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绽

　　在众弟子眼中。
　　从谷底到巅峰，从巅峰到谷底，白玉只花了几天的功夫。
　　便走尽了正常人可能花一辈子才能走完的路。
　　数天之内，从无人知晓，到众所瞩目，再到无人问津。白玉可能是这一年来南华宗最可悲可叹之人。
　　南华宗从来不缺天才，缺的是天才中的天才，天才中的幸运儿。
　　造化院弟子五六百，唯独就白玉一人达到突破的境界吗。
　　当然不是，有些人可能宗龄更久，根基更深。
　　但有着一次次惨痛教训在前，谁敢自认无恙，必能突破。
　　一次失败，往后成功的几率近乎为零，这是铁律，无人能破。
　　几乎所有人，都以一种独特的目光，看待白玉。
　　那是一种同情者，怜悯者才有的目光。
　　但白玉心思其实并不在这上面。
　　谁会知道，这已经是白玉第七次失败了。当一件事成为习惯，它就是一件很自然的小事，必然就会变得无足轻重，让人漠不关心。
　　他看着各色各样的表情，却毫无反应。
　　并不想去解释什么，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关心的，则是寻常弟子所接触不到宗门机密。
　　“到底有何重要之事，值得长老们如此重视，一点小事便十万火急，过于郑重其事。”
　　白玉靠坐在床前，也未曾脱下衣衫鞋袜。仔细的回顾着所见所闻，想要把一条条错杂的线索串联起来，但始终难以猜透。
　　随意翻阅起一本搁在床头的书籍。
　　是在峰顶修养伤势之时，四长老扔白玉的。
　　“你若无事，便翻看这本药经，此乃老宗主当年所得，赐予了我，也赐予了我这一身成就。你若能从中悟出些道理，此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选择”
　　“即便武道不通，也可留在山上，不至于归于凡尘”
　　对于白玉，四长老也难抱希望，但仍为白玉找了另外一条可能的选择。
　　将心比心，已是仁至义尽。
　　白玉知晓长老心意，也不曾拂其好意，顺手收了书籍，带下山来。
　　但少年的心性，最是顽固倔强。
　　药经带下山来后，便被随意扔在了床头。
　　今晚也是随手顺来，权当无聊。
　　那是一本早已经被翻阅的泛黄的纸质书册，封面上“药经”二字也有些模糊。
　　翻开第一页，一股氤氲气息迎面扑来，翰墨飘香，历久弥新。
　　“道衍万法，致化归一，一教万千，药至其一.........”开篇之处，涩涩数百字，玄奥莫测。
　　模模糊糊，有些难以理解。白玉翻开第二页。
　　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武道分先后，药道亦然。药道分天翻，与地覆.......”看到这段文字，白玉突然被吸引了进去。
　　原来药道之中也蕴含着武道之法，但入药道，颇为困难。白玉认真看完第二页，便放弃了。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太杂，比武道入先天还要更难。
　　“等等.......翻天手.......覆地脚”白玉猛然醒神。
　　“翻天手......覆地脚......”
　　“天翻地覆.......地覆天翻”
　　白玉想起来，四长老离去之前，便说到一句“天翻地覆”，还着重拖长音调。
　　“覆地脚！！！”
　　白玉抬腿伸起右脚，低头往去。
　　粗布板鞋上微微有些潮湿，几滴露水印子尚未干涸，鞋边上沾惹不少湿泥。
　　长老们巡查造化院，众弟子紧急集合，再加上天黑灯灭，白玉未曾注意到，双脚在半山路上粘碰到的几许霜露泥土。
　　原来四长老已经猜测到了真相。
　　只是四长老是在提醒，还是警告。
　　答案无从知晓。
　　四长老这人，时而糊涂，时而又很精明，白玉发觉自己越来越难以看清一个人了。
　　毕竟久不在宗门，对一切都知之甚少，更别说了解了。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白玉越想越看不透真相。
　　反正就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便好，虽然有些冒险。
　　但这场风波并无就此结束，这把无名之火从造化院烧到了杂役区，又从杂役区烧回了造化院。
　　日旦时分，天色仍久一片漆黑。摇曳的火光在在寒风中晃动，吸引着造化院弟子们随之震动的目光。
　　封长老从山下抓回一人，铁索缠身，但一身灰色仆衣早已被血渍覆盖得不堪入目。
　　封姓长老一言不发，面色冷酷，身后跟着数十道黑影，直奔造化院最边缘的一所庭院。那是造化院普通护法长老们的居住之所，平日就居住于四周，以应不测之变。
　　片刻功夫，院角打斗之声传来，房屋石墙塌陷的巨响传来。
　　弟子们虽不允许外出观望，但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屋外战斗的激烈。
　　瓦砾硕石的飞溅撞击声有些刺耳，还伴随着略微震动的墙面桌椅。
　　谁也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再过片刻，声响渐停，但满院紧紧勾动的心神却无法平静下来。
　　封长老从那所残破的庭院走出，面色有些苍白。身后却是一具尸首被黑衣执事们拖出，在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线。
　　那个早先被铁索捆绑之人早已恐惧不安，此刻更是浑身颤栗，嘴角哆嗦。
　　“还有呢？”
　　“说出来。我饶你不死”封长老寒声道，冷漠无情。
　　“我.......真不知......只见过这位长老”那人畏惧不安，言语不清。
　　洪长老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封长老也不多废话，猛然一掌，轰在脑门之上，白浆炸溅。
　　那仆役瞬间便没了气息，倒了下去。
　　场面着实有些血腥，不忍直视。
　　多数弟子习武从未出过山门，更为见过这等场景，尽皆震撼得无法开口。
　　只有白玉这等在外见多了类似场面的特殊弟子，才会视若无睹，波澜不惊。
　　“有外宗奸细混入宗内，欲祸害我南华，尔等当潜心修行，不得外出造化院，若有违背者，一律按外宗之人处理，今晚便是下场”封长老一众观望的弟子，言毕，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几个黑衣之人处理后续。
　　弟子们始终对今晚发生的事件摸不清头脑，仍旧沉浸在方才战斗的真实场景之中。
　　白玉则是开始有些头绪了。
　　早先还觉得奇怪，他一个寻常弟子弄出来的事，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还有一开始，宗门便开始戒严，便是白玉都不得随意出入。
　　怕是长老们早就知晓混入宗门之人的存在吧。
　　而且，看样子，今晚还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