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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呐喊声,我从死寂的黑暗中猛然惊醒,身体还惯性地重复着先前与死尸搏斗时的动作。直到过了许久,当强烈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平台上面,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似真似幻的恶梦,心中不免还存有余悸。
可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一块粘稠而又带着腥臭味的淤泥却冷不丁地从黑贝战甲的表面脱落下来,赫然地闯入了我的视线当中。转眼间,愤怒的血液再一次在自己的身体内部沸腾,我抓狂得就像是一头暴烈的公牛,眼前只剩下那面被鲜血染得通红的旗帜,没有片刻的迟疑,飞快地沿着蜿蜒的台阶向上奔袭,直到猛力地撞开那扇紧闭的木门的时候,眼前却出乎意料地呈现出了另一番非比寻常的景象。
此时邻近黄昏,没有了宽广的湖泊,也不见了那艘满载着痛苦记忆的渡船,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极其荒凉的麦田,枯萎的枝叶显然是受尽了烈日的折磨,早已垂下了骄傲的头颅。而在麦田的正中央,竖立着几百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面捆绑着一个个赤身裸体的男性躯体。他们的身上满是横七竖八的血印,有的已经肢体残缺,有的仍在死亡的边缘残喘。
从腐烂的伤口处冒出了一阵阵刺鼻的气味,同时吸引了无数只饥肠辘辘的渡鸦,犹如一场魔鬼的盛宴,它们一边哼唱着死神的歌曲,一边披着一身黑色的外衣从天而降,在血肉之躯上啄咬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贪婪地吮吸着尚有余温的血液。而那些对疼痛早已麻木的躯体似乎是因为再一次感受到了啃噬的刺痛,抽搐着身体,做着最后的祷告。
在这几近残酷的世界里,在已经昏暗的天空中,却闪烁着十分绚丽的金色光晕,与眼前残破不堪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远远望去,四位至高无上的炽天使,身披一袭金黄色的战甲,手中握着象征着权贵的圣器,透过头盔上的十字缝隙,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麦田中所发生的一切。
“神的守护者们,我们已经履行了主神的旨意,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混乱的世界了!”第一位天使说道。
“是的,拉斐尔,在这里,那些背叛神明的人类统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世间的一切都已得到了最终的净化!”第二位天使说道。
“只不过,在神明的眼皮底下,还残喘着最后一只臭虫!”说到这里,第三位天使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用冷漠的目光睨视着那个在火光中左右晃动的身影,随后略显失望地转过身来,对着站在其身后的一位天使,继续说道:“乌利尔,是时候去彻底地结束这一切了!”
“遵命,最伟大的天使之神——米迦勒,就让我亲自送他去地狱吧!”
就这样,在众天使瞩目之下,乌利尔犹如一道迅疾的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闪现到我的面前。他先是轻蔑地冷笑了两声,接着从容地从腰间的剑套中,抽出一柄沾满血迹的银色大剑,不屑一顾地对我说道:“渺小的人类,我是炽天使乌利尔。你们罪恶的行径已经触怒了伟大的神明,而我,作为神的仆从,将倾尽全力将你们从这个神圣的世界中清除掉!”
“哼,清除掉?呵呵,这与那些冷血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面对着这位不可一世的炽天使,我也不甘示弱,大声地反问道。
“那好吧,既然你不知道悔改。那么,就让你感受一下神的愤怒吧!”乌利尔的话音刚落,便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
与此同时,在我头顶的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体型庞大的彩色球体。球体的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在缓缓流动的水墨画,各种颜色相互交织,杂乱而又迷幻。而在球体的内部却似乎蕴藏着无比强大的能量,以致于周围的光线和气流都在肆意地抖动着,时不时地发出几阵凄惨的风鸣。
转眼间,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地施加在我所在的一个圆形区域内。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下,地面出现了一道道蜿蜒曲折的裂缝,紧接着相互交错地向上隆起,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响,整个地表突然向着地底塌陷。不仅如此,我的身体也在同时变得异常沉重,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继而连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在四分五裂的地面上,根本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黑球?”
“S先生,根据系统的分析,在咱们的周围,突然形成了一个十分强大的重力场,其数值相当于四十倍的正常压力,并且已经远远超过了黑贝战甲所能承受的极限强度!”黑球刚刚说完,又立刻提醒道:“如果不能及时地从这个重力场中逃脱出去的话,预计在三十秒钟之后,整套护甲连同S先生一起就会彻底地被挤压成粉末!”
“可恶……”我咬紧牙关,不甘地说道。
“S先生,我想,在这个危急时刻,咱们只能激活报丧鸟引擎了!”
“什么?那是什么,黑球?”我疑惑地追问道。
“当报丧鸟引擎被激活之后,虽然会持续而又快速地消耗掉黑贝战甲的全部能量,但是会使整套黑贝战甲在短时间内处于一种超越极限的状态。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一旦报丧鸟引擎开启之后,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巨大的损伤,所以比起能量的耗尽,系统会根据使用者的身体状态,进行判断,是否需要停止报丧鸟引擎的运转。”
“黑球,真的只有这一种办法了吗?”我再三地确认道,毕竟这种模式与先前的圣光炮虽有些许的不同,但都属于孤注一掷的搏杀,根本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是的,S先生!”黑球肯定地回答道。
“那好吧,就按照你说的那样,请立刻启动报丧鸟引擎吧!”
“好的,S先生。不过,为了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报丧鸟引擎对于使用者的身体所造成的损伤,系统会在S先生的血液中注射一种具有能够促进组织细胞自我修复成分的强化镇定栓。”黑球说完,我的背部立刻感受到了一阵短暂的刺痛,而后整个人的意识也进入到了一种迷幻的状态,随之而来的眩晕感,令所有围绕在身体周围的事物仿佛在一瞬间都变得极其迟缓,以致于连无形的光亮都被拉扯成了色彩各异的细线。
而在黑贝战甲的外部,同样也发生着十分惊人的改变。首先,为了进一步减轻机体的负担,从而提升整套护甲的机动性,除了手臂外侧的光束刃之外,所有的武器系统和其他附属的配套装置都被一一地拆解,在另一方面,通过特殊的融合和再造系统,对光束刃的结构进行了大幅度的强化;其次,覆盖在黑贝战甲表层的防护装甲也由最初的暗黑色纳米金属板,逐渐地转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胶装物质,用来吸收并储存在高速运动中,与空气摩擦而产生的大量热能,从而减缓能量损耗的速度;不仅如此,在原本光滑的面罩上,逐渐地凸显出一个血红色的烙印,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收紧双翼的报丧鸟;最后,当一切准备完毕,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已经处于倒计时状态的动态图像,提醒着任何一位使用者,在启动报丧鸟引擎之后,随着能量在不断消耗,继而进入到一个需要争分夺秒的生死时刻。
就这样,在四肢突然发力的瞬间,我的背部立刻感受到了剧烈的震颤,而随着颤动结束的那一刻,我已经完全摆脱开了重力场的束缚,在荒芜的麦田中,以一种接近于光速的速度向前奔袭。仅仅过了几秒钟的时间,便来到了那位不可一世的炽天使身前。我晃动着虚幻的身影,朝着乌利尔的面部虚晃一击,并趁其进行防御的时刻,再快速地移动着脚步,犹如鬼魅一般,闪转到乌利尔的身后。没等他转过身来,两把锋利的光束刃充满了对神明的愤怒,已经迅速地从他的背部刺入,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腔。但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我却吃惊地发现,那其实只是乌利尔制造出的一个幻象,而真正的本体早已瞬移到了我的身后,且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双手全力地举起那柄沾满血迹的巨剑,朝着我的颈部砍去。
就在剑刃即将斩断我头颅的那一刻,我敏捷地俯下上身,及时地躲避开这次致命的攻击。紧接着,一边努力地调整着身体的重心,一边挥动着右臂,朝着乌利尔的下颌处使出一个上勾拳,令其在被击中的瞬间,出现了短暂的浮空。趁此时机,我竭力地扭转着自己的腰部,在上身微微向前倾斜的同时,将整个左肩使劲地向后摆动,一股强劲的力量立刻沿着腿部和背部的肌肉,向着左臂不断地积聚,而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乌利尔在瞬间被击飞出几十米远的距离,直到撞在了一个小型的山丘,才勉强停了下来。
躺在深陷的石坑之中,炽天使乌利尔满身灰尘,无数细小的碎石从头顶处向着身下滚落,与原先威风凛凛的气势相比,显得狼狈不堪。当他低着头,看到在自己银色的胸甲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凹陷的裂痕,不禁恼羞成怒,尤其是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一个区区的人类所造成的,更是让这位傲慢无比的天使,自诞生之日起,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随即猛地从深坑中飞了出来,同时将手中的巨剑向着身体的一侧愤怒地一挥,而后冲着眼前那个罪该万死的人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与此同时,深插在麦田之中的十字架先是被一根根猛力地拔起,在一种强大力量的支配下,全部水平悬浮在天空中,并将尖锐的底部朝向我所在的位置。而后,在乌利尔冷漠地嘲笑中,十字架犹如箭雨一般从天而降。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强烈攻势,我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也许还尚有一丝气息的尸体,只要是出现在我面前的物体,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统统在刀光剑影之间,被劈砍成两半,直至彻底地不能动弹。
顿时,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四处飞溅的血液在一次次搏杀中,染红了我的战甲,甚至是我眼中的世界,腥臭的气味在我的面前挥之不去,而腐烂的躯体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力地挣扎着,凄惨的哀嚎声乘着黄昏的余晖,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
没过多久,斩断的木头碎片混杂着人类的残骸已经在我的身边堆积如山。远远望去,仿佛身处在地狱的屠宰场中一样。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黑贝战甲的能量即将所剩无几,而且随着强化镇定栓的辅助作用在一点一点地消退,我的身体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强度,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在我的身体内部,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根肌腱都几乎接近撕裂或者断裂的状态。
所以,如果不能尽早地结束这场天神之战,我将会在短短的几十秒钟之后,不是被如潮水般的死尸生生掩埋,就是被一根根滚粗的十字架万箭穿心,惨死在杂乱的麦草堆中。
想到这里,我抬头远望,看着那位傲慢的天使,咬住最后一口气,向着天空高高跃起,准备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给予这个敌人最后一击。
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当我渐渐接近乌利尔的时候,在我的身体周围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四个闪烁着电流的白色球体。它们均匀地环绕在我的四周,彼此之间用一道道刺眼的光波紧密相连,同时向我释放出与先前截然不同,但却还要强大数十倍的引力场,像是四头残暴的恶虎,凶狠地拉扯着我的四肢,将我牢牢地困在半空中。无论我如何挣扎,也只能看着宝贵的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直至黑贝战甲彻底地消耗掉最后一点能量。
此时,我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躺在愈渐平静的天空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惊心动魄的人神之战即将落下帷幕。
见此状况,乌利尔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漠然的眼神中根本没有一丝对生命的怜悯,也没有留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随即以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姿态,脚踏徐徐而动的气流,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
“愚蠢的人类,你们永远战胜不了赐予你们生命的造物主,这就是你们的命运!”说完,乌利尔便再次高高地举巨剑,朝着那个被神明诅咒无数次的人类躯体奋力一挥。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命运却出现了神奇的转折。当闪烁着寒光的剑刃缓缓落下的一瞬间,在我与炽天使乌利尔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扇紧闭的蓝色木门,而当木门被推开的同时,无数双苍白色的手臂从中伸展出来,并且弯曲地缠绕在我的身体上,继而在挣脱开引力场的束缚之后,又将我整个人拖入到木门的另一边——一个同样神秘而又黑暗的世界。。
最终,随着一阵铿锵有力的撞击声,我和那扇木门一起消失在乌利尔的面前。
“可恶,又是那个疯女人……”乌利尔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不悦地哼了一声,随即振臂一挥,便彻底地消失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