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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太子不在,小院便是安青夏说了算,自然也免去了俩丫头的责罚。
“嬷嬷熬些姜汤祛寒,这两天叫她俩在屋里好好养伤,别出来碍太子的眼。”
安青夏挥退俩丫头,叫关了院门,只带着儿子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这么早就关门不太好吧?太子爷不说晚上要过来?”
赵嬷嬷老母鸡似的紧盯着摇摇摆摆散步的小主子不放。
小孩子见风长,披风做的有点大,都快拖到地上了。
偏姑娘还不许抱小主子,非要叫小主子自己走路,也不知道是又要折腾什么。
太子现在哪里还有睡女人的闲心?儿子都快不行了!
安青夏驴拉磨似的在院子里转圈,精神力外放,笼盖大半个太子府后院。
西北方向隐隐有骚动传来,安青夏心里一沉,嘱咐赵嬷嬷。
“带熙儿回屋睡觉,我出去瞧瞧。”
安青夏到底没忍心袖手旁观,打算过去看一眼,略尽绵薄之力。
她对幼崽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
作孽的是大人,何苦连累无辜的小孩子。
她有精神力在手,帮忙催吐排毒大概也能有点用处,死马当活马医吧。
“您何必趟这趟浑水。”
赵嬷嬷不赞成地拦她,想叫她明哲保身。心软也不能把自家搭进去吧?
救人如救火,安青夏没时间解释,随意应付几句,匆匆出了小院,循着动静弯来拐去地往西北赶。
没等她去到春芳园,便听见一阵爆发的哭喊。
安青夏脚步一顿,知道来不及了。
她静静注视灯火通明的小院一眼,扭头回自己的院落。
“那孩子没了。”
安青夏冷静地告诉赵嬷嬷。
“把熙儿看好,我不在的时候,嬷嬷必须留在他身边,不能叫他落单。”
赵嬷嬷被她清冽的眼神直直盯着,激灵灵打个冷颤。
“我记下了,姑娘放心。”
安青夏嗯一声,轻拍床上忽闪着大眼的儿子,又吩咐赵嬷嬷收拾行李。
“府里不太平,熙儿身子弱,不能陷在府里跟他们耗。我会尽快请求出府,去庄子上休养。”
“细软全部收拾好,冬天的衣裳多带几件;知会樱桃一声,她也跟着去,叫鹦哥留下看家。”
赵嬷嬷一一应下,忙忙去了。
安青夏草草给儿子和自己洗漱完,娘俩亲昵地头挨头睡觉。
“娘,今天不喝药吗?”
顾熙声音软软的,强撑着发沉的眼皮问。
“不喝药会生病,像大哥和三哥那样,娘会担心的。”
安青夏一下下轻拍他,声音低而柔。
“嗯,今晚先不喝药。睡饱喝足病就飞走了,娘陪着你,睡吧。”
顾熙放下心事,甜甜嗯一声,规规矩矩摆好手脚,一秒沉入梦乡。
安青夏了无睡意。
她盯着昏暗的床顶,久久不曾合眼。
……
月影西斜,启明闪耀,喧闹的太子府渐渐陷入沉寂。
太子出了春芳园,被侧妃哭到脑仁发麻。
好在一碗安神汤灌下去,总算清净了。
他负手望天,夜风吹拂他的鬓发,叫他有种透口气的诡异松泛之感。
儿子去了他痛惜,却被读取的那些活人的龌龊心思倒尽胃口。
于侧妃认定是太子妃下的手,满心报复太子妃之余,更担心她自己地位不保,盘算着赶紧拉着他再生个儿子固宠。
她亲生的儿子还没咽气,她就惦记着要再生一个了。
太子咬了咬后槽牙,蓦然生出满腹萧索。
偌大个太子府,他却生出无处落足的孤寂!
“爷,夜深了,该安置了,身子要紧。”
李泉轻手轻脚给太子披上披风,小心翼翼劝道。
太子现在心情极差,比两月前太孙没了那会儿还吓人。
想想也是,子嗣不丰,孩子全站不住,对太子也是极为沉重的打击,搞不好那些事多的朝臣还要参一本的。
这才几天啊,府里几个男孩相继出事,三郡王更是直接救不回来了。
这是使的绝户计啊!太狠了!
若是太子没有子嗣,太子之位定然不稳,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太子睨他一眼,淡然开口,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你也认为是太子妃动的手脚?”
李泉脑袋垂得更低,斟酌着字眼回答。
“奴才不敢妄加猜测。不过奴才想着,这世上的事儿,总有其头尾缘由;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多人不愿去费那个力气做的,肯定有什么是被人惦记谋算的。”
太子不置可否,仰头望着天边残月,良久迈步。
李泉忙跟上。
太子爷这是又要去钱奉仪那里?
这么晚了,那边怕是已经落锁了。
况且六公子前几日才刚中招,侥幸未死,正需要静养;太子爷这一去,只怕又戳了背后那些人的眼,被当成靶子的六公子再难幸免。
罢了,一个病恹恹的六公子,没了就没了,太子爷别郁结于心就好。
这满府上下的兴衰荣辱,可全系在太子爷身上!
太子脚步一顿,转而去往前院。
他强忍着针扎似的脑袋,喝一口热茶提神,面无表情地吩咐:
“去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你们也不用来见我了。”
李泉皮一紧,躬身应诺,转身要退下去查案。
“站住。”
太子轻揉着太阳穴,语气无波无澜。
“你去太子妃那里训斥一番,责令她管好后院,照顾好孤的儿女!皇家儿媳不是那么好做的,容不得尸位素餐之人!“
“若府里再出事,乌烟瘴气家不像家,孤唯她是问!”
李泉被他声色俱厉地一番发作,腰快躬成虾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躲了这差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太子妃那是未来的国母!他就算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斥责太子妃!
“滚!”
太子不耐地呵斥一声,腻烦了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
呵,连他这个太子都可以废,何况区区一个太子妃!
糊涂种子!
李泉极会看眼色,见太子动了真怒,连滚带爬地退下。
“青风。”
太子灌下一杯茶水,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唤了一声。
一阵微风过,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在他面前,抱拳施礼。
“主上。”
太子定定瞧他半晌,强忍着头疼读他的心思,却一无所获。
“查得怎样?”
青风恭谨而立,用毫无起伏的声音禀告:
“时间太紧,只查到只鳞片爪。”
“太孙突发天花夭折,其中并无可疑。太子妃悲痛之余,背着您拿府里其他人撒气也确有其事。”
“大厨房受命不许做荤食,其他院子有自己的小厨房,受影响不大。唯独钱奉仪那边囊中羞涩,每日靠领大厨房的份例菜过活,时常被克扣,近日愈加艰难。”
“至六公子落水染疾,更是花钱如流水,全靠钱奉仪偷偷典当财物勉力维持。”。
“六公子落水一事有了些许眉目,不出意外应是有人刻意为之,背后主使之人很可能是太子妃,为六公子看诊的毛大夫也很有可能被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