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村

　　在上水陌离开之后，上水若拄着拐杖在祭坛上站了很久都没有离去，直到夕阳西下，脸上已有皱纹的老人才轻轻摇了摇头，离开了祭坛，只是老人的步履阑珊，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
　　由于烈虎的外出学艺，上水影终究没有忍受不住离别之苦，断断续续的哭了很久，烈焰陪上水影在上水村休息了三天，上水影才渐渐恢复过来，烈焰这才打算领着妻子和方恒返回烈焰村。
　　这三天中，烈焰除了偶尔去看看方恒之外，一直陪在妻子身边；方恒则在上水陌的带领下，走遍了上水村以及上水村的周边，也了解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
　　原来高级凶兽都是有灵智的，其中的强大者更可以化形成人，难以分辨，就像那日所见的老蛟龙一般；原来方恒一直所惧怕的鬼神精怪其实在十万大山是没有的，只有在人间才有；原来上水村并不是十万大山的最深处，因为在十万大山往东，还有一处鲜为人知的禁地，也是绝地。
　　上水陌也告诉方恒，那天他们外出狩猎所遇见的那些高阶凶兽，就是因为那条老蛟龙从十万大山最深处活着走了出来，来到上水村复仇，引起的动静太大，那些高阶凶兽惧怕二者威势，这才躲了出去逃难，所以那次方恒和烈虎遇险，他上水陌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最后上水陌还说，虽然事情是他引起的，但他们二人若是因此而死，则是你们命不好，怨不得别人，他上水陌更不会因此而愧疚，哪怕其中一人是他的亲外甥，他也只会在事后斩杀了那些凶兽，为他们二人复仇，仅此而已。
　　方恒对此则是缄默不语，因为他也觉得就该如此；从四岁起，他就见过了太多的离离合合，比如就在他和小虎第一次外出狩猎，方恒便亲眼看到有一个很眼熟的中年汉子躺在血泊中，一直望着村落的方向，流血的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比如村里的大人狩猎归来时，浑身是伤却侥幸归来的人，他们的家人会压抑着自己的喜悦情绪，低声诉说这些日子的苦与乐；因为在不远处，有些人已经永远等不到要等的人，正在哭得撕心裂肺。
　　因为这里是十万大山，如果十万大山的凶兽不绝，战斗就永远不会停止。
　　……
　　三天后，烈焰终于要带着情绪稳定的上水影回村了，期间上水陌曾要求上水影最近一段时间就留在上水村修养，因为他的姐夫也就是烈焰，时不时便要离开村落很久，烈虎外出学艺，在烈焰村的上水影此时已经相当于孤身一人，所以还是待在上水村好一些。
　　至于上水陌真正的顾虑，他并没有告诉烈焰夫妇二人。
　　只是，哪怕这样，上水影最后还是拒绝了，坚持要回到烈焰村，但她答应弟弟以后会常回来看看；看到完全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姐姐，上水陌叹息一声，却无可奈何，毕竟从小到大，无关实力高低与否，他总会被姐姐压一头。
　　上水村外，烈焰领着方恒站在村口不远处，看着上水影同父亲和弟弟的道别，也许是因为烈虎的突然远去，已经多次往返上水村的上水影，这次哭得声泪俱下。
　　等待良久仍不见自己妻子收拾离别之情的烈焰，走到上水影的身边，轻轻将自己的妻子抱在怀里，温柔道：“你还有我。”
　　于是，上水影哭得更大声了。
　　上水陌扶额叹息，自己的姐夫，真是天生就会哄女人啊。
　　……
　　离开上水村之后，烈焰拿出一只葫芦，葫芦从手中变大之后，腾空而起，随后葫芦转弯下沉，悬空在烈焰脚下，烈焰让方恒坐在了前方，烈焰和上水影则是并肩站在了后方；三人站稳之后，同下方的上水陌等人告别一声，葫芦便向烈焰村的方向飞去。
　　葫芦的飞行速度并不快，和一般的飞行凶兽差不了多少，也因为这样，方恒才第一次有机会俯视十万大山，上一次烈虎的舅舅带着他们脚踏飞剑返回上水村，速度极快，方恒和烈虎连眼睛都挣不开，更何论“欣赏”了。
　　其实仔细看去，所望之处也没什么好看的，千篇一律，眼底之下，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山头和无穷无尽的树木——与烈焰村外的景色如出一辙，但不知为何，方恒就是觉得新鲜。
　　葫芦后面的烈焰单手怀抱着上水影，看着方恒的背影默不作声，其实方恒背负的“阿修罗之骨”，他很早就知道，或者说，他才是烈焰村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不过他同他的妻子一般，并没有对此太过在意，但他知道，其他人可能并不会这么想，所以烈焰也想着当方恒有了能保护自己的实力之时，就让他外出闯荡。
　　这样对村落好，对方恒也好。
　　可烈焰没想到，方恒的阿修罗战骨会暴露的这么早，早的让他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幸好村落中还有一位“不拘小节”的老人在，也幸好，这位老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否则，若是任由那位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气量却比不上一位幼童的村长，将方恒赶出村落。
　　那他烈焰，将寝食难安。
　　良久之后，烈焰悠然开口道：“小恒，我给你找了一位师傅，以后你可以跟他修行。”
　　方恒扭过头不解的看着烈焰叔，心中疑惑，自己连烈焰村的晨练都不能参加，那位经常阴沉着注视着自己的村长怎么会答应让自己有师傅这件事。
　　村长主内，以村落命名之人主外，这是十万大山雷打不动的规定，就连自己平日里练习的吐息之法，也是烈焰叔偷偷教自己的，还特意嘱咐自己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传授给他的吐纳之法，只能说是自己偷偷从村尾捡回来的。
　　烈焰像是知道了方恒的心中所想，轻轻笑了笑，便接着道：“是一位并不受村长管制的老人，所以你不必担心。”
　　方恒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喜笑颜开。
　　上水影像是早知道这件事一般，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但是以往看向方恒的眼神深处，永远都藏着淡淡愧疚的她，这一次终于有了些欣喜之色。
　　烈焰心中叹息，其实让那位老人收方恒为徒，是在方恒离开家的那天起，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当时那位老人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说要再看看。
　　老人的这一看，就看了两年，直到前几日方恒消失之后不久，老人才找到烈焰，答应要收方恒为徒，并且作为关门弟子培养，但是老人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方恒长大后必须要往人间走一遭，到那时，他不可阻拦。
　　本来就想将村子搬出十万大山的烈焰，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在两年之后，方恒终于有了一位真正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