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斗兽

　　又是一声厉喝，玄莲不再站着不同，而是身形轻盈地迅速冲到了陈南焱身边，混杂着黑色鸿气的一掌击出，正中几乎已经扑倒陈南焱后背，张着巨口咬住了陈南焱右肩的另一只妖兽。看着妖兽哀嚎着腾空又落地，玄莲不等陈南焱惊惶未定的开口，忽然一手将他的头按低，原地一个旋转，素衣下白皙的大腿如一道猛鞭，擦着陈南焱的头顶略过，将原本已经倒在地上的妖兽再一次扫飞出去。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打死它了。”一脸讶异地重组了肩头的御甲，陈南焱瞪大了双眼，看着原本被自己打倒，此刻又被玄莲重伤的妖兽，伤口居然又开始慢慢的愈合。即便隔着御甲，陈南焱也能够感觉到肩头的刺痛感，如果没有防护，此刻自己已经被咬穿了肩头，连骨头都已经断了。怀抱着须弥芥大大的降低了他的灵活性，也增加了他的顾虑，原本能够轻易察觉并躲避的攻击，此刻却让陈南焱有些狼狈。
　　“如果这么容易被你干掉的话，护体兽魂就不会是那么多大家族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的好东西了。”话语间，玄莲充斥着黑色鸿气的厉掌已经又一次击退了破口愈合，再一次扑上来的妖兽。虽说每一只妖兽的力量和速度都几乎能和此刻的陈南焱不相上下，再加上这无法针对的愈合能力，两只轮番而上，陈南焱完全抵挡不住，但此时尽管同时面对两只，玄莲还是显得很轻松，即便是在保证陈南焱和须弥芥的安全的情况下，也似乎游刃有余。只是这一左一右两只妖兽，在一次又一次被击退，身体破碎，再一次愈合，依旧不知恐惧地扑上来，密不通风的攻击让三人完全脱不了身，跟别提逃出这个意识世界。陈南焱咬着牙，无数次想要找到攻击的空档，怎无奈妖兽虽然好像没什么计策，在攻击上却好像是武者中顶尖的存在一般，不仅势如破竹，而且毫无破绽，即便是玄莲能够应付过来，却似乎也没有能够脱身出去的可能。妖兽毕竟不是人类，虽然每一次攻击都能够被应付，但其中的变化却难以捉摸。不仅是陈南焱不能看穿，甚至连从玄莲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即便是掌握了仁王掌这样分解招式的武技，也无法摸索出妖兽的攻击态势。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啊？”不得不将须弥芥放到了地上，陈南焱站起身，与玄莲一左一右挡在须弥芥身前，摆出了战斗态势，“这不是一般的野兽吧？感觉好像妖兽一样强大啊。”“这已经是连妖兽都比不上的东西了，”玄莲微微侧头，观察了一下双方面前的状况，“算了，一时间也说不清。你只需要知道，这两只东西，不把我们彻底抹杀，是不会消失的。”
　　重拳挥击，没有了限制的陈南焱灵活地再一次击溃了扑来的妖兽，回味着玄莲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忽然再一次转身抱起须弥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孩儿，挤出了一丝微笑。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笑并不比哭好看多少，却还是充满了温暖：“芥，相信师父吗？”“相信。”须弥芥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点头。眼前的情况不是她能够应付的，而且似乎非常危急，但她还是发自内心地相信陈南焱会带她离开。一边的玄莲也击溃了另一次进攻，扭过头一脸嫌弃：“喂，要真情表白也麻烦看看情况，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应付它们吗？”
　　“师父，”非常突然地喊了一声，陈南焱眼疾手快，将须弥芥一把塞进了转过身愣神的玄莲怀中，眼神坚定而充满了让人胆寒的攻击性，“如果是您的话，只要我帮你争取到空隙，一定能够带着芥芥离开这里的，对吗？”“你......”玄莲虽是女子，但经过鸿气与对决千锤百炼的身体足以抱起瘦削的须弥芥，只是被突然喊得转身，又被强行塞了一个人进怀中，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陈南焱不等她回答，伸手轻抚须弥芥惊慌而一脸不知所措的脸颊：“芥，别怕，没事的。师祖会带你出去。”
　　“师父父，你要干什么？”尽管陈南焱称呼这个人为师父，须弥芥还是没有由来的不喜欢此刻抱着自己的这个奇怪的女子，不仅因为陌生，还因为方才战斗中那股与自己的暗金色鸿气有些相似的黑色鸿气，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戒备之心。玄莲的手也没有用力，须弥芥一个翻身就跳了下来，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身子，紧张地看着陈南焱一步步后退，身上开始覆盖水色的御甲，“我们，要一起出去啊！”“芥，你说过会相信我的。”话音未落，陈南焱侧身躲过妖兽的利齿，御甲加持的双臂揽住妖兽粗壮如成年男子腰部的颈部，直接将其按死在了地面上，“师父，快！”
　　“傻小子，你真以为你能挡得住那些东西吗？”不屑地啧了一声，玄莲的脸上充满了怒意与不甘。话虽如此，由于其中一只妖兽被陈南焱按倒在地，一时间内无法挣脱，更无法起身，只能怒吼着，大张着嘴挣扎，只凭一只妖兽，是绝对无法抵挡玄莲的。更关键的是，看见自己的同伴被困住，另一只妖兽似乎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陈南焱身上，四肢膨起，似乎随时准备发力。玄莲不愧是武道巅峰之人，左手揽住了须弥芥的腰肢，右手在咫尺之间推出，一道黑色的浑浊鸿气隔空击出，在妖兽扑出之前击中了那暗金色的半透明躯体，在爆破声和哀嚎声中，几乎将它击碎。与此同时，她的双腿也萦绕上了黑色，一息之间就已经移动了数十米，双腿的迈动肉眼几乎不可捕捉，即便是带着一个人，此刻的玄莲也如同一道黑白交杂的幻影一样，在被击溃的妖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之前，就消失在了大门之中。
　　“只要芥芥能够出去，就行了。”隔着门口那层琉璃般幻化着的模糊，看着两人迈出大门的一瞬间化为了两缕鸿气飘散，陈南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笑了起来。左臂尽全力压制住身下的妖兽，腾起右手，水色的利刃迅速凝聚，混合着烦躁与焦虑，一刀扎下，贯穿了妖兽的喉部。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另一声怒吼在那短短半秒之中由远而近，贴近了自己的身后。手上的鸿气利刃甚至还没有消散，陈南焱鸿气灌注右臂的肌肉，硬生生抬起小臂，带着利刃向后猛挥，利刃劈在了凌空腾起的妖兽身上，虽说没能将力量使出来，但鸿气的加持还是让这一刀近乎斩断了妖兽的脊椎骨，半边身体被斩开。但终究只是借助鸿气使出的斩击，并没有彻底让妖兽失去行动能力，而是暂时无法动弹，虎视眈眈地等待着伤势的愈合，伺机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发起。鸿气利刃破碎，左臂下的妖兽又一次从伤势中恢复了过来，张开尚且被流体黏住的巨口，怒吼着跃起。
　　陈南焱气喘吁吁地左臂凝聚起另一把长刀，朝着它的脑袋劈了下去。这一次，左臂有了足够的挥斩空间，但左臂的鸿气完全被用来凝聚的战刀，对于鸿气使用尚不灵活的陈南焱没来得及用鸿气填充手臂，斩击虽然有力量，却也少了几分鸿气加持下的凌厉。这一刀将妖兽的头骨从中劈开，坚硬如头骨居然裂出了一道足有一厘米宽的伤口，却依旧汲取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暗金色光流，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陈南焱知道这怪物的恢复能力极强，本想再补一刀延长它的硬直时间，可另一只妖兽已经扑到了他的肩头，一口咬在了颈部的御甲上。陈南焱快速抬起右臂，想要将背上的妖兽拉下来，面前没还来得及补刀的妖兽又已经恢复，一口咬在了陈南焱的左腿膝盖上。每一次进攻都直取要害，这些野兽凭借捕猎的本能，就让陈南焱不仅越战越落于下风，更是让他顾此失彼，颇有些捉襟见肘，疲于应付的感觉。御甲很快就会撑不住的，如果自己不能想办法脱身，那不超过三秒，自己就要死在妖兽的利齿之下了。
　　不过，须弥芥逃了出去，这就足够了。陈南焱这么想着，周身环绕起了灵活如一条游龙的浑厚鸿气。鸿气好像有生命一般汲取着他体内的鸿气，将陈南焱身上的两只妖兽圈入其中，猛然炸裂。妖兽哀嚎一声，这一击虽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却让它们暂时地停止了进攻。武者的对决胜负只在一息之间，更何况是在需要逃命的时间。陈南焱毫不迟疑，运足了鸿气就往门边跑。这个距离，妖兽根本就来不及追赶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逃掉。
　　大门似乎闪烁着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就在陈南焱即将踏入大门的一刹那，这道光芒忽然从门框的华丽装饰上迸发而出，在半空中化为了第三只妖兽，将毫无防备的陈南焱扑倒在地。陈南焱被这半路杀出的对手吓了一跳，愣神之间毫无反抗的被强大的力量击倒在地，抬起双手抵挡妖兽的撕咬。为什么，为什么门口会有埋伏，又为什么刚才师父出去的时候没有触发？难道说......是因为须弥芥？因为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这意识世界的本体，所以这些防护装置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陈南焱没有精力想得更多。另外两只妖兽已经奔袭而来，和第三只一起开始撕咬陈南焱的周身。御甲在它们口中破碎了一次又一次，陈南焱的身上也留下了大大小小数量骇人的伤口。索性陈南焱在关键时刻，在运起鸿气形成御甲防御的同时，将鸿气注入了自己的肌肉，防止了许多次致命伤的形成。陈南焱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抛开对尚未展开人生的遗憾，陈南焱似乎对于这种刚刚经历过没多久的死亡已经多少习惯了。除了直视，恐怕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呢。至少把须弥芥救出去了，肉体不灭的话，师父也暂时不会死的吧？这么想着，陈南焱终于在死的恐惧感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给我站起来！”熟悉的呵斥声响起。陈南焱只觉得一阵劲风扫过，在自己身上撕咬的妖兽被混杂着恐怖气息的罡风撕碎飞散。睁开已经闭上的双目，看着玄莲红着双眼，发丝随着周身的黑色鸿气，以违背物理定理的方式漂浮着，整个人充满了狂傲，不羁与杀意，就好像是神话中的修罗一样，光是看着，就足以让陈南焱寒毛竖起，心跳都几乎停止。
　　玄莲没有废话，双手的黑色鸿气一波接着一波从掌心凝聚，以暗器的姿态被掷出。形如莲花瓣的鸿气在妖兽惊人的恢复力完全发挥作用之前，再一次将它们灼烧成了灰烬，一次又一次，在压制妖兽的同时，一步步从门边走到了陈南焱面前，连正眼都没有看他，语气极其不耐烦：“既然还能战斗，就给我站起来。否则，别说是我玄莲的徒弟。”“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忍着身上并不致命却剧痛难忍的伤势，陈南焱挣扎着快速爬了起来，刺痛让他一踉跄，倒吸了一口凉气，“芥芥呢？”“你是不放心我吗？”玄莲的语气中略有不快，但一说到须弥芥，她似乎又有些喜意，“借着你的身体，我已经把我的乖徒孙女安置好了。在你离开她的意识世界之前，她不会乱动。”
　　“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看着玄莲手下仅仅停滞了几秒，就已经缓缓再生，依旧目光凶狠的三只妖兽，陈南焱想要再次运起鸿气，却发现鸿气已经不足以支撑起完整的御甲，只能在双臂和脖子这些已经受了伤的部位附上了半透明的护甲，将其余的鸿气注入了双臂，“还不确定究竟有多少只，而且还这么难对付......”“只有三只，”环顾四周，看见了不远处高大的雕塑，玄莲又回头望了一眼雕饰华丽的大门，语气又坚定了几分，“护体兽魂，哪怕只有一只，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三只，哪怕是太液三山的皇族，也是最后的极限了。”“难道说，芥芥是，皇族的后裔吗？”沉吟一声，陈南焱明白，有玄莲在，那些妖兽一时间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忽然把目光从妖兽身上转移向了玄莲，“这个问题先放放。师父，请助我一臂之力，把这三个怪物杀了吧？这样的东西寄宿在芥芥体内，我实在是......不放心。”“傻小子，你以为护体兽魂是什么东西，这么简单就能被你解决掉吗？”终于白了一眼陈南焱，玄莲没有放松对于敌人的戒备，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还有一丝丝的贪婪，“你以为，又是因为什么，才让护体兽魂如此珍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