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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前殿,百官大朝。
尚书丁宫执尺一诏读曰“皇帝承绍,海内侧望,而帝天姿轻佻,威仪不恪,在丧慢惰,衰如故焉……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陈留王协,圣德伟茂,规矩邈然……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可以承宗庙…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迁永安宫。
台阁制诏,太傅曰可!”
(s这段很多没写,就怕被说水字数。)
殿上诸臣面无表情,多日来的震惊,早已让他们麻木了,何况换哪个做皇帝,还不都是董卓说了算么?
他们就算是愤怒,又有何用呢?
尚书丁宫又言“袁太傅,请扶弘农王下位!”
此时的袁隗仿佛一具傀儡,他慢慢踱步至了至尊位前,朝着那十岁出头的少年,伸出了手——
“弘农王,至尊之位非王可坐,请吧。”
刘辩惊慌中用双手抓着袁隗那布满老人斑的手,他说话直打磕巴“袁太…太傅,废天子…可得活乎?”
除了皇子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介孩童而已。
他自打出生后,就根本没有住在皇宫内,而是被寄养在一个道人家。
刘宏生来就不喜欢这个轻佻无威仪的儿子,所以父爱对于刘辩来说,很陌生。
皇宫之中,规矩甚严,即使寄养在史道人家,他依旧无人一起玩耍。
他有个权利欲极重的母亲,还有个没有主见的舅舅,是他们,一把将他推上至尊之位…
天子之位他没有什么想法,现在他只想有一条活路。
人岂有不畏死者?刘辩虽是不适合做帝王,但不代表他是一个蠢人,他知道,他一旦从至尊位走下,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他那声“废天子可得活乎?”,无疑让在场诸位心头一跳。
是啊,废天子…真的还能活吗?
或许可以,但眼前之人,不是伊尹,亦不是霍光,他们谁都不知道,刘辩被废之后还能否活…
“回弘农王,废天子…可活!”
袁隗的鼻头有些发酸,他是对这腐朽的大汉没什么感情,但抛却他的身份,袁隗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
也许他的保证没什么用,但是他还决定要试一试!
袁隗将刘辩扶下帝位,又将天子印玺符绶收了过来,然后他回首对着董卓询问道“董公,我请求,将弘农王迁至封地。”
他的心里有些悲凉,一个录尚书事的上公,竟然要对低他无数等的司徒低声下气说话,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曾经的故吏。
“老太傅啊,你这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呢,我大汉以孝治天下…
弘农王,先帝之子,必要为天下楷模,当在先帝陵墓前结庐丧三年!”
董卓只是冷笑一声,也并未说废天子是否能活。
袁隗突然颓了,他点了点头,心中叹了一口气。
“袁太傅…”这是尚书丁宫又开口道,“请扶天子践极至尊位,授其天子印绶符玺!”
袁隗无奈,只能先将天子印绶符玺放在内侍捧着的盘上,然后走到了更为幼小的刘协身边,他朝着刘协伸出了手,恭敬地说道“请天子登位,称万岁!”
刘协伸出他的小手,他的眼中没有胆怯,甚至还带着些好奇。
他脑海中还记得,他的阿父也曾在这位置上展现其挥斥八极的气势,如今他,也登上这个位置!
“袁公…天子是什么?”刘协用着稚嫩的语气,对着身边的袁隗问道。
“回国家,天子乃是我大汉之主。”
袁隗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情了,他只想赶紧完成这场废立天子的仪式,在场每多一分钟,他的心就多一分煎熬。
旁人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明镜一般,能使董卓得志,他袁隗“功不可没”!
“袁公,我听不懂!”刘协摇了摇小脑袋。
“就是…天下人,都要听国家的。”
“那我,能让他走吗?”刘协偷偷指了指底下的董卓,他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他!”
袁隗苦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董卓却替他回答了——
“国家,你还年幼,还不能亲政呐,还需要我们这些肱股之臣辅佐呐!”
说完,董卓朝着丁宫使了一个眼色。
尚书丁宫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董卓是不想让这个很有想法的小天子开口了,他高喊道“百官,贺!”
前番缄口不言仿佛是假的,在他们得到丁宫一声令后,他们齐刷刷地喊出了这句话“国家圣德伟茂,贺国家践极!”
接着丁宫又从旁边内侍盘中取出第二份诏书——
“太后逼勒永乐太后,令其忧死,逆姑妇之礼,无孝顺之节…太后还政,迁至永安宫!
台阁制诏,太傅曰可!”
……
卢植书房的门突然被轻推开。
“嗯…来了?”卢植睁开了微闭的双眼,轻声说道。
在这次大朝之前,卢植就已被免了官,所以这次天子废立仪式,他没有资格上殿,也就没法当面怒斥董卓。
“是的,弟子拜见老师!”
来的正是穿着一袭黑袍的、用黑纱遮面的刘德然。
他刚下了大朝,便回家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偷偷溜到了卢植宅中。
卢植家宅附近被安插了很多暗线,但他们,又怎能发觉刘德然?
“你且坐下,与我说说今日朝中发生了何事。”
“唯!”
于是乎刘德然将今日崇德前殿发生的事,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砰!”卢植须发皆张,怒拍身前案几,他从牙缝里狠狠地崩出来俩字“逆贼!”
“老师,嘘…”刘德然对着卢植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此地光是董卓派来的眼线,就不止十数,刘德然是真的担心自己老师的安危。
刘德然突然站起来,慢慢走到卢植身后,给卢植顺了顺气,而后,在其耳旁谜语数声——
“今日…北军…”
卢植因激动身子猛地一抖,他惊喜地呼道“此言当真!?”
刘德然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拿这个老师没有办法,这大嗓门,是生怕隔墙没有耳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