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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东海岸时间,1943年11月13日,新墨西哥州,阿布奎基。
一辆风尘仆仆的汽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前,一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篮推开车门,轻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匆匆地冲进了医院。疲惫憔悴的脸上流露着深切的思念与深深的急切,以及那一抹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忧愁。
一间整洁的个人病房里,穿着一身白色大褂的医生仔细地整理好病床上已经睡过去的女子的被子,端详着那张苍白却祥和的面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她轻轻地拿起一旁的记录板,悄声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医生?”捧着花篮的男子抬起了自己的头,眼中尽是希冀之色。
医生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几个月来,每一个周末,这个年轻人都会准时的来到医院与病房中的那个病人一起度过周末的珍贵时间。
医生摘下了自己的口罩,竖起食指表示嘘声,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房门,摇了摇头:“小心一些,她刚刚睡着了。”
看了看时间,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年轻人眼睛里的忧郁不由更加浓重了:“她的情况是不是又恶化了?没关系,您尽管讲出来。我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也能够承受任何结果。”
医生凝视着他诚挚的双眼,微微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费曼先生。我同样认为无论您是否可以承受结果,都有责任与义务去告诉您,你妻子的情况究竟如何。”
“病人的情况在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结核病的治疗一直是我们亟待攻克的难题——换一句话来讲,就是现在没有有效的方法去治疗。病人治愈的结果完全是渺茫的,希望很小。就我所知,您可是在普林斯顿大学担任职位的,应该了解得到结核病的治疗技术的现况。”
费曼捧着花篮,表情有些僵硬:“我是了解的。没关系,你继续。”
“阿琳的健康状态一直在下滑。特别是这一个星期以来,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特别是她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同时频率也增加了。”医生翻开了自己的记录板,展示给费曼,“这些记录可以显示,她现在很容易感到疲劳。甚至于已经开始影响到我们的治疗······说句实话,您的妻子,剩下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只能希望您们能够渡过这一关,衷心的祝愿您能有一个愉快的周末。”
费曼抱着花篮,犹如一尊雕塑般呆立在病房门前,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户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沉睡中的妻子的面庞,眼神中是无尽深沉的爱意与难以化解的懊悔。
“哗哗——”卫生间内,费曼用力地冲洗着自己的脸庞。
他的身体难以抑制的有些抽动,水珠沿着脸庞滑落,却难以分辨出那究竟是自来水,亦或是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平静了下来。他必须在阿琳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他用力抚平自己那些平时疏于打理的头发,对着镜子拍去自己身上的灰尘,抹平西装上的褶皱。他拿起一边的花篮,整理了一下摆放在里面的水仙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做了几次深呼吸。
无声地推开阿琳的病房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费曼将手中的花篮轻轻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坐在病床旁边的老旧印花扶手椅上,费曼双手拖着自己的下巴,柔和的目光就一直定格在自己的妻子那张消瘦苍白的面庞上,不曾有一刻时间转移开。
他不知道,这样的时光,他还能拥有多少。此时此刻,他多么渴望自己当年选择的不是物理,而是医学。说不定还会有一搏的机会,从死亡的阴影中将她垂危的生命夺回来。
哪怕他也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
他也悔恨,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选择去普林斯顿任教,而不是待在自己的爱人身边……说不定这样,他能够即使发现她的病情,及时采取手段进行治疗,指不准就能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然而,时间再也无法倒流回到那个时候。他终究是错失了一个个机会。
他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是如此的惨痛,以至于他永远也不愿意去承担的代价。
或许,阿拉莫斯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中,有着治愈阿琳的希望。然而,奥本海默先生帮助阿琳安排了这样一家医院,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何况,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国家,为自己的私人生活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
他怔怔地注视着妻子沉睡的容颜,西沉的斜阳无力的红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憔悴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辉。
慢慢的伸出手,他仔细而又轻柔地抚摸着妻子已经有些失去光泽的长发。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手中的发丝上,似乎可以看到阿琳的生命正如那些迷人的光泽般从他的手指间流逝。
他多么想要紧紧的攥住,不让它们消逝。然而他只能无力的看着,因为……他不愿意打扰她甜美的梦——假如,她此刻的梦真的是美妙的话。
阿琳睡得很沉。病魔在击垮了她的健康之后,也在侵蚀着她柔弱的精神。
他低下头,瞄了手表一眼。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根短针此刻已经缓缓逼近了表盘最下方。
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夕阳。费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留恋之色。
“阿琳?阿琳?”他趴在妻子的耳畔,轻声地呼唤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可以和他讲那么一会儿话······就那么一小会儿!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阿琳终究是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印花扶手椅中,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无尽的疲倦和辛酸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他淹没。夕阳的光芒映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庞,模糊了他的神情。
“抱歉,真的很抱歉······”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得离开了······”他看着手表,有些嗫嚅,“我不能在这个周末继续陪着你。明天我得去华府·······不过,我保证,下一周不论是什么,都不会拦住我们!”他似乎在赌咒,却又带着彷徨,仿佛在乞求妻子的原谅。
他伸出手,轻轻地搂住自己妻子单薄的身体,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很抱歉······”
一直到那匆忙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廊道里,医生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病房。
“你很早就醒了。可是你为什么一直要装睡呢?”医生看着闭着眼睛的阿琳,语气中是浓浓的不解。
阿琳微微张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柔弱的微笑。
“因为他有着自己的工作。我不可能去拖累他,是吗?”她的笑容恬淡,声音却显得虚弱不堪,“我已经占有了他很多时间,占据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又为什么要去要求更多呢?我需要给予他的,是支持。”
“可是你为什么不明确地告诉他呢?”医生更加疑惑了。
阿琳望向窗外的夕阳:“因为·····我担心,只要我醒过了,他就离不开了。他一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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