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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了甩右手，陈思遥伸手擦了一下溅到自己脸颊上的血污，一脸愠怒与不屑。她看向被自己一拳打断鼻梁骨，倒栽葱般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宫远扬，啧了一声：“嘁，放大话谁不会，难道我还会怕你吗？”她着实已经不爽宫远扬很久了，在他几乎要伤到黄青的时候，她就差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却被楚莺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而当明明已经完全败在师父和三哥手下的宫远扬依旧不知认输为何物，龇牙咧嘴地像一条疯狗般狂吠时，她终于是忍不住了。什么京城张家，虽然自己不止一次地听说那个家族的名声，但即便是对方真的来了自己也绝不会轻易低头，更何况宫远扬只是狗仗人势，完全没有一点本事，还想威胁师父和三哥？
既然不是自己错在先，又有什么理由不出手呢？
“这丫头是越来越野了，”目瞪口呆的陈南焱微微偏头，凑近同样愣住的黄青，轻声低语，“你到底教了她什么呀？”“我倒觉得不是我的问题，”摇了摇头，黄青瞥了一眼陈南焱，嘴角一撇，“你不觉得这是你老陈家共有的做事不过脑子吗？”“你找削是吧？”陈南焱闻言，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黄青，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失去意识的宫远扬，露出了和黄青一样的无奈表情，“不过，宫远扬不会被打死了吧？咱们不会因为这个，把燕都的那个大怪物给得罪了吧？”“得罪是肯定得罪了，只是绝对不会是因为宫远扬这条狗。”孙一豪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伸手摸了摸下巴，“如果宫远扬把我们三个家族有来往的消息带去了张家，虽然目前我们对他们尚且够不成什么威胁，但陈家和黄家都是武道中非常有名望的大家族，青兄更是佛门中的新秀，很难不被张家提防。”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继而再次低下头，“而且我的家族最近已经在燕都有了初步的部署。京城的四大家族中，张家在商界的势力这些年总能冲击巅峰之名，我真是有些担心，会同时受到这两个领域的打压啊。”
“阿豪，我不是看不起你在武学上的能力，”似乎思考了很久，陈南焱忽然拍了一下孙一豪的肩，沉声开口，“但比起武学，你果然还是更擅长家族的经营和权谋的使用，对吧？”“焱兄，你的意思是说......”聪明如孙一豪又怎么会不理解陈南焱所想表达的意思，但他还是选择了装作不甚明白的样子，话语间带着疑问。陈南焱轻轻点了点头：“一位受到族人支持的大家长虽说一定得是各方各面都有所涉猎，有自己的见解，但并非一定要精通每一个领域。”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黄青，“青黄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确实在武道上有不可多得的天赋，这种天赋甚至能够入了佛陀的眼，成为佛陀衣钵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扭头看着黄青满意的笑脸，陈南焱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但很显然在别的方面，无论是家族的维系还是对外的交际，他甚至还没有遥遥做的好。”“虽然是实话，可为什么我还是很不爽呢？”被陈南焱用后一句话戳中痛处，黄青的笑凝固在了脸上，本来搭在陈南焱肩上的手也缓缓地用上力捏住了对方的肩胛骨。
“我明白焱兄的意思了。”思索了好一会儿，孙一豪舒展开紧皱的眉头，脸上露出了同意的表情，“在武学上我的确远没有表妹来的有潜质，确实不应该把武学作为重点。”“孙少爷在商业和发展上的头脑我也有所耳闻，”贴在黄青身边的陈思遥忽然从黄青和陈南焱中间探出头插嘴道，“在给黄家跑腿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领教过您的手段。我觉得您确实非常适合用您自己的手段来领导孙家，不仅是维持住现有的利益，更能将孙家带上新的高度。”“遥遥说的没错。”黄青也赞许地闭上眼，微笑着点头，“而且有大小姐作为您和孙家在武道上的支柱，再加上和我们的联合，张家或许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嘛。”“这一点上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孙一豪撇着眉，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如霜的天赋确实有些令人称奇。倒不如说，在没有了解过焱兄的实力之前，我一度以为整个江南地区只有柳家少当家能和她相比。”
话还没说完，孙一豪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再次沉吟起来。看着他认真的神情，陈南焱也不好意思打断他，挥手示意楚莺歌和远远躲在楚莺歌身后的须弥芥过来。看到师父手势的须弥芥反应奇快地几步跑到陈南焱身边，脸上带着急迫的神色就往陈南焱的身上扑，双手不停在他身上游走：“师父父你没事吧？刚刚你们打得好激烈，那家伙没有伤到你吧？”“没事，你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那种废物打伤。”一边安抚着须弥芥的情绪，陈南焱一边伸手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抓了下来，顺便抓住了那两只企图向自己关键部位伸去的手，“好啦，再摸下去我要报警告你耍流氓了。”“嘿嘿，师父父怎么会这么做嘛。”好像诡计被识破一般，须弥芥闭上一只眼吐了吐舌头，心底也是懊恼为什么自己的身手不更快一些，多占占师父的便宜也好呀。
“这一闹，估计咱们的聚会也该提前结束了。”另一边，黄青嘱咐了侍者，重新走到几人身边，“今天咱们就先散了吧，反正三天之后，阿火的试炼会上还要再碰头。”“我也觉得。”陈南焱和楚莺歌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楚莺歌看了一眼陈南焱，向他投来一个询问般的眼神：“阿焱应该还有事要处理吧？那我就先带芥芥回家吧。”“那就麻烦师姐了。”陈南焱点了点头，视线转移到身边的须弥芥身上，“芥芥，你先跟莺歌姐姐回家等我，我随后就回来。”“不嘛，我要跟在师父父身边，”须弥芥撅起嘴，像个小孩儿一样晃着陈南焱的胳膊，眼神楚楚可怜，“师父父是不是不要我了？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傻丫头想什么呢，”陈南焱只觉得哭笑不得。他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须弥芥的短发，声音变得格外温柔，“你就跟着莺歌姐姐回去，姐姐会照顾好你的。师父晚点就回家，回来了就去找你好不好？”“不嘛，那里才不是我的家。”虽然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但须弥芥还是鼓着脸颊，嘴里嘀嘀咕咕，“有师父父的地方，才是芥的家......”
看着黄青和陈思遥有些戏谑而暧昧不清的眼神，陈南焱越发无奈，但对于须弥芥，他早已习惯了包容。他伸手将须弥芥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凑到她耳边低声：“芥芥，听话，先跟姐姐回去。不能安心的话，就让姐姐带你去我的房间等我，好不好？”“嗯......”忽然被抱进怀里，须弥芥只觉得心跳有力地加速了几拍。贪婪地闻着陈南焱身上的气息，须弥芥点了点头，伸手抱住陈南焱的腰：“那师父父一定要快点回来哦，我会一直等到师父父回来的。”
等到电梯门在须弥芥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关闭后，陈南焱才终于能够卸下担子一般叹了一口气。听到背后爆发出的放肆大笑声，陈南焱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崩溃的神色，扭身冲进包间，瞪着拼命憋笑的黄青和陈思遥，只觉得话都要气的说不出来：“你们......有这么好笑吗？”“三哥，我知道芥芥很依赖你，”双手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陈思遥的声音有些含糊，“可是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出芥芥对你的感情吗？”“要我说你就从了她吧，”黄青小声偷笑着伸手捶了一拳陈南焱的肩头，“我能看出来，须弥芥也非常有武学天赋，要是她能进陈家的家门，那对你陈家可也是一件好事啊。”看着陈南焱咬紧的牙和伸出的手指，黄青急忙把对方的手按了下去，语速飞快地用话头堵住了对方的嘴，“当然啦这是附带的好处，关键是人家那么依赖你信任你，对吧？”他反手用手背拍了拍陈南焱的胸膛，一副得意的笑容，“有迷妹追求你，不就显得你很牛逼嘛，是吧？”
“那有迷妹追你的话，你会放弃师姐吗？”瞪了黄青半晌，陈南焱忽然哼了一声，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黄青反应倒是快，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可能。我可是从小就决定了的，非莺歌不娶的，”他稍微凑近了一些陈南焱，压低声音，好像怕被旁人听见一般，“到时候我作为黄家的大家长，娶了你陈家的门生，那咱俩岂不是亲上加亲？”“师父你还好意思说！”陈思遥好像很不屑白了一眼黄青，扯着嗓门嚷到，“要是莺歌姐姐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学校调戏女同学，看你怎么哄！”“欸你这孽徒！”黄青被陈思遥的话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大声呵斥道，“有你这么坑师父的吗？”
“既然像你这般不羁的人，尚且还有从小就下定决心非娶不可的人，那我为何就不能有呢？”似乎想到了那个人，陈南焱从内而外变得就像另一个人一般不一样，无论是眼神，神色还是声音都极尽温柔，不像方才对待须弥芥时的兄长般的温柔，而是恋人之间提到彼此时才会发自内心的那种温柔。看着黄青和陈思遥慢慢收回的笑，陈南焱反而笑了起来，“言妤对于我而言，就是师姐之于你一样，都是绝对无法被替代的。”
“焱兄，青兄，不好意思久等了。”放下打了许久的电话，孙一豪突然走了过来，打断了三人的对话。他环视周围，而后目光重新回到了陈南焱身上，“须弥芥和楚莺歌已经回去了吗？”“是啊，这里有些乱，我让他们先走了。”点头回应了对方的猜测，陈南焱看了看对方手里的手机，眉头微微一皱，“阿豪，你这又是想到了什么事，那么着急着去落实啊？”“确实不是小事，”抬手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孙一豪看了看被侍者搬到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宫远扬，“我联系了一下柳家。”“柳家？”听到这个名字，陈南焱的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情，“柳崇山被我打伤，应该不会那么快恢复吧？就算恢复了，他肯定还记着我这笔账呢。”他明白孙一豪不会蠢到再去找柳家来找自己麻烦，内心的疑问却更重了，“你找柳家干什么？”
“焱兄，我知道你对柳家的印象不太好，不过你先别激动。”明白对方皱起的眉头在表达什么，孙一豪做了个冷静的手势，絮絮道，“柳家内门有他们高价从医学世家聘请来的医学武者，善于利用鸿气疗伤，柳崇山的伤势早已恢复。只是我联系的不是柳崇山，而是本来即将继位的柳家少当家。”“柳灵儿？”一提起这个名字，黄青的脸上出现了牙疼般难受的表情，“她不是被阿火一刀刺穿了身体吗？这也能好那么快？”“那倒不是，灵儿的伤势很重，现在也只是恢复到能够自由行动的程度，痊愈还有需要很长时间。”正视着黄青回答完，孙一豪又看了一眼陈南焱的脸色，确认他没有更多的不满，才继续开口，“柳家毕竟和孙家世代交好，在处理武道的问题上也更有经验。我就给灵儿打了个电话，拜托她帮我处理一下宫远扬和宫家的问题。”他看着两人有些疑惑的表情，很自然的明白了对方的疑问，“当然，不可能彻底帮我们撇清这件事的关系，但多少能帮我们挡一挡来自张家的压力。”
“可是，这样一来，柳家和我们岂不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陈南焱也大概明白了孙一豪方才放下电话时脸上那复杂的神色，“柳灵儿，没有答应，对吧？”“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孙一豪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黄青见状，也顺手拉了两把椅子到身边，和陈南焱一起坐到了孙一豪的对面。
“灵儿她......没有拒绝。”沉默了很久，看着面前两人期待的脸，孙一豪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