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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不通,是一个身处陌生国家的人最棘手的问题,站在这座漂亮、高档,具有十层高的大酒店正门前,杜射内心翻涌着一股纠结,一股强人所难的情绪。
我就这么走进去,遇到前台该跟他说些什么?
......首先,我要说“要一个房间”然后......咳咳,奇怪,为什么我的发音这么难听?
杜射揉了揉喉咙,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灵魂记忆里的母语是难以替代的,但是从他现在的嘴里说出来,突然就跟外国人读汉语的调调一个样,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好像是带着严重的外国口音,然后说的还是华夏的方言,混和着就成了非常别扭的腔调了。
稍微一想,杜射随后就低头微微一嘲。
呵,愚蠢的我早该想到,原主是美国人,他的记忆就是英文,他所有的习惯也应该是美国人的习惯,如果突然让一个右撇子去用左手干活,那事情不会搞砸才怪。
所以,在与人接触之前,我需要适应一切。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哪有时间一下子适应过来,更何况还是站在一家酒店的门口,这里人来人往,我不能像一根柱子似的杵在这儿,然后像歌唱家练嗓子一样“啊啊啊”的乱叫来纠正发音,那样别人会怎么看我?
我立刻、马上,需要一个安静的,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好好整理一下。
住进酒店是最好的选择。
内心一阵纠结,表面不动声色,但杜射也在原地站了快两分钟了,这一次的身份使他非常不如意,他更不知道这个原主又有什么坏毛病。
正想着,眼睛里一条黑影掠过,他伸手使劲揉了揉。
“去他的。”
想想之前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变蛇已经够惊悚的了,这回变个外国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再说现在只是要去酒店开个房间而已,如果这都感觉难如登天,难以接受的话,我活着还能干什么?
经过小小的心理暗示,杜射的心态渐渐平静下来,他学着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四处观望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以此来解释他站在原地许久不动的原因,然而此时周围并没有人,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多此一举,自我安慰而已。
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呵呵,一切只要让自己心里过得去就好。
然后,嗯,继续......开房间需要身份证明,我的身份卡在哪?
......哦,在这,但不是卡片是护照。原来“我”长这个样子,嗯~~~~~至少比我帅多了。
名字应该是,迈克斯·彼德森,美国人,不啦不啦不啦都是英文,看不懂。
再然后,就是钱,住酒店怎么会不需要钱呢,把我的钱包拿出来,看看里面有多少?
......一千块一张,五百块两张,一百块四张,但是不知道这货币的购买力是多少,如果不够的话就用信用卡吧,密码在万界门上显示的应该是阿拉伯数字。就算是英文,0到9,“zero万吐睡...”这些如果还不认得,我就不如去死了。
“嗯?这是什么?”
正当杜射准备妥当,慢悠悠的快要从酒店门口进去的时候,他突然从钱包里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其他的文字不认识,但是“Hotel”这个单词他还是认得的。
“这...这应该是酒店房间的房卡吧,这么说‘我’之前已经住进来了?”
愣了两秒钟,杜射一歪头,嘴角轻轻一抽,感觉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前纠结那么久真是杞人忧天。既然已经开好了房,自然可以什么人都不用理,直接走进去就好了啊。
我真是太傻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一通,搞的自己这么不自在,这就是自闭加长期宅在家里的害处,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一直猜测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总是希望在外人眼里,自己的外表和言行举止是正常的,因而导致自己越心慌就越装,甚至不惜用各种代价掩盖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殊不知,装过头就真成傻狗了,成了一只沉默的傻狗,从小总以为做人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不打不闹就是好的,就有人主动关注自己。现在怎么样,直到成年还一无是处,见识短浅,跟人交流都是问题,一直冷漠着也不会有人真正主动关注自己,自己从来都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最终成了一个无聊、无趣、不合群,不自信,甚至懈怠和懒惰的,普通平凡的一撇一捺。
啊!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人呢?
想来想去,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好像一个废物一样。
一个微不起眼的生命,生的荒唐,活的迷茫,处在世界死角的我,该如何参与进去?该如何让所有人关注,崇拜,臣服,恐惧,被掌控?
......不,那是不可能的,世界上规则太多,框架严密,这是法则,不可能轻易被改变,不可能被允许,不可能被打破。
......不可能被打破,不可能被打破,不可能被打破,不可能被...打....破......吗?
人,终会死去,法则掌握在会死去的人手里,人会死,法则会消失。
人死,法则消失......人死,法则消失......人死,法则消失......
人死...人死...人死......
......人,就是法则!
拿着手里的房卡,杜射低头愣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脑海中的想法跌宕起伏,像水草一样疯长,又像深渊一样诡秘。随着出神的空隙,眼前的房卡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
也就这一瞬间,杜射抬起了冷峻的面孔,两道黑影,宛若小蛇......不,那就是小蛇,魔虿恐咒,从灵魂的窗户,杜射的眼珠中钻了出来。
但是,一道无形的阻隔,就像玻璃,阻拦了它们,那诡异的,活的蛇咒,在杜射的眼珠中,顺着一定的规律缓缓流转,最终却又莫名的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就那么在他眼睛中消散淡化了。
杜射只感觉眼前黑蒙蒙的一刹那,就像黑雾一样,视线很快又清明了。他并不在意,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答案是,没有意义。
但是,我可以创造意义。
我是与众不同的,并且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那些自信、卓越、自立自强的人,那些勤奋进取,认真积极的人,那些拥有财富、名声、社会地位的、成功人,他们如此优秀,最终也就只能那个样子,像孤立的稀碎火星一样,闪一下就熄灭。
谁死的时候没有遗憾呢,生命如此短暂?谁死的时候不念活着呢,生命如此脆弱?
“做一个掌控别人生命的人吧~~~~~”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如此对杜射说。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成了杜射的人生信条和至高意志一样,让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决。
他挺胸抬头,身形笔直,显得对自己极为严格,无比苛刻,接着他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的朝酒店门走去。。
三两步抵达,然后他刚要进门,突然“咚”的一声,他竟然就那么视若无物的撞在了门上,撞在了那么明显存在的酒店大堂门上。
钱包,房卡掉在了地上,杜射却没心情去管那些,他只用手捂着撞疼的头,眨眨眼,摇摇头,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