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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小溪潺潺的流水，带着三两片红叶缓缓地流动。
斜阳辉映，带着一丝丝的凉风拂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谢韵走在这条熟悉的回家路上，有一种莫名的心境。
自从想到自己以后会离开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地方后，他就开始刻意的放慢脚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只有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珍惜。
这就是人的犯贱之处。
谢韵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自觉还是没有那么犯贱，他还想再看两眼。
齐姜坐在家门口，远远的就看见谢韵朝家走来。
走得很慢，慢到她都有些怀疑那个小圆点到底是不是谢韵了。
农家的吃食向来简陋，就算齐姜刻意的多准备了一些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谢韵踏进家门那一刻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味。
“娘，你做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齐姜脸上带着笑意：“也没做些什么，就一些家常菜，你最近读书辛苦了，娘得给你好好补补。”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谢韵见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要是她需要人来端盘子什么的话谢韵自问还是能起那么一两分的作用。
然而齐姜根本就没有给谢韵这个机会。
油煎鱼儿。
酱油花生。
小菜蘑菇炖豆腐。
白菜香干炒千张。
谢韵看着齐姜端出去的菜，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这些菜虽然都是些平常的吃法，但是价格绝对算不上特别便宜。
可以说这顿饭能赶上之前好几次了。
最近家里的伙食略有改善谢韵是承认的，但是他没想到他就去读书这一下改善竟然会变得这么多。
“娘，你怎么突然开始做这些菜啊？”
齐姜一眼就看穿了谢韵的疑惑：“还不是因为我儿最近读书太过于辛苦，这段时间娘做点吃食给你好好补一补。”
“娘，我不用这些。”谢韵拒绝道：“您还是在家好好吃饭吧，别担心我了，这些东西你中午就应该吃的啊。”
“还是韵儿心疼娘，不过啊娘这样做是有原因的，”齐姜笑了笑：“吃好了脑子也能转的灵巧些，娘还等着韵儿考状元呢。”
谢韵看着齐姜被冷水冻得通红的手，有些难受。
“娘，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着，等下个月咱就一起去京城吧。”
“去什么京城？”齐姜脸色一变：“不是说好了娘在家里等你回来吗？”
谢韵看着母亲的反应，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继续说这个事儿。
他不止一次试探过齐姜回京城的问题，每一次她的反应都很激烈。纵然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与众不同。
但是齐姜还是觉得自己掩藏的非常好。
谢韵吃着饭，脑子飞速转动，他要想一个让齐姜不得不和他一起上京城的法子。
只要去了京城，一切都会有解开的那一天。
……
此时周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谢韵挂记上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那个据说是自己祖父的人，心里有点慌。
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才买来的画……
好像就是他订下来的。
周史还没来玉坊之前一直是和周均单独住在外边，他极少见到自己的祖父。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看向周祥的眼神略微有几分慌乱。
周祥也没想得到在买字画时遇到的遇到的那个傲气的不可一世的小子会是自己经年不见的孙子。
他还记得周史小时候，香香软软的一团，窝在他的怀里，跟着他一起背诗词。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祖父，野草好像很厉害呀，我以后也要当野草，不能当温室里的花朵，我要成为一个像甘罗那样厉害的人……
甘罗是先秦的一个天才。
十二岁即拜为上卿。
周史掰着手指头数呀数呀，自己还有十来年才能到甘罗的年纪，等他到了那个年纪一定也是一个于国家，于社会有用的人……
……
然而这些话看周史的样子仿佛全都忘记了。
被自己根本不熟悉的祖父用一种惋惜的眼神顶着，他心底烦躁不堪。
“你还记得甘罗吗？”周祥微微张口。
“就是那个十二岁官拜上卿的人呗，怎么了？”
周祥看着自家孙儿一脸的不耐，微微摇头：“你小时候经常跟我提起这个人，我就想问问罢了。”
对着长辈，周史还是不敢当众翻白眼，他抿了抿唇角开口道：“祖父，你都说了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人都是会变的，你现在提起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周祥的脑子里浮起了不久前在周均书房里见到的各种金石字画。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一般家庭能买得起的。
连他久于商界，腰缠万贯都不能像自家儿子这样买这么多摆在书房里。
小官的薪水不高，若是仅凭他每月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么多东西。
……也就这么几年，所有的都变了。
周祥深深叹了口气，压迫民脂民膏得来的钱向来是可耻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想想一路上看见的那些贫困户的处境，周祥莫名的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他想起了自己到玉坊后买的那本《三字经》里的句子。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周均和周祥都是他手把手启蒙的。
说起来他也能算得上是他们的老师，所以说这一切都有他的问题。
短短时间内，一个人真的可以变这么多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隐藏着自己本来样子？
周祥抬了抬眼，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到玉坊来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在京城的时候他一直在挂念自己的这个幺儿。
自古有言：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他觉得这个话在理，他确实一直是忍不住多疼自家幺儿一点，周均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
然而，那几个在他放养下长大的儿子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个样子。
他们一个比一个勤奋，对于孝道二字极为重视，经常会回京城探望他。
周祥默默垂下了眼帘，他有点想离开玉坊了。
到了玉坊以后，只有《三字经》和那副画是如他意的，其他的，都仿佛笼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
看不清，也摸不透，让人心生悔意。