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完美成品

　　刺目的灯光在白色墙壁上折射。
　　“这……这一定会是最最完美的成品……”穿着令人警惕的白衣的人，约莫30岁，眼神恍惚类似梦呓般说到。
　　他的面前是十几张病床，从左边门的一侧到右边墙的一侧，每个床上都安静的躺着一个人，每个人身上都盖着白布，除了他正面对的一个。
　　最后没被盖上白布的一个，紧闭眼睛，被锁链捆在病床上，痛苦的挣扎，右臂大幅度痉挛，隔壁的血流到他床下。
　　“嘭!”门狠狠砸在墙上。
　　“东方……”年轻军官低着头，迟缓的叫了一声。
　　“你来的正好，快看……我成功了……以后你——”军官所言东方说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够了!”军官喝到，打断东方的话。
　　“收手吧，实验到此为止了。”声音突起，年轻军官后面又走出一人，肩头的标志表示职位更高，面容的陈旧表示更为沧桑。
　　“东方京，经基地讨论分析，我们认为你不具备足够的能力继续这项实验，
　　另考虑此实验的未来性，我们决定封锁实验。”老军官沉声说到，眼睛轻闭，少了两个指头的手紧握黑色手杖。
　　“不……你们不能这样，不……我、成功了。”东方京疯狂的嘶吼到。
　　“以后，再没人会掌握这项技术了……”老军官睁开眼，目光扫过病床，继续说到，“你被捕了。”
　　…………
　　上仙镇。
　　首领抱着柳庭，独自走入残屋败楼。
　　“需要提供什么吗？”首领在中年人面前的床上放下柳庭，小心翼翼问道背对着他的中年人。
　　中年人不语，眼睛盯着柳庭的伤口处。
　　首领想到自己手里的武装的来源，忽而退了出去，一语不发，向镇上走去。
　　窗外沉闷的空气相拥挤过。中年人收回目光，柳庭的断口还在淌血，面色愈发苍白。
　　忽然的，中年人瞳孔收缩，取出止血绷带，绕着柳庭的肩膀-缠了一圈又一圈。
　　说来可笑，首领完成所谓的交易内容之后，并没有心思医治柳庭，柳庭濒临死亡，他就直接当作死人处理!
　　就如同侵略者冰冷的铁蹄，毫不珍惜、随意践踏弱小的生命!
　　当然，首领招纳柳庭加入的那一句是另一说。
　　不过，说到底，星河猎人团对柳庭是有恩的，毕竟如果没有他们及时出现，柳庭现在早已是兽王腹中的一滩白骨，
　　怀着痛苦和因为柳溪而产生的自责进入另一个世界。
　　中年人站了起来，半张脸隐在黑暗中。
　　他走出独立成栋的小屋，反手关上门。目光远眺，略作沉吟，又舒了舒眉头，弯腰在门正侧的地面上插入一根透明晶体管，手指粗细，又绕过房屋余下的三个拐角，各插了一根，长短相同，只留出一小尖在外面。启动之后，淡蓝色薄膜穹顶般覆盖，看着小屋原本的样貌大变，屋内黑漆漆，空洞洞，薄膜也变得透明了，完全不可视。
　　阳光照耀下，中年人左眼反常，乳白色的瞳孔上印着一滴黑色的水滴，只见他取出包的隔间里的眼罩，随意的遮盖了左眼，看似平常，显得与常人无异。
　　于是，他向远处走去。
　　……同样的熟悉的花草，树木，山脚下有醒目的已干的被血染红的泥土，前方是一片空地。
　　中年人一步一步走上山林，脚步踏碎败枝枯叶，几只野鸦不安的空荡着，徘徊于山林之上。
　　公文包随步伐上下晃动，中年人站稳，公文包也停止晃动。
　　视角拉开，远方的夕阳正对余晖闪烁的岩壁，中年人缓缓穿过庙群，走近最里面的一座，直着身子进去。
　　“您看……”“不……紧盯其动……”山林的黑暗之中，私语留住了清风。
　　……夜深。
　　合上了公文包，中年人从地上站起。
　　夜色流火，类似雷鸟机型的歼击舰飞过，稳稳的停在上仙镇上空。
　　“滋滋”雷鸟自下而上迎柱盘旋而上，橙色火柱直射苍穹，微云波动。
　　“砰!”巨大的木箱坠落在地。雷鸟停住离子炮，折光系统开启，体型消失不见，黑夜中留下加速时的微鸣。
　　遥目相望，山林从木阴暗处不安而动，他们的瞳孔里冲起橙色光柱。
　　“……他已经看出来了……深不可测，他绝对不是我们能够接触的人物。”
　　“首领……这”
　　“不，这是一个警告，我们在死亡的边缘寻觅踪迹……而死亡，正仁慈的磨刀，他看着我们……”
　　“走吧……”
　　于是枝叶晃动，人影散乱。
　　中年人提住公文包，月下的影子被洗的清晰。他再踏步，靠近那陡峭的崖壁，于是光纹波动，小庙露出。
　　“咔。”他打开公文包。
　　屏幕的淡蓝色光散开。青色点表示他的位置——齐云山山顶，与另一个更大的橙色的光斑重合。纵观全图，一个红色的三角形高速移动着，逐渐靠近另一个橙色光斑，地点——暮色茶谷。
　　其他图幅一片黑暗，神秘，深邃。
　　中年人手指灵活的舞动着，于是月下光膜散开一层，雷晶管光敏特性解除，变成实体防御网。
　　是个庙。
　　中年人走进去，“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隐约白光忽散。他转过脸，月光下，便忽然消失了的身影。
　　上仙镇床铺上，柳庭。
　　“姬昆……”
　　“你好。”
　　“你是谁？”
　　“我?姬昆。”
　　“你好，我是'11'”
　　“你们……”
　　“你要死了。”
　　混沌显得更为孤寂。
　　“你们是谁?!”
　　“你要死了。我叫姬昆，他叫'11'”
　　……
　　“哥哥，我们要走了。”
　　“嗯，我们该走了，放心吧，还会再见的。”
　　“总之，努力活下去吧……”
　　于是，看不清的身影和模糊的声音破碎消失，像是风中未曾存在过的枯叶。
　　“喝…………呼呼。”柳庭从粗制木板上弹起，低头大口喘息着。他刚刚经历的是梦么？……不，不像那种感觉。
　　“嗡。”脚步声传来，柳庭并没有抬头。
　　“吱。”破败的木门嘶哑的叫了一声，柳庭微微瞥了一眼。
　　不由分说，中年人抓住柳庭仅剩的胳膊，对着静脉打了一针。
　　空荡荡的感觉袭来，左臂也与身体失去了联系。
　　“胳膊呢？”柳庭埋下头，小声说到。
　　中年人不语，蹲了下去，拉开包裹。
　　“我想救你。”中年人突然说到。
　　“……”柳庭沉默。
　　“不……你杀了我吧。”他突然说到。
　　“你躺好，开始了。”中年人站了起来，重重的将它放到柳庭旁边。
　　柳庭低头，看到——在阴暗的小屋中，自发闪烁着青色的光泽的，是一个格外优雅的机械臂，极具线条感，优美流畅。
　　整体青色的外壳上，传来科技的冰冷感，且对称流动着几根线条，注满了紫色的半导体。
　　上末端是一毫米金环紧扣的青色体屏，细细的贯穿整个机械臂，连至下末端中指处，而紫流线环绕的就是这个体屏。
　　暗金涌动，尊贵奢华，柳庭那一刻寂静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你是谁？放我出去，我要走。”柳庭挣扎，胳膊无力，上半身未保持平衡，从床上栽了下来。
　　“别动，开始了。”中年人轻轻将柳庭放平，说到。柳庭不住的挣扎。
　　“不!让我走!”
　　“你看到他人的结局了吗？为什么?弱小。”
　　“原本的体质并不适合融合与测验。”
　　“想活下去……”中年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庭缄默不言，低头回想。“……柳溪，你在哪？……”
　　大量的器械被取出，中年人又拉开了一个折叠的盒子。他带回了很多东西，准备一个人完成实验。
　　一段时间后，毫无任何感觉，仅仅是突兀的给自己接上了一个胳膊，柳庭很别扭，也很不安，不过最后的挣扎意识已经平静。
　　他看着或许一方桌子，一个净水器，一座台灯，一张背景是太空，宏伟的矗立在月球表面的信号塔的照片。柳溪，柳溪，这是他脑子里一直蹦出的名字。妹妹。
　　于是再眨眼之后，中年人就扶起了柳庭。
　　“感觉如何?”更像是陈述句的语气，中年人问道。
　　“嗯……谢谢。”柳庭下意识的回答道，的确，他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机械臂给他一种轻灵的感觉，并不沉重。
　　“六百亿的材料和数不尽的探索与失败……才堆砌了这个不完美成品。”
　　“现在，准备迎接第一次测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