拱手作揖,奶声奶气的道谢。
擦~!
反应过来,脏兮兮的小手僵在半空的陈瑞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小乞儿的原主人还挺会来事儿啊!
这道谢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丧气地放下举着的双手,看着破碗里唯一一枚铜钱,经这一闹,已经有些回过神的陈瑞,看了看大街上身穿长袍来来往往的行人,明白自己应该是真穿越了。
不然,谁能这么神通广大,在他正举杯喝酒的时候,瞬间将他从那金庭大酒店二楼包间给带到这陌生的地方?
叹息一声,被迫接受现实的陈瑞,伸手,准备将铜钱收起。
毕竟,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且他穿越的这小乞儿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导致陈瑞饿的不行,正好讨点吃食充充饥。
拿起铜钱,将吃饭的家伙‘破碗’往背着的布袋一塞,双手撑地,一撅屁股,小小的陈瑞站了起来,直往斜对面一卖馒头的小摊贩走去。
哪知,刚走没几步,陈瑞突然感觉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没有多想,他当即回头看去。
只见,一张露着黄牙,满面堆笑的脏兮兮老脸正对自己猥琐的笑着。
而这,是陈瑞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见陈瑞向一旁倒去,这用迷魂药将陈瑞给放倒的老乞丐眼疾手快,熟练的伸手一抓,一提,将倒向地面的陈瑞给夹在腋下,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南大街,往城外而去。
……
广阳府府城,向西三十里,有一座废弃的关帝庙。
此刻,夜色已深。
在这人迹罕至,破破烂烂的关帝庙内点着几支蜡烛,给这原本漆黑一片的关帝庙带来了一丝光亮。
透过昏暗的烛光,可见在关帝庙的左侧角落,陈瑞正一动不动的靠墙坐在地上,而在他左右两侧,则躺着几个岁数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个个皆是昏迷不醒。
不多时。
嗯~?
伴随着一声轻哼,已经昏睡了四个时辰的陈瑞,身子微微一动,缓缓醒来。
四个时辰,迷魂药的药力尚未完全消退,醒过来的陈瑞只感觉脑袋一片混沌,思维僵硬无比,连带着眼皮也是重如千斤,想要睁眼却完全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陈瑞才算是将眼皮微微抬起,露出了一条缝隙,向前看去。
只见,不远处已经断成半截的关帝神像前,一张只剩三条腿的破烂桌子旁,四个乞丐正围桌而坐,借着桌上微弱的烛光,喝着酒,玩着色子。
只一眼,陈瑞就认出那背对神像,面冲大门的黄牙老乞丐,正是将他掳来之人。
至于另外三个,坐在黄牙乞丐左侧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刀疤乞丐、右侧地中海发型微胖的地中海乞丐,以及正对黄牙乞丐的一满脸横肉的大汉,他俱是不识。
微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那各有特点,正玩得兴起的四个乞丐后,陈瑞才缓缓转头,准备好好打量一下自己身处何地。
可就是这一打量,却是令原本昏昏沉沉的陈瑞瞬间清醒,如坠冰窟,他后脑凉气直冒,若不是有着成人的心智,死死的压制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只怕陈瑞早就大喊出声,引起那四个乞丐的注意了。
在努力憋住大喊的冲动后,陈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这才鼓足勇气重新往左侧看去。
只见,就在陈瑞前左侧不足一米远的地方,正趴着一个差不多四、五岁大小,昏睡在满地血泊中的小女孩。她四肢尽被齐根削断,伤口只用粗布随意包扎了下,鲜血不停的自伤口流出,渗过包扎伤口的粗布,流到地上。
一张原本应该天真无邪,可爱异常的小脸,被利刃划的血肉模糊,刀口处皮肉翻卷,显得狰狞无比。两只眼睛,只剩下血淋淋的两个空洞,正直直的对着陈瑞。
看着这恐怖却又恶心的一幕,陈瑞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条件反射下,还是忍不住就想往边上稍一稍。
可这身子甫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立马自手臂传来,豆大的汗珠不停地自陈瑞脑门流下。
怎么回事?
难道我也像那小女孩一样了?
感受着手臂传来的疼痛,想到小女孩的惨状,在渗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言表的疼痛下,陈瑞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可成人的心智,却又让他极力压下心中的惊恐与疼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因那四个乞丐就在不远处的地方。
身子一动不动的靠墙缓了好一会儿后,手臂上的疼痛总算是减缓了一些,而也在这段时间里,陈瑞小心翼翼地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全身,看自己是否也像那小姑娘一样,缺胳膊少腿。
万幸,一番检查下来,陈瑞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并没有少了什么,只一双被从肘关节处往后生生掰断,如麻花般扭曲耷拉下来的双手,算是彻底废了。
可虽如此,陈瑞比起那小姑娘,状况可谓是好的太多了!
且在地上还不止小女孩,就在那小女孩的身旁,还躺着三个同样肢体不全,被人硬生生给搞成残疾的小孩。
看着几个躺在血泊中的可怜孩子,以及那不远处正在喝酒赌钱的乞丐,一动不动,正思考如何脱身的陈瑞,猛然记起他在穿越前曾看过的一篇有关诡门‘采生折割’文章。
那文章中的记载,与他现在所处的境况,可谓是万分吻合。
如此一来,那他岂不是很有可能碰到了文章中所说的,花子门下辖的诡门中人?
想到这一点,陈瑞心中顿时冒出莫大的恐惧,只感觉自己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按那篇文章所说,这诡门乃是‘花子门’下辖八八六十四门中的一门。这六十四门多有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之辈,反正都是由叫花子组成,早就了无牵挂、一无所有,因此也就丧了良心,表面装着可怜兮兮,暗地里却专干卑劣勾当。
而诡门,则是六十四门中,最恶最毒最歹最狠的一门,所谓“丧尽天良无人性,采生折割坏人命”,说的就是这诡门中人。
何谓‘采生折割’,看看大街上那些奇形怪状或被火烧的没人样的乞讨小孩就知道。这些小乞儿,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与平常孩童并无二致,诡门中人将其掳走之后,用特有的方式,将其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胎’,借此乞讨要钱。
活着受罪,死了找个坑一埋,小小生灵就此湮灭,令人唏嘘不已。
如此,想到将自己掳来之人,很可能就是那毫无人性的诡门中人后,惊惧之下,陈瑞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竭力思考该如何脱困。
正想着……
“呜呜呜~!”
一道哭泣声却突然自右侧响起。
被哭泣声拉回神的陈瑞,微微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他身体右侧不远处,一个被活活剜了一只眼,双腿齐膝削断,双臂被火炭烫伤起着密密麻麻大泡的小男孩,正仰躺在地上,不停的哭泣。
而随着哭泣,鲜血不停自小男孩大张的嘴中流出,口内空空如也,舌头早就被割的他,只能发出‘啊啊’之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那沉浸在痛苦中,不停哭泣的小男孩,陈瑞虽想提醒他莫再哭泣,以免招来灭顶之灾。可看看只五、六岁大小,说不明道理只能哄的小男孩,陈俊伊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
有心无力,未免殃及池鱼的他无奈之下只能当听不到看不到,继续闭眼装晕,到底没有冒着风险,出声提醒。
片刻之后,小男孩哭声不止,反而愈发大声。
终于……
“嚎什么嚎!我去你爷爷个……”
在关帝庙大堂中,正玩着骰子的四个乞丐中,那满脸横肉,赤膊上身的大汉,当即怒吼一声,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一蹬腿将身后的长条凳踢开后,满脸煞气的走向那哭个不停的男孩。
听得这大汉的怒骂,心知这小男孩必定要遭殃的陈瑞,将眼睛偷偷打开一条缝隙,看向那大汉。
只见,那大汉气势汹汹几步到得男孩身前,其二话不说,直接抬腿,冲着男孩面门就是一脚。
咚~!
巨大的冲击力下,男孩后脑勺狠狠撞在地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鼻子更是直接被一脚踩塌,鼻梁尽皆断裂,几颗牙齿也被蹬下,场面凄惨血腥。
而那大汉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双眼之中还有一丝兴奋之意。
踩了一脚后,这大汉根本不顾男孩死活,只一个劲踩着男孩面门,骂道:“叫你嚎,叫你嚎,都TM因为你这丧门星,让老子输了一吊钱!你嚎啊,嚎啊!”
连踩十数脚,将输钱的怨气都给狠狠发泄出来后,这大汉才在另三个乞丐的招呼嘲笑下,继续坐到桌子前,摇着骰子准备翻本。
而对一旁早就头颅凹陷,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的小男孩,四人视若无睹,只喝酒耍钱。
看着不远处血肉模糊的尸体,既恶心又悲悯的陈瑞,双眼之中满是无助和绝望。现在他只是个双臂被废的六岁幼童,面对四个毫无人性的乞丐,想要逃脱,真可谓是难于登天。
特别是想到以后很可能要以‘怪胎’形象,沿街乞讨,陈瑞心中更是悲苦一片。
若真如此,倒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可哪知。
就在陈瑞绝望之时,在这人迹罕至的关帝庙外,突然响起一大一小,两人的谈话声。
而听见隐隐传来的谈话声后,原本已经绝望的陈瑞,双目之中立马爆发出一阵希望的光芒,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关帝庙大门,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