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嘭!”一声巨大的机械制动声音，像是古时的城门闭合——这纯粹只是模拟音。
　　当一个区域的人数趋于饱和，该区域就会进入“间歇性闭市”，只进不出。
　　叶泷和艾未继续游荡在有些拥挤的白线道内，黑市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清晨购买灵药，除了因为早上灵药灵性高之外，和他们的习性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不是谁大清早就有这么好的兴致。
　　“T区不允许出现暴力冲突，无论是口角还是打斗都会受到冥界夜使的注意，再加上莉维托家族的硬性态度，几乎没有人敢在T区闹事。”
　　“但是其他区域就没有这种规定，而且当年莉德主教的初衷也没有实现……虚伪的和平，最终成了罪恶的温床。”
　　叶泷静静地听着，趁着空档，他又买了几株灵药，50联邦币，很便宜。
　　到现在为止，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顺便还得到了一件吊坠，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应该跟自己有关，而且……
　　叶泷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胸口——它正以极其均匀的速度跳动着，但谁也不能确保它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停止。
　　那所谓的'神的一滴'究竟有什么用，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都一概不知!
　　而且凡是跟'神'搭上边的，至少也是星位八以上的'污秽物'——哪怕是各大教会的教枢都不会存在几件。
　　而翻开譬如康什教堂的'枢密卷宗'，就有关于“大灾变时期因启用星位七的污秽物'火之晨曦'而献祭了上千人”的记载!
　　叶泷只感觉有块巨石堆压在心口，如果放之不管，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叶先生还需要什么东西吗？”见后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艾未以为是自己的话太过于代入了，忙转移话题。
　　“不需要了。”叶泷道，“不过，你对克恩了解多少？”
　　“克恩……”出乎他的意料，艾未摇了摇头，神色低落。“我对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他的名字和…”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羞愧，“和一些真伪难辨的传言。”
　　传言？一个传言可没有如此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在外人这看来更像是一种刻意的针对——后面怕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他似乎在这里混得不好。”叶泷道。
　　“嗯。”艾未点点头，他补充道：“黑市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都是自由的，离开亦或留下都是自己的意愿。”
　　“但是克恩不同，它是黑市唯一一个被莉兹大人'照顾'过的罪犯，更重要的是他也是第一个被以黑市为'囚笼'处决而剥夺了星位的人。”
　　叶泷微微皱眉，封印星位是基本程序，但惩罚只是无法离开黑市？
　　“他犯了什么罪？”叶泷问道。
　　艾未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不清楚，众说纷纭，最可靠的说法是克恩进行了某种邪恶的仪式而导致了'污染'。”
　　“死了很多人，'启示荆棘'几乎全军覆没，最后是莉兹大人出面才有了现在的情景。”
　　“而且他本该是要被处死的，是莉兹大人付出了极大代价才保留了他，并以这种莫须有的处罚来保护他。”
　　莉兹是谁？
　　除了从艾未口中猜测出他在黑市拥有极高的威望外，他对莉兹的了解也只限于尼冰心的评价——在《天使家族的起源》附卷<戮天使>中，尼冰心曾说他是雄图大略、狡猾谨慎的人心操纵者，一个疯狂的女神信徒。
　　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庇护一个亵渎女神的'污染'者，但是他就这样做了，并且还特意将科恩雪藏起来。
　　他需要克恩，至少叶泷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克恩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吸血鬼，所以莉兹需要的可能不是克恩，而是克恩身上的……某样东西，一个值得他将整个'启示荆棘'葬送的东西!
　　叶泷突然细思极恐，如果所有假设成立，莉兹所想要的东西，毫无疑问会指向自己的…'神的一滴'。
　　而莉兹之所以没有取走，很可能是受到了克恩或者'污秽物'自身的性质的影响，所以他选择囚禁克恩，而为了避免差漏，他一定会派人每时每刻地监视着克恩。
　　换句话说，作为与克恩交涉过的他的处境——很危险。
　　“我们该走了。”叶泷下意识地拉低了帽檐，沉声道。
　　“什么？”艾未怀疑自己听错了。是“我们”不是“我”？但…他有什么好走的，不过见叶泷加快了脚步，他也跟着加快了步伐。没办法，谁让他是雇主呢。
　　人群依旧规律地攒动着，面具、冷色、低吟、漠然。当穿过一个人群紧接着又是另一个人群，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步伐，就像是一座无止境的移动迷宫，哪怕是宁静的，也会让人凭空生出一种烦躁。
　　昏暗的灯光辉映在他们象征神魔的面具上，打下斑驳的光影，随着身体的移动显露出迥异面孔，或狰狞或痛苦或憎恨，如同远古石壁上刻画的众生相，光影交错间，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幢幢魔影。
　　但叶泷仍捕捉到了些许不同，在他提速的几秒钟内，有几道身影也跟着一同提速，并且——越来越快!果然……
　　“跑!”叶泷低喝一声，脚腕发力，身体如游龙般蹿出，娴熟地穿梭于人群。
　　而一听到后者的声音，艾未身体一阵机灵，不明觉厉地撒开腿丫子就是跑!
　　“抱歉!抱歉!让一下!”在谩骂与骚乱中，艾未总算跟上后者，叶泷的脸都快黑了，你这算什么，人形自走引怪机？
　　“哈啊…我们为什么要跑…哈…”艾未踹着粗气，脚下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有人，离我们最近的区域在哪儿？”察觉到身后距离的再次缩短，叶泷再一次提速，心下已然有了判断。
　　因为多年习武，叶泷的体格要远超常人，即使比起西方普通的低星位者也逞遑不让。结合速度差，他大概能判断出对方的境界约莫。
　　“是…S(奴隶)区，不过直接从甬道出去，岂不…更好。”
　　“完全中立的单向通道，关门打狗的话，你连扑腾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就去S(奴隶)区，你带路!”
　　艾未不多言，他越过后者道：“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