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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魏征邀约秦琼、单雄信、程咬金、牛进达及众英雄在议事厅相聚,确定分兵办法和攻打黄州的方略。秦琼点了王伯当、黄天虎为副将,单雄信有齐国远、李如珪同行,程咬金则是尤俊达、梁师徒捧场,其余众将则与魏征、牛进达一起镇守瓦岗寨大本营。
人员分派已定,魏征摊开一张地图,对大家说:“要攻取黄州,必须翻越大别山。而翻山只有一条大隧隘道可行,这条隘道最高处就是武阳关。武阳关扼守大隧隘道险口,周围山峦高耸,群峰环峙,关城以山为障,凿山成隘,素有‘地展平垣分两界,天留锁钥壮中州’之说。武阳关是黄州城乃至永安郡的门户,一旦武阳关失守,黄州城将无险可据,拿下黄州轻而易举,所以地位非常重要,华公常派他的大儿子华豹镇守。这个华豹擅使飞龙爪,得过方外高人指点,骁勇善战,勇冠三军。所以,过武阳关将是一场硬仗啊。不过,此关也有一样不足,就是关口场地局促,不适宜大规模驻军,常年只有五百军卒镇守;而且关上没有水源,饮水困难,一旦被困,无法长期坚持。我把这些情报告诉各位,请几位兄弟早做打算,周密制定克敌制胜之良策。”
魏征说完,众将七嘴八舌,建言献策,秦琼和单雄信均认真听取大家意见,程咬金却独自坐在角落,无精打采、哈欠连天,似乎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梁师徒见状,急道:“我说程大哥,大家都在商量攻打武阳关的办法,你可倒好,坐在一边偷懒。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用出征就注定没戏。明知比不过秦大哥、单大哥,当初又何必强出头?这样,干脆赶紧向魏大哥说明,我们不去了,免得丢人。”说完,转身欲走。
程咬金一把拉住梁师徒:“唉,都说你为人稳重踏实,怎么也这么冲动啊?谁说我不愿意出征,谁又说我们比秦大哥、单大哥差啦?”他见梁师徒兀自一脸的失望,嘿嘿一乐:“你以为我在睡觉呢?我那是在想高招。老弟,你没有听说吗?一个将军一个法,老程已有妙计,保证你跟着我老程不丢脸,你就瞧好吧。”
秦琼和单雄信根据了解的武阳关和黄州城军力情况,决定马、步兵协同,配备攻城装备,先后领兵出寨而去;程咬金不顾尤俊达和梁师徒的一再提醒,只要了两千步兵、带齐干粮,轻装出发。
出寨后,程咬金骑着高头大马,让旗手高举“程”字帅旗紧跟在身后,耀武扬威、不疾不徐地当先而行,带领部队往大别山进发。
进山后不久,梁师徒、尤俊达突然从后面拍马追了上来。梁师徒叫道:“程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你看刚才一路上都还有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显然是秦大哥、单大哥他们刚过去,现在这条路没有人迹,越走越窄,肯定不对哦。”
程咬金神秘地一笑,边走边说道:“走这条道才没有错,他们走得不对。梁兄弟不要急,还早着呢。后面的路会更窄、更难走。放心吧,只管跟着我老程就是了,错了我负责。尤兄弟,你说呢?”尤俊达本来最先发觉程咬金带的路不对劲,有心提醒,但他知道程咬金和自己平时很随便,一句正经话可能都没有,不会听自己的,便唆使梁师徒前来质询。梁师徒为人厚道实诚,在瓦岗寨众兄弟中以忠义著称,程咬金平时和谁都嘻嘻哈哈,唯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拿出几分严肃劲。
梁师徒见程咬金十分笃定,看了尤俊达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双腿一夹马肚,默默地跟了上去。
部队在程咬金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道钻进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曲曲折折地逡巡前进,有时甚至根本看不清道路。程咬金只顾自己当头前行,总能在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找到出路,但部队却拉得越来越长,尤俊达和梁师徒没有办法,只好分别在队伍中段和尾部压阵。就这样经过了两日两夜走走停停,翻过了九重山岭,眼前突然出现一马平川:部队居然穿过了巍峨的大别山区,前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程咬金命令部队在山脚下树林里就地休整,然后命传令官把尤俊达、梁师徒及百夫长以上将官招来,聚集在一个大树下。
“众位兄弟,我们已经翻越大别山,出了这片树林,前面五十里就是黄州城,我们今晚要夜袭黄州,打那华公常老儿一个措手不及!”尤俊达以下将官,凡了解程咬金的,都一直对他带兵攻克黄州、拿下华公常持怀疑态度,将信将疑地跟随他翻山越岭,直到此刻走出大山,才对程咬金刮目相看。如今听程咬金说要直接攻打黄州,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程咬金一反平时嘻嘻哈哈的表情,面带严肃地说:“尤兄弟,等我走后,你带领部队就地隐藏休息,吃饱喝足了,天黑后快速摸到黄州城北门外,等里面有火光,立即攻城!”
尤俊达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立即道:“程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等会儿我和梁老弟带领几个得力兄弟,先出发前去黄州,要在天黑前进城,等到三更时分,我们放火为号,你们就开始攻城,这样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黄州。”
尤俊达急忙道:“你是军中主帅,要统领部队,不能贸然涉险,让我和梁兄弟带人去吧。”
“哈哈哈,尤大哥开始担心我老程的安危了,这才像好兄弟的样子。你的心意,兄弟领了。不过,你知道黄州几个城门?都往哪里开?城内是什么样子?衙门在哪里?军营在哪里?粮草存放何处?”程咬金又恢复戏谑的表情,一连串地反问,见尤俊达摇头,才扫视众人,面带得意地继续道:“我可以肯定,你们都不知道。我老程可是诸葛孔明再世,会神机妙算,已经把黄州城情况搞得清清楚楚。来,我来告诉你们黄州城内是什么情况。”程咬金拿着一个树枝,在地上边说边划,把黄州城道路、布局、甚至官府衙门、兵营情况详细讲解给他们听。
梁师徒虽不相信程咬金是孔明再世,但看得出他把黄州城了解得一清二楚,显然不是胡编,也不知他从哪里搞到这么细致的情报,不由得多了几分佩服。尤俊达认识程咬金最早,对他的底细比较清楚,略一思考,便猜出一二。原来,程咬金入伙尤俊达山寨前,是一个行走江湖的私盐贩子,在盐城一带收购食盐后,从长江水路逆流而上,在鄂州对岸的一处小码头偷偷上岸,用驮马运送,绕开黄州、麻城,进入大别山,经过一个极少数盐商才知道的秘密小道,运送到中原地带贩卖。这条道因为要翻越九道山岭,所以他们称之为九重关。程咬金常年靠这条通道走私谋生,对九重关山路及沿途城镇情况非常熟悉。这次碰巧要攻取黄州,程咬金立即想到利用这条密道直取黄州;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但却粗中有细、鬼心眼很多,一直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尤俊达见程咬金对黄州城了如指掌,确实无人替代,只好同意他的计划。程咬金吩咐梁师徒挑选二十名武功高强、勇猛善战的士兵,乔装改扮成盐商,在经过一个小集镇时,买了四辆木车、麻袋、草料,把武器装入麻袋内,用草料伪装好,放在木车上,一路推着往黄州而去。
申时刚过,程咬金、梁师徒一行人来到黄州城北门外,老远就看见,黄州城守军正严密审查进城人员,客商、行人已经排成了队。梁师徒见守军盘查非常严格,几乎所有的包裹行李都要打开来看,担心藏匿的兵器被隋军搜出,不由紧张起来,暗示大家做好准备,一旦暴露就要先发制人。程咬金见状,低声道:“无妨,不用紧张,随我来。”说完,也不排队,大摇大摆地来到城门洞。
守门军卒见一队人马没有排队,直接到了城门,高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程咬金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掏出一个黄色的腰牌,递给守门的军卒,军卒翻看一下,不明就里,但见程咬金等人气度不凡,怕是有什么来头,就让他们等着,转身往城门洞内跑去。在城门右侧,是官府设立的税所,里面一位军官正翘着二郎腿喝茶,军卒把腰牌递给他,耳语几句,那军官看了一眼腰牌,丢还军卒,不耐烦地挥挥手。不一会,军卒过来了,把腰牌还给程咬金,没好气地撤掉木栅,也不检查车上的货物,挥手让程咬金等人优先通行,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刚进城走不多远,就见对面几个士兵沿街奔跑,口中高喊:“都闪开!闪开!”,遇到动作慢的竟然挥鞭就抽。程咬金心里一咯噔,招手让大家躲在街边屋檐下,同时做好戒备。不多时,只听脚步杂沓,一个年轻的将官纵马扬鞭,身后一支官军浩荡而来,奔跑着出城,往北绝尘而去。
这时,就听到城门军兵喊道:“大帅有令,立即关闭城门,所有的人禁止进出。”梁师徒回头一看,守门军卒不顾排队进城人员的苦苦哀求,强行把城门关闭了。
梁师徒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好险,晚一点都进不了城了。大哥,你向他们出示的那是什么?这么有用,是从哪里搞到的?”
程咬金故弄玄虚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当然是我老程有地遁之术,提前找华公常老匹夫讨来的通行证啊。”
要说程咬金这腰牌的来历,当然不像他吹牛的那样。这中间有个小故事:不久前,在攻克新县县城后,程咬金借打扫战场之机,想捞点战利品。在搜查过程中,他见一个官吏装束的死者腰间,挂了一个黄澄澄的腰牌,以为是金牌,便悄悄摘了下来,据为己有。
程咬金平时有两大爱好:吃肉喝酒和赌博,这两样爱好都是非常花钱的,义军发给他的军饷根本不够用,他就经常拿些掳获的战利品去当铺典当,换取银两,一来二去和当铺掌柜也就混熟了。这天,程咬金赌瘾又犯了,摸摸口袋,空空如也,就揣着那腰牌到了当铺。
当铺掌柜一见程咬金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哎呦,程将军,几天没有见您了,正想着您呢,您老就出现了。今天是准备典当呢还是要赎回啊?”
程咬金也不和他啰嗦,把腰牌递给他道:“这是我祖传的金牌,成色不错,先放你这了,你就按老规矩,支我二十两纹银,我先使使。等我发饷了,归还银子,你把金牌再还我。”
掌柜接过腰牌,端详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程将军,您老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不管当货是什么用途,我们只按材质成色、计价典当。您这腰牌乃黄铜所铸,按这重量,可以换十个铜板,您老是我们老主顾,我私下做个主,十二个铜板如何?”
“什么!怎么是铜的?明明就是金牌吗?你竟敢糊弄我老程!”程咬金二目圆瞪,霹雳火马上要发着。
掌柜的怕程咬金发脾气惹事,自己吃不消还要兜着走,慌忙从柜台内拿出一个金牌,和腰牌放在一起:“小人不敢骗将军,您看我把这金牌和您的腰牌放在一起,一比较就看出差异了。给小的一百个胆,也不敢骗将军。”
“哼~。”程咬金瞟了一眼柜台上的两块牌子,确实有差异,他也是个明白人,冷哼一声,抓起腰牌就走。
掌柜的陪着小心,把程咬金恭送到门口,最后忍不住说道:“程将军,恕小的多嘴,您老这腰牌留着,以后肯定比二十两纹银还管用。”
程咬金一听,把跨出店的一只脚收了回来,问道:“此话怎讲?”
掌柜地陪着笑脸道:“您那牌子中间那个字,是个篆书的‘漕’字,如果小的没有看走眼,您这腰牌乃是漕帮里堂主的信物。这漕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那司徒帮主神通广大,竟然获得朝廷的支持,垄断了官府所有货物的运输,漕帮货物经过各地城关不用验货、不用交税,一律放行,有些漕帮头领还能在官府谋个一官半职。漕帮仗着这层关系,经常借为官府运送物资的机会,夹带私活,出入各地关隘、逃避关税,各地官府心中恼怒,却也不敢管。您以后凭这腰牌,帮人带点私货过关,怎么也能得三两、五两的佣金,碰到识货的,百两黄金也愿意找您换。只是,小的们这行有这行的规矩,只能按铜跟您折抵......”
程咬金不等掌柜得说完,一甩袖子:“这牌子作用我当然知道,还要你啰嗦!要不我干嘛找你要二十两银子。算了,爷今天没有兴致了,走了!”程咬金说着,大踏步出门而去,掌柜的却看不到:那程咬金知道了腰牌的用处,乐得嘴都要裂开了。从那以后,程咬金就把腰牌带在身边,这次终于发挥了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