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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9年12月31日。
那天下午天气阴沉,我与父亲走上了军用运兵车,同行的都是一些绍邦的青壮年,众人神情严肃,父亲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微颤抖。
“乔尔,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跟紧我。”父亲在我耳边郑重的说道,我只是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一路上一个“老兵”在和我们说注意事项,老兵和我年纪相仿,但已经当了三年兵了。
“我是你们这次征兵的领队,你们可以叫我王队。”
王队第一时间就上了战场,左手手臂被炸弹碎片割伤,就被派回自己所在的军区进行征兵。
“同志们,我们在一百年以前打赢过一场旷世战争,我相信我们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也能打赢!”王队紧紧的握着拳头,给我们打气。
坐我对面的一名四十多岁的大叔轻轻地说道:“要是真的靠他们能打赢,还会把我们这群普通人征进去吗?”
王队依旧在鼓励我们,整车人都没有说话,当他说的口干舌燥之时,坐我斜对面的一个男人嘶哑地说道:“说了这么多,我只想用我的命让我老婆和女儿活下去。”
王队沉默了,他忽然紧紧的握着拳头,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自信的说道:“会的!我们会赢的。”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一会儿前面路被炸塌了,一会儿就要下车接受检查。仅仅近百公里的路,我们从晚上九点,一直开了三个小时。
星空中闪烁着淡淡的蓝色机械,如同一粒粒发着光的钻石,那是我们口中的超级武器,也被大多数人称作“达摩克利斯之剑”。
坐着正在联系大部队的王队忽然站了起来,笑着对我们说:“现在是2050年1月1日凌晨,各位,新年快乐。”
只有我对他笑了一下表示回应,父亲叹了一口气,却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又轻轻地将手靠在我的肩上。
车上的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王队尴尬的挠了挠头就坐了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一声撕心裂肺的“敌袭!”将我从昏昏沉沉的感觉中惊醒。
车队迅速的停了下来,王队带着我们众人下了车,安慰我们:“你们都是平民,根据国际法他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让自己平静一点。”
父亲只是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拉着手。
我只记得当时我是满手的汗。
父亲这样牵着我的手,上一次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难得节假日我父亲休息,带我去绍邦的香炉峰玩,那是父亲唯一一次带我出去,我只记得上山拜佛的人密密麻麻,父亲也是这样牵着我的手,而我满手手汗。
一声剧烈的爆炸将我从回忆中拉扯回来,车队最前方忽然爆炸,王队一惊,对着前车的领队说道:“不行,因为天黑,敌人把我们军车都当做当兵的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父亲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颤抖地和我说道:“记住我说的话,跟紧我。”
车队前方又响起了枪声,还有电磁手雷爆炸的鸣叫声此起彼伏。领队们都回到自己的车上,拉着我们朝着后方跑去,而后方的兵拿着枪跑到了前线。
并没有多少兵,零零碎碎的只有几十个人,由于人员紧张,所以护卫我们这批新兵的老兵只有近百人,已经有一半的人在前面抵挡敌人。
王队并没有和他们去,他拿着一把老式的95式,带着我们撤离。
一路上跑过去的老兵也是装备参差不齐,只有少数人拿着最新的磁轨枪。
王队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对我说道:“放心好了,我们能保护住你们的。”
我当时紧张的心瞬间就放下了,从小学校里老师就对我们说,我们有如此安逸和平的生活,全靠这些年轻又坚毅的人,只要有任何危险,他们就是我们的守护神。
我们跑了没多久,后方也传来爆炸,远处有人在车载用车载音响对外面的人吼道:“这里都是平民!你们不能杀他们!你们这是在违反国际法!”
枪声瞬间就停了,从黑暗中传来一串电子音说道:“让你们的士兵放下武器,过来投降,我们就放走这群平民。”
队伍骚乱越来越明显,前面都有人开始四处逃窜了。
王队紧张的看着前方,等待大部队指示。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传出一句话:“放下武器,投降,让他们保证让我们的平民安全离开。”
王队忽然对着对讲机咆哮道:“投降?这些人怎么办?没有我们他们根本逃不走!”
对讲机里面的声音严肃地说道:“王巧荣,这是军令,你不能违背。”
王队叹了口气,对着我们这群人说道:“我不能违背军令,你们朝着回去的路跑,绍邦还有一批军队。”
他的脸庞稚嫩,却也坚毅,“达摩克利斯之剑”静静地悬挂在高空中,倒映在王队的眼中。
这时候我父亲大步走上前去,敬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慷锵有力的说道:“绍邦罗家村二零二六届民兵,乔建仁报道!”
王队郑重其事的将枪递给了我的父亲,又解下了弹药带,丢给了我父亲,敬了一个礼,便转身跑了过去。
我父亲双手持枪,对着我说道:“和我走。”
我忽然大声的质问父亲:“你疯了?你拿着枪你就是兵,被他们看见你是要死的!”
“我知道,但是我有枪,我也能保护你。”我父亲沉稳地说道,由内而外爆发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气质。
我便跟着父亲走了,朝着另一边的黑暗走了。后面的人群中也走出了几个人跟着我们走了。
我们摸黑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父亲轻轻地走着,像一只猫一样。我和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父亲拿出手机,看了下方向,对我轻轻地说道:“是这个方向,笔直走就是绍邦。”
我轻轻地嗯了一下,父亲便继续前进了。
又过了几十分钟,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一盏大灯朝我们远远地打开,照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前面传来一阵电子音:“前面的人,报上名来。”
我父亲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我们都是平民!”
电子音一阵嘈杂,杂音中传出一句话:“该死,红外显示领头的有枪!”
我父亲猛地转身,一把把我推开,指着一个方向对我咆哮道:“朝这个地方使劲跑!不要回头!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愣了两秒,便转身向前跑了过去,跟着我们的几个人都四散跑了。
我不记得我跑了多久,我只听到后面一声声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我不确定我的父亲是否后来有没有来找过我,我只知道父亲让我向前跑,那我就要向前跑。
我跑了很久很久,到最后只剩下机械的向前走,一直到天边变成鱼肚白的时候,我倒下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头顶了,看了看手机我睡了六个小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我起身看了看四周,没有一点声音,这里一片农田,四周有着茂密的杂草和树丛,冬天田里面硬邦邦的土地显得很荒芜,水稻梗还留在地里,被太阳晒得枯黄。
我的腿正剧烈的酸痛,但我还是忍着痛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棚屋里面,估计是管田的小工住着的地方。
推门而入,里面灰尘厚厚的一层,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臭味。我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只已经死掉的狗,脖子上拴着铁链,看得出在战争爆发后主人逃命去了,只留下这只狗活活饿死。
我疲惫的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检查酸痛的双腿。上面被树枝刮到的细小的伤口不多,都被裤子挡住了,只是脚裸上有一点。两只脚脚底都有三四颗很大的水泡,疼痛的来源大多都是这里。
我在棚屋里面找到了针线盒、打火机和一包烟,用打火机简单的烧一下针当做消毒,伸手挑破了脚底还没破的水泡。没有酒精能够消毒,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手机还剩下22%的电量,我赶紧打开高德地图定位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且在“学霸交流群”里面留言看看有没有在线。
人间失格:有没有人在?我去杭城入伍被半路袭击了,现在在环山乡。
伯琛:千岛湖?
人间失格:嗯
伯琛:贱人波也是昨晚去的,你有没有碰到他。
人间失格:没有,我现在就一个人。
伯琛:你想办法去绍邦,我正在从新昌跟着运兵车过来,城市广场集合。
叶云飞:我在城市广场,和潘淑慧在红十字帐篷这里帮忙。
人间失格:我离你们很远,想办法来。
伯琛:ok我上路了。
叶云飞:我想办法找辆车来。
我关掉了QQ,随手打开了微信,一条留言映入我的眼帘。
父王大人:乔尔,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了。我杀掉了那三个崽子,但是我腹部被击中了,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乔尔,去魔都,找你妈,以后照顾好他。
不要回来!你要活下去!
乔尔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的话吗?你是一个男人,就要活成一个男人的样子,天塌下来了你要顶着,地裂开来了你要填上,你身后有你的老妈,有你的老婆,你不能倒下!
乔尔,你要
没有下文的留言令我心跳骤然加速,脑门突突突的令我难受。我眼中只剩下那一句宋体五号的你是一个男人,随即手机掉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咬破了嘴唇。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狂怒的感觉,那种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过了很久,我渐渐地停止了哭泣,拾起手机,看了看定位,继续向前走去。
手机电量还剩18%,口袋中只有一只打火机与半包香烟。
我想去村里碰碰运气,能不能找到一辆能用的车。村子里面空荡荡的,每一家都是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在地上捡了一只破旧的粉红色小书包,上面印着我童年时期的动画片熊出没。
想也没想多少就背在身上,拿了一根断掉的拖把柄当做防身用品,顺便也能当做支撑杖。
在村头的小店里面我找到了几包辣条和薯片,还有一堆空瓶子,我在洗手池里面接了两瓶550毫升的水,丢进了书包。
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村子没有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被敌人洗劫过一次,但是没有看到过死人。
也许老人早就被接到后方,而年轻人都被征兵了。这都有可能。
村子不大,大概也就几十幢房子,我在村口找到了一辆老式的电动三轮车,电量还剩下小半,估计能开八十公里,最后回绍邦的十多公里在想办法吧,走过去也只要大半天就行。
目前手机电量16%,我将他关机了。还剩下两瓶水,三包辣条,两包薯片。
喝了口水,吃了一包薯片,依旧很饿,又吃了一包辣条,喝了几口水。
“达摩克利斯之剑”成片的悬挂在高空中,静悄悄的,但又如同繁星一般。
随着夕阳,我踏上了回绍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