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爆 发

　　嘭的一声，妻子用力的把车门关上，震的这辆旧国产suv窗户一阵乱响。我麻木的拗过头去，从副驾驶的车窗向外望去，她正一手挎着包，一手牵着孩子走向幼儿园，背影中也透着一股浓烈的烦躁和不满。
　　因为孩子明年上小学的事，妻子已经和我吵了几天。帝都的教育资源已经成为贵不可及的奢侈品，看似就在你身边，但是户口、学区房、择校等等条件筑起的门槛，我跳着脚也够不上。
　　我伸手向口袋里摸去，掏出的金圣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烟，我叼上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找打火机。就这样抽着烟，开着我的破车，麻木的走上每天都行驶的三环路上，还是一样的堵车，车窗外的喧嚣和鸣笛声让我烦躁不已，车里播放的又是抖音的上网口水歌。“去他妈的”一股无名邪火从我心里升起，我粗暴的关掉了电台，却没成想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电台广播了。
　　不出所料，我又被堵在了三环六里桥的内侧车道上，这个地方是帝都西南三环的一个车里汇集点，南来北往的车都在此上三环主路，所以这里每天早高峰是必堵的。
　　我叼着抽完的烟屁股不舍得仍，一边堵着发呆一边咋么这那点烟屁股味。突然发现自己这三十五岁的人生就和着烟屁股一样，老板、老婆都觉得你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意，每天在这个大城市如同齿轮班运行着，吃不饱、饿不死。看着老板和老婆的脸色生活着，稍不满意便是一脸嫌弃。
　　我摇下车窗，探出头去，恶狠狠的吐了嘴里的烟屁股，张口便骂，“他妈的前面死人了，一动不动”。正骂着前方六里桥立交桥上层的一辆公交车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在竟然在立交桥上倒车。“嘿嘿，还真是牛B”，我一下幸灾乐祸起来。刚才的烦躁和无奈仿佛被这看热闹的心情，一下子就冲淡了。
　　正等着看笑话呢。那辆公交车直接倒车撞在了后面的轿车上，但是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加大油门向后倒车，公交车用它巨大的马力瞬间就把轿车向后顶去，好似多米诺骨牌般一下撞了5、6辆车，才勉强停了下来。
　　尖叫、火光、汽车的鸣笛声从立交桥上蔓延开来。“这个公交车司机嗑药了吧”我好奇的自言自语。就在这时候，从立交桥上一个黑影掉落下来，重重的砸在桥沿下的一辆奥迪车的前挡风玻璃上。立交桥有大概6米高，重力加速让撞击十分有力，那个黑影直接撞破了前挡风玻璃，掉进了车里。“我草什么东西”，反正现在路也被堵死了，索性看个热闹。想到这我把车挂在了P档上，拉下手刹车，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探出了半个身子想看个仔细。
　　被砸的奥迪车离我300多米，中间大概隔了5、6辆车。就在我探出身子想看个究竟的时候，奥迪车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疯了般跑出了车，一边尖叫一边夺路狂奔。她逆着车流奔跑而去。一只高跟鞋被她甩出老远。
　　前车的一个的哥打开车门，操着浓重的帝都口音，冲着那女人高声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姐们儿，什么掉下来了”。那女人什么也不管，只是拼命的跑。在她从我车边跑过的那一瞬，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出神的看向前方，里面的一切光彩都被恐惧吞噬了，留下的只有逃的渴望。我被那双眼睛吓得一个激灵，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可悲的是之后我又看了无数次。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前车的那位老北京的哥大叫起来：“我草，那是个什么东西”。循声望去，被撞击的奥迪车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伴随着车窗玻璃的碎裂声，整车个怪异的上下起伏。
　　“你看见什么了”我惊愕的大声问那位老北京的哥，“草，好像是个黑影，车里的司机还没下来”。是啊，刚才跑下来的女人是从副驾驶下来的，司机还在车上。
　　奥迪车突然停止了抖动，安静了下来。后面一个带着红色棒球帽的司机，下了车壮着胆子慢慢的走了过去。走近车边他开始向着车里大声的喊“哥们，没事吧”。连喊了几声没有回音，边上就有人怂恿着说去看看车里。
　　带红色棒球帽的司机壮了壮胆子慢慢的走到了已经打开的副驾驶门口，一手扶着门，一边向车里探望。只看了一眼，那他就傻傻的愣在了车边。
　　“怎么样了，你到是说话啊”，的哥不耐烦的用北京话问道。司机身子没动，脑袋机械式的慢慢转过来，突然他的表情极度扭曲起来，从嗓子眼里，不是，是从胸腔了喊出来一个字“跑”。
　　字音未落，两只满是血污的双手从车里伸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司机的脑袋，一下将他的上半身拖进了车里。他的一双手死死的抓住门框，双脚乱蹬。疯狂的挣扎，尖利的惨叫，抖动的双腿和车里传来的闷响。这一刻附近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切暂停下来，所有人都安静的呆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也就几秒钟，一股鲜血像是喷泉般从车内直射出来，那个司机的双脚直直的一蹬，他的手还拼命的抓着车门，十个手指甲全都扣烂了，在白色的车门框上留下许多胡乱的血手印。瞬间他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毫无征兆的瘫软下来，双腿像被抽去了筋骨耷拉在车门外，一双手松开了车门，像面条般垂着。
　　嘭，又是一声坠落的巨响，又一道黑影从桥上掉落下来。这一次他砸在了一辆白色SUV的车顶。是一个人。掉下来的是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巨大的冲力让车顶被撞的严重变形，他的脑袋以一个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姿势向上扭曲着，一只胳膊被摔得支离破碎，白森森的骨头从上臂里刺破皮肤露出来了一节，整个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球形坍在一起。一个眼珠被甩出了眼眶，带着一根眼部神经，调皮的从车上飞了出来，狠狠的撞在了那位老北京的哥的脑门上，糊了他一脸。
　　就是这摔成一摊的尸体，猛的一下动了起来，骨骼在无序的扭动和肌肉在猛烈的抽搐，虽然他的脑袋还是向左呈现着九十度的歪曲，但是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TMD，是丧尸啊”，我自言自语。这不是拍电影或者大型真人秀吧，这也太真实了，反手我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疼，脸上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那丧尸，突然启动从车顶猛的跃起，朝前方的一个看热闹的司机扑去，这丧尸的动作迅猛而有力，仿佛一只猛兽直取它的猎物。鲜血向喷泉般从被他扑到的司机脖子上喷涌而出。嘭、嘭、嘭，连续不断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从立交桥上，几十个丧尸一个一个的掉落下来。他们疯狂的开始啃食他们能看见的所有人。
　　一瞬间，现场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从茫然失措中惊醒过来，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跑，尖叫声充斥着我的耳膜，血肉之躯被活生生的在我面前被啃食、被分尸，牙齿在骨头上噬磨的声音直接钻井我的心里。从此之后，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这恶魔般的声音总是萦绕在我耳边，摧残着我、折磨着我，向最恶毒的诅咒般腐蚀着我的灵魂，让我陷入痛苦的轮回之中，只能挣扎，不能脱身。也许这就是我注定的命运，无论是在这末日来临之前，还是在这末日之中，这种挣扎从来没有摆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