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道,比试

　　三日后，众弟子早早起床，沐浴，更衣，斋戒之后，先往祖师殿拜祭祖师，随后便在太宣道人的带领下，前往位于另一片区域的万法殿。
　　万法殿位于东南方位，玉宇琼楼掩映于古木苍松之中，景象甚美。
　　万法殿又分为传功殿，讲道堂，藏经阁三处重地，呈品字形罗列，藏经阁位于最后，左方静院为道师静修之处，右边一排独栋小院则是弟子所居，只是多已空落。
　　中间则是一座以一种类似汉白玉的石块铺就的广场，供弟子习练武技之用。
　　此时，广场之中，端立着五名道人，中间为首者一身紫色道袍，气质温润，不怒自威，正是万法殿主太明道人。
　　一共十三名弟子统一进行过传戒仪式之后，由度师授予度牒冠巾道袍，从此即为太初山传法弟子，算是真正入了门墙。
　　在度师的引导下，众弟子依次上前，由太明道人赐予道名。
　　道名非道号，乃是道门弟子在门派中的字辈命名。
　　沈含章首先上前，脸色平和，恭恭敬敬。
　　太明道人颔首道：“入我道门，清静自然。赐汝名‘一清’！”
　　沈含章，或者说沈一清恭敬拜过后退下。
　　接下来是杜飞鸿，名“一尘”。
　　田小虎，“一真”。
　　……
　　直到苏昱，太明道人忽然问向太宣道人：“便是此子？”
　　太宣道人道：“正是。”
　　太明道人深深看了一眼苏昱，方道：“汝以太初道令入我太初山门，当为传承弟子，授‘清’字辈，道名‘清微’。”
　　苏昱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礼仪完毕之后，各位师长便行离去，由杂役道人安排住宿之所。
　　所谓杂役，其实也曾是万法殿传法弟子，然或限资质，或因心性，十年之内未有突破先天，即被贬为杂役，做些洒扫庭院，担水做饭之事。
　　负责管理苏昱等这批弟子的道人名叫清林，不到四十，却是一副苍老之相，脸色悲苦，望着众人偶现羡艳之色。
　　各弟子到了居所后顿时一改肃穆之色，活泼起来，欢声笑语，毕竟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阳光开朗，无忧无虑。
　　沈含章重重一拍苏昱肩膀，怪声道：“清微师叔，不给我们大伙儿解释一下吗？”他在“师叔”二字上音调拉得甚长，仿佛唱曲儿一般，顿时惹得大家哄笑起来。
　　苏昱耸了耸肩，一摆手道：“是一位尊长送我上山的，所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大家笑闹了一阵，就定下心来。
　　一个名叫林青道名一涵的弟子忽然道：“明天就要开始修炼内功了，真是期待啊！”
　　是啊，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筑基不过是打下根基，炼精化气才是修行之路的真正开始，长生大道的起点！
　　这时一个叫罗一恒的弟子提议道：“我知大家虽然都没有学过炼气之法，但外功拳法还是练过的，要不然大家来切磋一下，谁胜了，谁就是我们这一批‘一’字辈弟子的大师兄！”
　　“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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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好事的家伙纷纷同意。
　　大家都看向了沈含章和杜飞鸿。
　　沈含章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罗一恒相貌平凡，但却双目有神，他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来抛砖引玉，哪位师兄上来赐教？”
　　“我来！”一个叫严一凡的弟子道。
　　众人空开场地，就见两人各自摆开了架势。
　　罗一恒手捏鹰爪，肩膀耸起，如同苍鹰击空，所使正是世俗间流传甚广的鹰爪功。
　　严一凡形如虎蹲，沉稳之中透出一股凶悍之气，乃是虎形拳。
　　“请！”
　　“请！”
　　严一凡身形一动，势如猛虎下山，一拳砸向罗一恒的右肩。
　　劲风呼啸，似如雷鸣。
　　罗一恒见他来势凶恶，不敢硬接，脚下一点，迅速闪开，轻灵快捷。随后一爪抓向严一凡的右臂，若然抓实，立时便是筋断骨裂之局。
　　严一凡虎腰一拧，生生将前扑之势转为侧掀，整个身躯便如山倾一般撞向罗一恒。
　　罗一恒脸色一变，一跃而起，如苍鹰展翅，竟有丈余，轻飘飘的落到严一凡的后方。
　　这几下交锋，如兔起鹘落，迅急快捷，颇有名家风范。
　　场面再成对峙之局，罗一恒身法灵动，在场上四面八方疾速游走，拉出数道残影，似乎是要以身法诱使严一凡先行出招，窥其破绽。
　　严一凡以不变应万变，脚下立定如山岳生根，双眼似开似阖，心性沉稳之极。
　　终于，罗一恒似乎是因为体力消耗过速，脚步一缓。
　　严一凡双目一睁，精光暴闪，身形一动，似饿虎跳涧，横空跃起，拳势如五雷轰顶，夹杂破空厉啸之声，轰击向罗一恒的双侧太阳穴。
　　这一击若然击实，恐怕罗一恒的头会立刻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来。
　　“师兄中计了！”
　　在这瞬息之间，罗一恒眼中却无惊意，反有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身子瞬间一矮，如灵蛇绕身一般贴着严一凡游过，同时一掌反拍向严一凡的肩头。
　　严一凡忽然哈哈一笑，罗一恒心知不妙，正欲后退，却见严一凡虎形忽转鹤形，反手一势啄向罗一恒腕间脉门。
　　罗一恒身形急退，严一凡却是步步进逼，欺身而上，攻势如江水连绵不断，灵动鹤形中夹杂着威猛虎形，最终一式鹤爪按在了罗一恒的肩井穴上，罗一恒只有俯首认输。
　　这一番交锋令苏昱大开眼界，武学修为决不仅仅只是力量和速度，更是彼此智慧的体现，他虽然自认体力在这二人之上，但若真正交手，也未必能胜。
　　接下来，又有两人挑战严一凡，依旧败北，更加凸现了他的威势。
　　沈含章拍了拍苏昱肩膀，笑道：“小苏，不上去玩玩吗？”
　　苏昱心中一动，却是摇摇头道：“我以前从未学过拳脚功夫，只怕不成。”
　　沈含章笑道：“先天太初拳便是世间最高明的拳脚功夫，又何必弃明珠而取瓦砾？”
　　苏昱思考了一番，觉得纵败也无妨，权当磨炼自己了，便点了点头，缓步走上前去。
　　严一凡神色微异，拱拱手道：“小苏……不，清微师叔，你也要来么？”
　　苏昱还了一礼道：“还请多多指教！”
　　严一凡点了点头，身躯忽然如箭般崩出，双手画圆，向外一捉，如撒网捕鱼，一式“控鹤擒龙”抓向苏君的双臂。
　　这一刻，苏昱的精神集中到了极点，能夠感受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能夠捕捉到空气中每一缕气流的变化。
　　脚下自然而然迈动，路线犹如太极阴阳鱼中间分割的那一道弧线，正好避过了严一凡的招式。同时，一拳攻出，挥洒出漫天拳影，其势连绵不断，又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正是一式“上善若水”。
　　严一凡陡遇此等玄妙莫测的招数，一时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待稳住阵脚，已是退出十多步外。
　　苏昱脚步一顿，心中忽生莫名感动，在这一刻，他似乎心神两分，一神守内，一神主外，招式挥洒如意，自成妙诣。体内那一缕先天元炁也自然运转，神气合一，无分彼此。
　　“两脚任从行处来，一灵常与气相随！”
　　此时，苏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前世曾听闻过的这句禅语，无数明悟涌上心头。
　　对于身法步法，苏昱并未学过，但一气相随，身心自合，却是远胜世间诸多身法绝学。
　　身形一动，踏中宫，取乾位，一式“大象无形”攻向严一凡。
　　这一拳变化极简，然却有一种涵盖天地的大气磅礴，势不可挡，严一凡勉强招架了两拳，便被一击轰飞。
　　苏昱对于自身力道控发自如，在拳劲触及严一凡身体时便改为了一股推送之力，是以他并未受伤，一跃而起，抱拳行了一礼，露出心悦诚服之色。
　　沈含章唇角逸出一抹笑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能夠将先天太初拳运用于实战，可不是谁都能做到！”他平静地看了一眼杜飞鸿，摇了摇头，呵呵一笑，却自转身离去。
　　一场比武较技，最终不了了之，沈含章离去后，杜飞鸿也淡然离开。
　　苏昱连胜数场后，自己退下，看了一会儿热闹，便回到房中，静心调神，以求为明日开始修炼内功作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