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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三千铁骑踏冰雨,将军下马人低头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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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官报道:“将军!敌情!”
  原本漆黑的河面中隐隐约约的闪烁着火光,那一处本是没有官船的,呈一字排开,远远望去,似乎来势浩荡。
  薛破越当即立断,沉吟道:“我看到了,他们马上要变阵了,令先头船阵拉开一个口子,放它们进来,准备套马绳,专拉船阵居中两侧的人。”
  一字阵在水战中并非冲阵类型的船阵,往往在临近敌阵时会变阵呈锥形。
  若不是烟雨镇空气潮湿,薛破越倒真想在箭上涂抹火油,把这大江变成火盆子给他们洗一下澡。
  他有二十艘官船,五百民官兵,其中有三百都是他带过来的黑甲兵,如今所想,并非如何取胜,而是如何将这些人尽数缉拿。
  水上飞见官兵让开了一个口子,还道这些酒囊饭袋识相,不敢拦他的路,变阵后依旧没有停下船速,只要冲破这个防阵,再往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水上飞狞笑着大喊道:“兄弟们,官兵怂了!拿好刀,随我冲出去!”
  待到敌船迫近时薛破越才看清他们的阵型,略微有些诧异,干净利落,没有一艘船有拖泥带水的迹象,而且船速把握的竟然比他们的船还要好。若不是他们只需要防守,真的拉开阵仗在阵型上比一场,还真是略逊一筹。
  每船约莫七人,十五艘船,共计百人,薛破越手下的人是他们五倍之多。
  不过陈龙豹曾对他说过—善领兵者大多骄纵,堪当大用者大多谦逊。
  薛破越吃过一次亏,自那以后便再也不会小觑自己的任何对手。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敌军悉数入阵,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匪徒落水,锥字型船阵的破绽在两侧,只要断其首尾,分而剿之便能大获全胜。
  “令先头船阵迂回敌后,将口子堵住,我要亲自会会他们的头领!”
  薛破越扭转了一下手中的长枪,神色冰冷,他已经看到了先头的那艘船上的独眼大汉,那人武艺不俗,正与官兵们厮杀在一起,已经连斩了两个黑甲兵,手中长刀门路颇有军中大刀营的路数,想必就是这些人的头领了。
  水上飞如今也是肠子都悔青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次的官兵居然和以往的截然不同,这些身穿黑甲的士兵到底是哪里来的,他的手下在这些人面前就跟待宰的猪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他交手了两个,使尽了浑身解数,若不是身上带着石灰粉,玩了几下阴的,没准今天命就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里了。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只见约莫三丈外的船上跳出了一个手拿长枪的人。
  “老子今儿个是见鬼了吗?”
  三丈!那可是三丈啊!水上飞剩下的那个眼睛差点楞出了神,那个人就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一样从三丈外的船飞到了自己的船上,而且那个人还穿着盔甲,拿着武器,就这样从三丈外的船上跳过来了?
  薛破越手中的长枪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冷光,宛若一尊杀神。
  水上飞手中的刀在止不住的摇晃着,双腿也忍不住抖了起来,他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跟这样不是人的人打,怎么打得过?不过富贵险中求,他已经不止一次落到这般必死之境了,还不是活过来了?
  水上飞怒吼着,给自己提气,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刀,面色狰狞,亡命之徒,恐怖如斯。
  枪似月弧,薛破越凭肩一刺,没有丝毫犹豫,船下泛起淡淡涟漪。
  枪尖沾染了点滴殷红,一寸长,一寸险。
  水上飞瞪着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血肉被刺穿的疼痛感阵阵袭来。
  “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薛破越的枪下很少有活人,也很少杀无名之辈。
  快,方才那一枪实在是太快了,水上飞原本想躲过这一刺,却连他提枪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就被刺中。
  终于,手中的长刀无声的落地了,他没必要和一个注定赢不了的人拼命。
  钱府后门。
  死寂一片,门前只有被雨水打湿后难走的泥泞小道。
  一顶轿子停在了后门处。
  放下轿子后,抬轿的人上前去敲门。
  敲了许久的门之后终于有人在门的那头问道:“来者何人?”
  轿中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面目探了出来,他沉吟道:“叫他禀告他家老爷,就说书友来访!”
  没过多久,后门就被打开了。
  许辅国出轿门,带着四个随从走了进去。
  只见院内通透,四处都有举着火把的仆人,还有一帮男女老少跪倒在地面上,场面着实有些骇人。
  “草民钱德胜,携家中老幼,叩见钦差大人!”
  为首的那个身穿锦袍,体态略有些发福的男人如是说道。
  许辅国也不因为身份暴露而有丝毫的诧异,毕竟他的话已经说得足够露骨了,这钱德胜还算是烟雨镇的一个大盐商,若是这点脑子都没有的话,还做什么生意。
  “都起来吧。”
  待钱德胜站起身来,许辅国这才发现此人眼眶泛黑,发髻凌乱,嘴唇泛白,像是许久都没睡过一场好觉了,虽然身着锦衣,却也显得十分落魄。
  钱德胜却是没有站起身来,哀嚎道:“草民冤屈在身,若是钦差大人不答应为草民做主,草民便长跪不起!”
  许辅国此次前来是来办事的,哪儿那么多闲工夫听这奸商扯七扯八的,他原本就对这些盐商没有什么好感,过得是纸醉金迷的生活,享用的是民脂民膏,却还是年年叫屈说朝廷的赋税太重。
  许辅国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若是不想好的话,就一直跪下去吧。”
  钱德胜闻言立马识相的站起身来,神色颇有些委屈。
  “把你的这些家人遣散,随我进屋。”
  许辅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像是走进了自家庭院一般走了进去,钱德胜连忙跟上。
  屋内装潢金贵,玉器金箔,屏风红木,应有尽有,就连地毯也是由貂皮铺的,踩在上面舒适异常。
  越是这样许辅国脸上就越没有好脸色,这些东西若是全卖出去,能换多少口粮,养活多少百姓,他真是想把天底下所有的贪官和奸商身上的油水全都挤出来,然后分给百姓,不过朝廷的体制就是这样,发一百万两银子去赈灾,其中七十万两都是用来养底下那些办事的人,不把他们养好了,谁给你办事?
  许辅国开门见山的问道:“这几日我来烟雨镇,一路所见,与你之前上书所说的截然不同,这是何故?”
  钱德胜望了一下四周,颇有些胆小甚微地说道:“大人自然清楚,官盐是忠义会所劫,放置在天地会总舵,为的就是上达天听,让圣上…”
  许辅国眼睛一横:“嗯?”
  钱德胜被吓了一跳,连日来彻夜未眠,如今倒是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若是摆在公堂上,这句句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吓得钱德胜练练掌嘴,说道:“草民嘴贱,草民嘴贱!”
  许辅国说道:“行了,别再提这件事了,我想知道的是关于盐院被焚毁,库存官盐被劫的事,你知道什么吗?”
  钱德胜闻言狠声道:“龙云天,这绝对是龙云天搞得鬼!”
  “龙云天?”
  关于这位天云庄庄主,先前在上表的时候许辅国就曾看到过,只不过上表所述之事,也不过是与盐院勾结,贩卖私盐。虽说也是死罪,不过这与盐院被烧又有什么关联?
  钱德胜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人与江湖上的大盐枭三潮帮帮主水上飞素有来往,每年都会挑一个时候大肆贩卖私盐,牟取暴利,我们底下的这些盐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胡作非为,他真是罪该万死…”
  许辅国抬手道:“行了!你就跟我说说你怀疑他跟盐院被烧有联系,凭据在哪里?”
  钱德胜说道:“草民认为盐院被烧,肯定是三潮帮的人下的手,这群土匪向来蛮横,连官军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许辅国瞧这钱德胜一准是失了心智,连人话都听不清楚了,当即沉声道:“够了,我要的是证据!你说那龙云天该死,证据在哪里?”
  钱德胜被吓了一跳,随后说道:“大人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这位富商被拿着一本簿子走了进来,递给了许辅国。
  许辅国大致翻阅了一下,很快被发现了这其中的异样,漏税情况十分严重,光是运盐的海关费遗漏情况累计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钱德胜说道:“这便是我们烟雨镇盐商行盐的账本了。”
  许辅国脸色愈发阴沉,说道:“你想借这些旧账说什么?”
  “龙云天勾结官府,逃脱税收,该当死罪!”
  许辅国冷笑道:“你刚才说这是你们烟雨镇盐商的账单,也就是说这不是他龙云天一个人的黑账咯?”
  事到如今,就连许辅国都想问一句,这钱德胜是怎么做到今天这般地步的,一本书把所有的盐商全都卖了,包括自己,这要是摆在公堂上,得砍下多少颗头,饶是许辅国公正无私,也熟知此事不可为,他可不能把所有的盐商全都送上断头台,这样大华的赋税谁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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